第1280章 水戰
吳質朱鑠兩人,是曹丕最為親近的官員,這是真正屬於曹丕的心腹,兩人在曹丕心中,遠勝於等曹操指定的諸位顧命大臣。
曹操死後,兩人也是平步青雲,吳質被升為中郎將,朱鑠被升為中領軍,傲視同儕,風頭一時無兩。
所以方才吳質出來彈劾楊俊時,在場曹魏官員都是識趣閉嘴,都知道這後面必然是曹丕授意的,誰敢不開眼跳出來觸曹丕霉頭?
魏諷案此事牽連極廣,在魏國是犯了極大忌諱的,很多人都認為其背後是晉國指使,而曹丕對於晉軍的敵意和在魏諷案中的應對,也是受到曹操賞識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眼見曹丕質問曹植,曹偉官員們明白這是因為曹丕登基不久,聲威不顯,此時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事,都難以取得亮眼的政績,那剩下的突破口,就是借題發揮,打壓懲罰曹植和其殘餘勢力,以做到殺雞儆猴效果了。
在曹植汗流浹背,不知所措的時候,果然朱鑠又站了出來,開始歷數楊俊及其交好之人得罪過,不知不覺之間便開始往曹植身上引,潁川派官員一見,豈能放過這個機會,當即紛紛站出來出聲附和。
隨著對楊俊和其朋黨的聲討,慢慢矛頭轉到了曹植身上,眼見在場上百官員的目光直射過來,曹植跪在地上,把頭紛紛伏下,開始出聲為自己辯護。
但曹丕一句話便擊破了曹植的幻想,「平原侯,聽說崔氏在鄴城被破的時候,舉族投降了晉國?」
「孤記得,你那未過門的夫人,就是出身於崔氏的吧?」
「當初清河長公主和平原侯臨陣投敵,依附袁氏,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平原侯是不是已經投靠了晉國,藉機來壞我曹魏社稷?」
曹植嘴唇顫抖,他微微偏過頭去,卻在人群中看到了許儀,對方正用挑釁的眼神,對著自己咧開嘴,發出無聲的嘲笑。
許褚鄴城戰死,被曹操追封為牟鄉侯,隨即許儀便繼承了侯位,封牙門將,得以立身於朝堂,曹植知道後,猜測當初崔氏之死,有可能是曹丕在後面授意,即使沒有的話,也不該放縱許儀,這明顯是赤裸裸在自己心頭傷口上撒鹽!
這讓曹植不禁椎心痛恨,自己為什麼昏了頭回來?
自己真是傻,還顧念著親情,如今曹操死了,誰還能幫自己報仇?
早知如此,還不如和曹晴一起投奔晉國,說不定還有殺死許儀的一天,勝似跪在這裡受辱!
他緊緊攥著手掌,再度對著曹丕那翹起來的腳低下頭去,繼續吉艱難開口,俯首請罪。
鄴城之上,曹晴站在城頭望向西面,目光帶著一絲迷惘,那遠方的許都之中,四弟過得怎麼樣了?
曹魏丟失鄴城後,曹晴因為北地戰事,並沒有去往薊城探望丁夫人,而是被袁熙暫時安置到城內居住。
中間袁熙輾轉奔波薊城易京之間,打退了鮮卑入侵,但一直沒有顧得上理曹晴,直到他帶著甄宓回到鄴城時,才醒悟過來這段時間,自己幾乎把曹晴忘記了。
甄宓和曹晴見了一面後,回來對袁熙道:「夫君要如何安置這位清河公主?」
袁熙問道:「她和你說了什麼?」
甄宓搖頭道:「什麼也沒說,正因為如此,我才能看出她對夫君的糾結。」
「其實這位長公主的事情,妾之前就知道不少了,曹憲曾經還找過我,問是不是夫君顧慮她們姐妹的感受,才一直冷落這位清河公主的。」
「曹憲說當時曹操作的惡,曹操已經用死償還了,環夫人和她們其實對曹操家人並無報復的興趣,環夫人還好幾次探望過丁夫人。」
「她們覺得大王願意做什麼就去做,難不成讓清河公主就這麼等一輩子?」
袁熙聽了,無奈道:「你們都想多了,天下青年才俊那麼多,曹晴難道看上的一定是我?」
「而且如今我和曹魏開戰,再和曹氏的人有牽扯,讓我手下的人怎麼想?」
「過幾日我便出發去打吳國,曹晴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甄宓聽了,心道夫君真自欺欺人,你若是不想負責,那便找個人把她嫁了,或者送到丁夫人那邊去,放在鄴城淹留算是什麼事情?
結果直到袁熙離開鄴城南下,也沒有和曹晴見面,甄宓也是頗為無奈,便安排大小喬輪流出來陪曹晴散散心,免得曹晴想不開。
今日陪曹晴的是小喬,她見曹晴在望向遠方發呆,便悄聲道:「姐姐想家人了?」
曹晴回過神來,嘆道:「對,我想起了四弟。」
「他性子偏激,偏偏性格軟弱,當時昏了頭非要回魏國,阿父在的時候還好,只怕現在許都對他來說,並不是個好地方。」
小喬聽了,撇了撇嘴道:「就是寫銅雀台賦那個?」
曹晴也聽說過這個笑話,苦笑道:「這是晉王和夫人說笑的,我跟著阿父,他怎麼可能知道你們姐妹兩個的事情。」
小喬撓了撓頭,「我猜就是大王取笑我們。」
「姐姐當初叛離魏國,也是下了很大決心吧?」
「大王如此絕情,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曹晴臉色黯然,「我對於私情一事,其實早已經看開了。」
「大王其實很聰明,我之所以這麼做,不止是因為魏國傾軋,更是想為曹氏找一條後路,為此我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但晉王對此看得很明白,如今晉吳生死相爭,他要是許諾了我條件,難免會影響國家大計,所以他乾脆見都不見我。」
「在大王這種目標是爭奪天下的人來說,我即使是身份再高,容貌再美,也無法和這個目標相提並論,大王是能成大事的,分的很清楚。」
「我現在所能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去北地和阿母阿兄相聚,便心滿意足了。」
小喬聽了,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心裡想到生在帝王之家,果然是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啊。
夫君走了一個多月了,如今江淮那邊,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放!」隨著一聲令下,晉軍艨艟將一個個西瓜大的陶球點燃,然後合上蓋子封住,隨即推入水中,陶球落入水中,卻是沉入水面下面數尺,然後順著水流往吳軍戰船飄了過去。
晉軍艨艟則是趁機拼命向後劃開遠離,直到他們劃出幾十丈後,背後才傳來連續不斷的巨響。
隨著陶罐在水下炸開,吳軍樓船水線下面的船板被炸出了數個大洞,船體開始進水傾覆。
這陶罐便是簡陋的水雷,裡面有配重的鐵塊,讓其能夠在水下貼近吳軍戰船,進而被水面下的船板擋住,之後爆炸將船艙炸開,讓船隻進水沉沒。
水雷雖然可以設計的極為複雜,但拋去後世的制導系統,其實難點只有兩點,一是如何在水下保持一定的深度,二是如何在密閉的空間內保證點火。
前者經過了大量試驗,找到了適應浮力的配重,而後者也被硝石所解決,其加熱能夠產生氧氣,只要在火藥的燃燒中混入一定的硝石粉末,便能夠持續燃燒。
這也是密封潛水艇的氧氣供應原理,但袁熙試驗後發現,潛水艇的性價比實在太低,不僅豐水期很容易被暗流損壞,其釋放水雷的效率也極低,遠不如放出艨艟接近敵人來的方便。
於是在這夏天水流湍急的水戰中,晉軍採用了大量艨艟接近騷擾敵人,然後毀壞對方樓船的做法,讓吳郡應對的苦不堪言。
當然,吳軍水戰經驗豐富,也不會坐以待斃,在陸績的指揮下,徵調了大量艨艟護衛樓船,以應對晉軍突襲。
對此袁熙這邊應對更為直接,用拋擲到江面上的火彈,將吳軍艨艟點燃,讓其陣型散亂後,再伺機突擊。
陸績雖然有徐盛丁奉幫忙,但經驗畢竟稚嫩,對於晉軍層出不窮的新式戰法和攻擊器械頗不適應,這半個月下來,幾乎是被壓著打,江岸水寨連接不斷失守。
陸績旁邊的丁奉見戰事不利,己方大船紛紛沉沒,不由對陸績急道:「都督,我願帶五十艨艟,突入晉軍,斬殺對方主帥!」
「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斬殺凶虎!」
陸績聽了,搖搖頭道:「哪有這麼容易,前次差點中計,導致笮融將軍負傷,對面大將盯得很死,還是要找到晉軍弱點,方可一擊致命。」
「在此之前,只能耐心等待合適時機,那時候才是你出擊的時機。」
丁奉聽了,只得壓下心頭焦躁,心道真的能等來嗎?
還有那個笮融,打仗根本沒出全力,只怕其有些別的心思吧?
丁奉猜的沒錯,如今在前面和晉軍相攻的有兩路,一路是西面的徐盛,另外一路便是東面的笮融。
袁熙從長江上游突襲,是大出陸績意料的,因為陸績本以為袁熙會走淮水,和陸遜會合後從濡須口南下,打破晉軍防線,然而對面卻是兩路夾擊,讓陸績不得不派出了笮融抵擋。
笮融先前是陶謙手下,後來反出徐州,連殺數名徐州官員將領,帶著財貨逃到會稽避難,之後其殺死朱儁兒子朱皓,被劉繇討伐,便跑到吳國投靠了孫權。
因為笮融名聲太差,孫權一時也沒有用用他,如今吳國危如累卵,才授了其將領,派來阻擋晉軍。
笮融其實頗為能打,孫策在世的時候,笮融是江東為數不多能力保城池不失的,所以他甫一上陣,便和袁熙這邊的黃忠打得有來有回。
但隨著晉軍不斷祭出新式武器,笮融也開始撐不住了,眼看節節敗退,被兩路晉軍壓縮到濡須口水域,吳國水軍覆滅是遲早的事情,他便開始打起了算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