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耳 目

  「嫣兒,你是的意思是……」董承聽出了幾分意味。

  董嫣卻不戳破,只道:「總之父親只需保重身體便是,其餘的事,女兒會盡力而為,嫣兒對自己的相貌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董承驀然省悟,眼眸中掠過一絲希望,卻又道:「可是天子已答應納你為妃,你還怎麼跟那蘇……」

  董承沒好意思說下去。

  提及這樁婚事,董嫣面露厭惡,嘟嘴冷哼道:「那位天子何其冷漠,關鍵時刻說犧牲父親你就犧牲,這樣的天子,女兒才不要嫁,說不定哪天就被他給賣了。」

  董承愣怔片刻,嘆道:「罷了,是為父看走了眼,事到如今,為父也幫不了你什麼,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父親放心吧,嫣兒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董嫣很是自信。

  父女二人說完了心事,就此告別。

  董嫣站在那裡,看著董承遠去的落寞身影,忽然間心頭湧起幾分傷感。

  她很快壓制住了內心的情緒波動,撥馬轉身,還往大帳。

  來到帳門外,她深吸幾口氣,走了進去。

  大帳內。

  蘇哲見她去而復返,不禁奇道:「怎麼董小姐又回來了,你沒跟你父一起走麼?」

  「父親是父親,我是我,我想留下來彌補父親犯下的錯,還望蘇車騎能給個機會。」董嫣神情鄭重道。

  彌補過錯?

  蘇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不知你打算怎麼彌補,該不會是以身相許吧。」

  董嫣身兒頓時一怔,俏臉上立時泛起一絲羞澀的紅暈,被他這開玩笑似的「調戲」,弄的有些尷尬。

  「蘇車騎莫要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的。」董嫣微紅著臉,輕聲抱怨道。

  蘇哲便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的問道:「那好,我倒想聽聽,你打算怎麼彌補你父犯下的錯?」

  董嫣便道:「蘇車騎有所不知,天子在從長安逃出來後,大部分的宮女都走散,現在身邊那些宮女,多是嫣兒替他挑選的,這當中不少人,其實都是我安插在宮中的耳目,如果蘇車騎願意,這些耳目隨時可以為蘇車騎所用。」

  蘇哲眼前一亮,不禁對眼前這個少女,再次刮目相看。

  想當初,董嫣隻身從長安潛至宛城,前來跟他聯絡天子南逃之事,就已經顯示出她的不凡之處。

  現如今,她竟然還不動聲色的,在劉協的身邊安插下了自己的耳目,這份膽識,智計,確實非同一般。

  「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啊……」

  蘇哲心下暗暗稱奇,便想這一次的宛城出逃,若非是半湊巧的有董昭這個「臥底」通風報信,還有董嫣的「反水」,還真有可能讓劉協成功。

  這就說明,他對天子的監視,還存在嚴重的不足。

  倘若董嫣能為他所用,他就等於在宮中獲得了無數耳目,那些侍奉在劉協身邊的宮女,就可以把劉協的任何異常舉動都隨時匯報,甚至是劉協每天上幾趟茅房,都能了如指掌。

  這不是正如他的願麼。

  蘇哲心下有了主意,卻反問道:「你這麼幫我,你想要什麼?」

  董嫣一怔,淡淡笑道:「嫣兒方才不是說了麼,我這麼做,只是想彌補父親的過錯。」

  「你主動向我告密,我放你父親一條生路,你我之間已兩不相欠,你完全不用再彌補什麼,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吧。」蘇哲可沒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

  董嫣頓了一下,苦笑道:「蘇車騎果然不愧是九奇之首,什麼都瞞不過你,那我也就實話實說,我之所以想為蘇車騎效力,是因為我覺得蘇車騎有雄主之姿,可以成就大業,值得我效力。」

  「這樣啊。」蘇哲點點頭,卻又故作疑惑,「可男人們為我效力,那是圖功名利祿,你一個女兒家又圖什麼呢?」

  「我只是單純的敬重蘇車騎,單純的想為你做點事不行嗎?」董嫣面露幾分委屈。

  蘇哲卻搖搖頭:「天上不會掉餡餅,任何人做任何事,必然會有所圖,越是聰明人越是如此,董小姐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只是因為『單純』二字?你這麼不真誠,我怎敢用你。」

  面對蘇哲的水火不侵,董嫣被逼到了牆腳,沒辦法再編藉口。

  無奈之下,她只得嘆道:「沒想到蘇車騎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此之強,好吧,嫣兒只好實話實說,我這麼做,只是想為家父爭取一個機會,希望有朝一日,蘇車騎能給他一個效力的機會。」

  果然不出所料……

  蘇哲心下不禁感嘆,這個董嫣行事果然是與眾不同,先是用賣父親的手段,來救其父一命,現在,又要為其父爭取東山再起的機會,這等「行孝」的方式,也當真是古今罕見了。

  蘇哲沒有答應,卻道:「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已經殺了董承,一個我本來要殺的人,想要重新獲得我的信任,機會是很渺茫的。」

  「機會再渺茫,不也是機會麼?蘇車騎當初以一介寒門出身,若非是因為抓住了一個看似渺茫的機會,又怎會得到眼前的一切?」董嫣淡淡反問道。

  這番話,不禁令蘇哲心頭微微一震,對眼前這少女,更加有些刮目相看。

  他不得不承認,董嫣說的這些話,竟有幾分哲理的味道。

  沉吟片刻後,蘇哲一拂手,欣然道:「好,就看在你最後那份話上,你,董嫣,我用了。」

  「多謝蘇車騎給我這個機會,嫣兒定當不負你的信任。」董嫣欣喜不已,暗暗的也鬆了口氣。

  蘇哲便笑道:「從今天起,你就把天子皇后每天的言行舉止,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吃了幾碗飯,睡覺打了幾聲呼嚕,上了幾趟茅房,每次蹲了多久,統統給我記錄下來,一字不落。」

  「啊?那個蹲了多……多久,也要記錄嗎?」董嫣秀眉微凝,表情有幾分尷尬。

  蘇哲一怔,笑道:「這個就不用了,我那只是一個誇張的形容,意思是說要很詳細的記錄,你懂嗎?」

  董嫣「哦」了一聲,卻才鬆了一口氣。

  蘇哲忽又想起什麼,又叮囑道:「還有,天子和皇后晚上一起睡覺的時候,兩人都說了什麼枕邊話,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也能偷聽到,這多少陰謀詭計,可都是在被窩起謀劃好的。」

  他一口一句「被窩」,「睡覺」,「床上」,都是搬不上檯面的話,卻被他說的毫無顧慮,聽的董嫣不禁臉畔微暈,有些不好意思。

  她輕咳幾聲,卻是嘆道:「這件事,恐怕是不能如蘇車騎所願了。」

  「為什麼,有難度嗎?」蘇哲問道。

  「那倒不是。」董嫣搖了搖頭,「是因為天子和皇后,向來是分房而睡,兩人從來沒有同床共枕過,又何來蘇車騎所說的被窩裡的密謀。」

  說到「被窩裡的密謀」,董嫣聲音斷斷續續,有幾分難以啟齒。

  蘇哲一聽,不由大感驚奇,忙問道:「這是為什麼?按理說天子跟皇后也成婚有幾年了?他們竟然沒有同過房?」

  「這個嘛,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蘇車騎就別問了吧。」董嫣神情愈發尷尬。

  「別呀,給我仔細說說,我這個人最喜歡八卦了。」蘇哲反倒是一臉濃厚的興趣。

  董嫣卻是一怔,茫然道:「八卦?什麼八卦?」

  「咳咳,別管什麼八卦了,總之你快跟我講講,天子跟皇后為什麼要分房睡?」蘇哲忙把話題扯回正軌。

  董嫣糾結了一會,才勉為其解道:「據我所聞,當初天子迎娶皇后時,天子才不到九歲,因為天子年紀尚幼,所以才不得不分房睡。」

  「再到近年,天子雖長大了些,可以同房,卻因早年做傀儡時,被董卓驚嚇過度,患上了那方面的病,即便有心,卻也無力。」

  「所以,天子害怕在皇后面前失了尊嚴,遲遲不敢跟皇后同房,甚至有幾次皇后娘娘主動提出來,他都以各種理由推辭,卻只能自己在暗中尋訪名醫,希望能夠治好身體。」

  「可惜聽那些醫者說,天子這病不能受驚嚇,越受驚嚇就越嚴重,如今他又被蘇車騎你這麼嚇,恐怕想治好更加希望渺茫了。」

  蘇哲恍然省悟,卻才明白過來,原來堂堂大漢天子,竟然是個萎貨!

  怪不得他每每見到皇后伏壽,都總覺的她雖然身體越長越成熟,但身上卻份少女的氣息,卻始終濃郁。

  原來,這位皇后壓根就還是處子之身。

  思緒翻轉,蘇哲驚奇的目光看向董嫣,嘖嘖讚嘆道:「人家小兩口子這麼隱密的事,竟然都能被你打探出來,佩服,佩服。」

  董嫣臉色泛紅,苦笑一聲,「不知蘇車騎這話,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諷刺我呢。」

  「當然是誇你啦,有你相助,這下天子和皇后,再想折騰點什麼,我就絲毫不擔心了。」蘇哲一本正經道。

  董嫣這才暗鬆一口氣,臉上的暈色稍褪。

  「說起來這位皇后娘娘,當真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只怕是要守一輩子活寡了。」

  蘇哲感慨唏噓一番,忽然看向董嫣,「董小姐,我冒昧的問一句,這會不會也是你背叛天子的原因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