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圖窮匕現

  「這可就有點難辦了,沒有王允的暗中幫忙,我就不能順利的當上南陽太守,得不到南陽郡,我就沒辦法擴張實力……」

  蘇哲心頭湧上一絲隱憂,便拱手道:「王司徒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他話音方落,王允還沒有開口時,那王凌卻一拂手,冷冰冰喝道:「蘇哲,你耳朵聾了嗎,我叔父的話你沒聽到嗎,他是不會做以私廢公之事,你還是速速退下去吧。」

  蘇哲被嗆了一鼻子灰,心中暗怒,但也只有暫且隱忍。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辭了。」蘇哲微微一拱手,沒有一絲怒色,轉身閒庭信步出門而去。

  望著蘇哲離去的身影,王凌冷哼道:「叔父,我看這個姓蘇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他怎麼就壞了我們的好事。」

  「人不可貌相啊。」

  王允輕聲感慨,眼神玩味,捋須道:「我觀這蘇哲一個寒門之士,卻氣宇從容不迫,方才被你言語衝撞也能隱忍不發,喜怒不形於色,照我看來,他至少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

  「他有這麼厲害麼?」王凌一臉懷疑。

  「你要相信為叔的眼光,現在想想,為叔拒絕了幫他當上南陽,得罪了這個人,未必是明智之舉。」王允的眼眸中,掠起一絲顧忌。

  王凌卻不屑一哼:「叔父也太抬舉他了,縱使他有過人之能,不過一寒門之徒而已,就算他懷恨在心,難道還能威脅到叔父這個當朝司徒不成。」

  「那倒也是,或許是為叔多慮了。」

  王允點點頭,眼中那絲忌憚一閃而逝,轉而又道:「咱們此計被這姓蘇的破壞,看來只能使用備用的計策來離間董賊和呂布了,凌兒,義妹那裡,你開導的怎麼樣了?」

  「叔父放心吧,她已經答應了。」

  「她是真答應了,還是違心的答應,萬一實施之時,突然變節卻當如何是好。」王允一臉謹慎的樣子。

  王凌自信的一聲冷笑:「叔父儘管放心,我前日已把她父母接入了府中,她當天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你竟然拿她的父母做威脅?」王允臉色一沉,語氣中流露出不滿之意。

  王凌忙是嘆道:「侄兒當然知道,這麼做有損於我王家的身份,只是侄兒想我們這麼做,並非為了我們王家私利,而是為了誅殺國賊,匡扶社稷,正所謂成大事不拘小節,也只能迫不得已了。」

  王允沉默。

  半晌後,他無奈一嘆:「為了漢室社稷,天下蒼生,也只能如此了。」

  王凌鬆了一口氣,忙道:「既是如此,那侄兒就抓緊去訓練她了,只等時機成熟,我們就可以派她上場。」

  王允不語,只拂了拂手,以示一切由他安排。

  司徒府外。

  蘇哲已出了府門,。

  「公子,那王司徒可有答應幫公子拿南陽太守的任命嗎?」周倉迫不及待的問道。

  蘇哲搖了搖頭:「那王允態度對我很是冷淡,以不能以私廢公由,退回了劉表書信,而且他的侄兒王凌對我態度還頗有敵意,似乎我哪裡得罪了他們。」

  周倉一聽,登時就怒了,咬牙罵道:「這姓王的老賊實在可惡,公子,要不要帶一隊兄弟夜晚潛入司徒府,宰了那老賊!」

  蘇哲心頭一震,忙道:「那可是司徒府,戒備森嚴,豈是你隨意就能潛進去殺人的,子豐啊,我們這可是在西涼人的地盤,不是在比陽,別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只是為公子感到不平嘛。」周倉火氣頓生,順手從腰上解下皮囊,灌了一大口。

  「你心裡有氣我當然明白,但我們也要見機行事,不能——」

  話未說完,蘇哲突然瞟到周倉嘴角竟然血跡,不由奇道:「我說子豐,你現在已經不是黃巾頭目了,用不著假裝殘暴來震懾手下,你怎麼還喝人血啊。」

  「這個嘛……」周倉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習慣了,成了小小愛好,忍不住就想喝兩口而已,公子見笑了。」

  蘇哲自不好說什麼,心中嘖嘖稱奇:「有人愛好抽菸,有人愛好喝酒,有人愛好,愛好喝血我還是頭一見碰上,還真是奇葩的愛好呢……」

  「咳咳,公子,王允那老賊不幫我們,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周倉乾咳幾聲,趕緊轉移話題。

  「車到山前必有路,今天先回館舍,等明日我們先去見了這長安城真正的主人再說!」蘇哲打馬揚鞭,飛奔而去。

  ……

  次日一早,蘇哲接到了有關方面的通知,說是董太師在太守府設宴,宴請朝中重臣,蘇哲獲准參見。

  當下蘇哲便帶了劉表送給董卓的獻禮,離了館舍,直奔太師府而去。

  說是太師府,其實就是原先皇宮的一部分,被董卓強行劃出了一部分,中間修了一堵牆隔絕開來,就變成了他的太師府。

  兩漢四百餘年裡,只有皇帝跟臣下搶宅子的,這臣子強搶了皇帝的宅子當自個兒家,董卓這還是獨一份。

  既然是曾經的皇宮,自然少不了恢弘壯麗,蘇哲站在巨大的府門前,感慨了一番董卓的霸道奢華之後,方才昂首闊步上高階,通報姓名身份,請求拜見當朝太師。

  朝中很多大臣都恨董卓入骨,行刺的事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促使董卓加強了戒備,這太師府重地,自然是戒備森嚴。

  蘇哲的親兵們都被攔在了門外,只准許周倉一人跟進去,他二人也被收了隨身兵器,身上更被門衛搜了個便,就差就讓他們脫光了檢查,足足折騰了好一會才准許放行入內。

  步入府門,穿越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太師府,蘇哲步入了金碧輝煌的正殿。

  抬頭向殿中望去,只見大殿內落座著數十名大臣,王允也在其間。

  高階之上,蘇哲終於看到了大名鼎鼎的董卓。

  那是一個身形肥碩的中年男人,一臉的黑髯,因為太過肥胖,兩個眼睛已被臉上的橫肉擠成了一道縫。

  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時不時再騰出手來,得意暢快的哈哈大笑幾聲。

  儘管他吃相難看,舉止粗魯不雅,但階下那些文質彬彬的大臣們,卻無一人敢流露出諷刺的表情,一個個只顧低頭淺飲,不敢多看董卓一眼。

  粗魯,狂放,卻令人畏懼。

  蘇哲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了這樣的評價。

  當下他便步上前來,不卑不亢,拱手一揖:「荊州貢使蘇哲,拜見太師。」

  大殿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蘇哲的身上。

  那一道道猜疑的眼神,顯示著他們的內心中都在驚訝,素來倚重大族名士的劉景升,怎麼派了這麼一個不名一文的年輕人來做貢使。

  高階下的董卓也不理他,只慢吞吞的嚼著滿嘴的肥肉,仿佛無視他的存在。

  半晌後,直到董卓把嘴裡的肉吞吞咽下,舔了舔油膩的手指,方才道:「劉景升先為本公幹掉了孫堅那個逆賊,現在又準時遣使入貢,實為百官的楷模,很好,本公對他很滿意!」

  當年董卓尚未遷都時,在洛陽一線被孫堅打的屢戰屢敗,不得已之下,才下令遷都長安,自然是對孫堅百般記恨。

  而前番孫堅奉袁術之命,南下跟劉表爭奪襄陽,卻被劉表所殺,雖說這只是劉表純粹自保反擊的結果,但間接也為董卓除掉了個眼中釘,董卓自然是十分滿意。

  「我家州牧說了,為國討逆,乃是他份內之事,太師言重了。」

  蘇哲替劉表表示了謙遜,又道:「除了給天子的貢品之外,我家州牧還為太師準備了不少奇珍異寶,聊表心意,還望太師笑納。」

  說著,蘇哲一拍手,殿外的衛兵們,便將一隻大箱子抬進了殿中。

  他親手掀開箱蓋,一片金光耀眼便映入眼帘,什麼玉碗,金樽,古玩,字畫等名貴之物,應有盡有。

  董卓一看到這些珍奇異寶,不禁樂的哈哈笑道:「好好好,看來劉景升確實是用心了,伍校尉,快把這寶箱抬上來,讓本公瞧瞧劉景升都給本公孝敬了些什麼好東西。」

  號令傳下,殿前侍立的越騎校尉伍孚,忙召喚侍衛,將寶箱抬了上來,親手將一件件奇珍奉上,一一擺在了董卓眼前。

  董卓便是高高興興的拿起來,一一把玩,讚不絕口,對劉表是不住的稱讚。

  蘇哲當然知道,董卓連兩漢帝王的陵墓都能掘了,裡邊陪葬的多少奇珍異寶都據為己有,劉表所進獻的這些珍寶,又豈會真的入他法眼。

  董卓之所以這般高興,無非是想表現出對劉表讚賞和滿意,演給天下諸侯看來,畢竟,那麼多諸侯中,劉表是為數不多願意主動向朝廷進貢,向他獻禮的諸侯。

  「太師,這幅畫的名字跟太師有關,叫作《董太師討逆凱旋圖》。」伍孚從箱中捧起了一卷畫。

  董卓一聽這畫的名字,頓時眼前一亮,笑的更加得意。

  很顯然,光從這畫的名字就可以判斷出,畫的內容必是為董卓歌功頌德,想來是劉表特意請人所畫,用來拍董卓的馬屁。

  若論價值,這幅畫自然不及那些玉碗金樽,但這畫的名字內容,卻甚得董卓之心。

  「快,快展開讓本公瞧瞧。」董卓迫不及待的叫道。

  伍孚忙將畫卷鋪在了案几上,當著董卓的面,一點點的展開,那董卓威風凌凌,征討八方的畫面,逐一的映入了眼帘。

  董卓是越笑越開心,連眼睛都瞄到快看不到。

  蘇哲卻感到有點不對勁,心想這些獻給董卓的禮物,他事先可是親自清點過兩遍,就怕其中有什麼不合適的禮物,犯了董卓忌諱,自己給劉表背鍋。

  他依稀記得,其中確實有幾幅字畫,但他卻不記得,有這麼一幅《董太師討逆凱旋圖》啊。

  「我應該沒記錯啊,怎麼會憑空多了一幅畫?」

  蘇哲指尖點了點額頭,思緒飛轉,驀然間,腦海中蹦出一個驚人的念頭。

  此念一生,蘇哲倒抽一口涼氣,不及多想,急是大喝一聲:「太師小心!」

  話音落地的瞬間,那幅畫恰好展到了末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赫然現出。

  伍孚的眼中,陡然間掠起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