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報之以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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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文士的臉上,剎那間湧起了受寵若驚之色。

  堂堂荊州牧大公子,能放下尊嚴,對他這個一介草民,以下跪之禮相待,這已經是至高無上的禮遇了。

  這是國士之禮。

  「大公子快快請起,你這一跪,是折煞了我啊。」青衫文士匆忙將劉琦扶起,眉宇之間流轉著感動。

  劉琦卻跪著不起,哽咽道:「琦被那蘇賊害成現在這副樣子,父親卻不能為我報仇,竟然要跟那蘇賊屈膝,琦心頭怨氣難平,倘若先生不肯幫我報仇雪恨,劉琦就長跪不起。」

  說著,他竟以頭頓地,深深拜下。

  青衫文士無奈,只得點頭道:「大公子待我以國士,我必報之以國士,大公子快快請起吧。」

  劉琦大喜,這才顫巍巍的被扶了起來,二人一起進了茅屋。

  房門關上,一杯薄酒奉上,劉琦飲下酒去,方才稍稍平伏下激動的情緒。

  「雖然那蘇哲能大破黃祖六萬大軍,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但劉荊州不是已決心傾盡全力奪回樊城麼,大公子這又是何故?」青衫儒士臉上掠起狐疑。

  劉琦嘆了一聲,咬牙罵道:「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可是黃祖那廝竟突然以夏口叛亂為由,率他的江夏兵擅自撤離,黃祖兵馬一走,父親便以無力再奪回樊城為由,派了韓嵩去樊城,名為借道去宛城向天子進貢,實際是向蘇賊請和啊。」

  「黃祖擅自退回夏口?」青衫儒士微微吃驚。

  「是啊,這個黃祖,壞了我的復仇大計啊,實在是可恨。」劉琦憤憤不平的罵道。

  青衫儒士沉吟不語,眸中思緒流轉。

  片刻後,他方道:「黃祖雖然飛揚跋扈,但也不至於敢在這麼關鍵時刻,無視劉荊州的號令擅自撤走,除非是不得已的原因。」

  「不得已的原因?他能有什麼不得已?」劉琦不信。

  青衫儒士道:「我聽聞黃射落在了蘇賊手中,而黃祖就這麼一個獨苗,我猜想,黃祖必是受了蘇哲的要脅,才不得不擅自退走。」

  劉琦神色一震,驀然恍悟,卻又道:「那蘇賊早就捉住了黃射,為何不早要脅,偏偏在這個時候。」

  青衫儒士輕嘆道:「這個蘇哲,很懂得拿捏時機,當初黃祖六萬大軍壓境,料定他不敢把黃射怎樣,所以就算他要脅了也無用。」

  「而眼下黃祖大敗,我方實力已大大削弱,對蘇哲已不具備壓倒性的優勢,這個時候,蘇哲就算殺了黃射,黃祖也不見得能報得了仇,所以此時拿黃射來要脅黃祖,反而更能起效果。」

  劉琦這才又省悟過來,不由又罵了一番蘇哲無恥。

  罵過半晌後,劉琦才道:「不管怎樣,父親跟蘇賊若是講和,我報仇雪恨就將遙遙無期,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特來請先生替我出個計策。」

  青衫儒士,再次沉默,輕捋著短須,久久不語。

  劉琦不敢打斷他的沉思,只能在旁默默焦急。

  片刻後,青衫儒士方道:「公子若執意想向那蘇哲報仇,我這裡倒確實有條計策,只是怕會有些風險,還會令公子和劉荊州陷於失信不義的境地。」

  「快說,是什麼計策?」劉琦的眼眸中,湧起了一絲希望,迫不及待的問道。

  青衫儒士便輕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計策,緩緩道來。

  劉琦是越聽越激動,臉色驚喜到扭曲,驀一拍案,興奮道:「先生此計,當真是絕妙啊,蘇哲此刻志得意滿,他絕對不會想到。」

  「那大公子是決意用此計了嗎?」青衫儒士問道。

  「用,為什麼不用,只要能向那蘇賊報仇,什麼樣的計謀都無所謂。」劉琦斬釘截鐵道。

  青衫儒士不語。

  劉琦按下了狂喜,一拱手,正色道:「先生,如今父親對我越來冷淡,已有意立我那二弟為繼承人,我又失去了蔡家的支持,如今是舉步為艱,懇請先生出山,助我扭轉乾坤。」

  青衫儒士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情願,腦海中,卻立刻又想起了方才劉琦那屈尊一跪。

  他便深吸一口氣,起身一揖,正色道:「我適才也說了,公子待我以國士,我自當報之國士,待我向恩師支會一聲後,我便出山助公子一臂之力。」

  劉琦大喜,忙是緊緊握住青衫儒士的手,激動道:「能得先生這樣的絕世奇才輔佐,我劉琦何愁不能扭轉乾坤啊,哈哈哈~~」

  他的笑聲中,重新又燃起幾分驕傲。

  求得了這條計策後,劉琦拜別青衫儒士,策馬飛奔,徑歸襄陽。

  入夜時分,他站在了劉表面前。

  空蕩蕩的書房中,只有他父子二人。

  「琦兒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有什麼要緊事嗎?」劉表低頭批示著公文,連抬頭看一眼他都沒有。

  近日以來,劉表被各種爛事,困擾的是焦頭爛額,自然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來認真對待這個許久沒有見面的兒子。

  劉琦強壓住內心的委屈,拱手道:「父親,兒此次來求見,就是想問父親一句,難道父親當真要跟那蘇賊休戰,當真要坐視那叛賊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紮下根,當真就咽得下這口羞辱惡氣?」

  劉表身形一震,筆懸在半空,嘴角微微一抽,顯然是被兒子戳中了痛處。

  他這才放下了筆,緩緩抬起不,不悅的目光盯向劉琦。

  對視片刻,劉表才嘆道:「那你想讓為父怎麼辦,黃祖把最精銳的江夏兵都帶走了,為父就算想報仇,又拿什麼來報仇?」

  劉琦嘴角鉤起一抹陰冷,沉聲道:「父親若信兒,兒有一計,可報仇雪恨!」

  此言一出,劉表身形一震,眼眸中驀的掠起一道精光。

  他站了起來,走下階去,看著劉琦道:「琦兒,你果真有什麼妙計嗎?」

  劉琦便用陰冷的口氣,把自己的計策,一字一句的道了出來。

  劉表聽著聽著,眉宇間湧起了絲絲興奮,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時負手踱步,思緒澎湃起來。

  「父親,那蘇賊意得意滿,他絕計料不到我們會這麼做,此計必可成功。」劉琦自信道。

  劉錶停下腳步,眼眸中流露出猶豫,說道:「此計確實是條妙計,可為父若這麼做了,豈非成了失信之人,為天下人恥笑。」

  「對付蘇賊這種奸賊,根本不需要顧忌什麼信用。」劉琦斬釘截鐵道,「兒相信,天下人皆欲把蘇賊降之而後快,他們絕對不會對父親有什麼非議。」

  「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劉表繼續踱起步來,眼眸中奔涌著複雜的神色。

  劉琦就急了,還待再勸,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不敢催促太急。

  書房中,迴蕩著劉表的腳步聲。

  許久,劉表驀然轉身,眼眸中已奔湧出了獵獵殺機。

  他深吸一品氣,拂手道:「蘇哲奸賊,反叛我也就罷了,還殺我將士,奪我城池,我劉表若就此割地言和,豈非讓天下人恥笑!」

  他意思已明了,要用劉琦之計。

  劉琦大喜,忙拱手慨然道:「父親英明,兒願親自領兵,為我劉家洗雪恥辱。」

  「你?琦兒,你的傷……」劉表頓時又猶豫起來。

  劉琦卻面露悲壯之色,懇求道:「兒知道,兒眼下已成了廢人,無法再為咱們劉家傳承香火,兒也願意將來輔佐二弟,兒沒有怨言,只懇求父親能給兒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劉表心頭一震,驀然間感覺到一絲酸楚的滋味。

  劉琦把窗戶紙捅破,明言他已知道劉表打算廢掉他的繼承人身份,改立二弟劉琮,而且還巴巴表示願意接受這事實,只求能有一個報仇的機會話。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劉表這個當爹的若還不答應,豈非太過絕情。

  劉琦只得嘆道:「唉,琦兒你既然這麼說了,為父還能不答應麼,這一戰,就由你全權指揮吧。」

  「多謝父親!」劉琦大喜,跪伏於地,再三感恩。

  劉表把劉琦扶了起來,撫著他的肩道:「琦兒啊,這一戰事關我劉家在荊州的基業存亡,你可千萬別讓為父再失望啊。」

  劉琦慨然道:「父親放心,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父親失望,我要讓那蘇賊,把從我們劉家手裡搶走的,吞吞都吐出來!」

  ……

  數日後,樊城。

  北門處,數以千計的蘇軍將士,正列隊出城,井然有序的向北出發。

  那韓嵩已經去宛城面見過天子,天子在蘇哲的授意下,以調停人的身份,下旨命蘇哲和劉表息兵,各守現有的邊界。

  劉表就坡下驢,領旨謝恩後,開始大規模的撤走了位於漢水南岸的軍隊。

  南面威脅正式解除,蘇哲也就沒必要再以大軍屯駐樊城,耗費錢糧,遂命甘寧繼續率兩千兵馬守樊城,他自己則率餘下兵馬,北歸樊城。

  至於皇甫嵩的五千兵馬,蘇哲當然不打算令其回宛城,而是但天子的名義,叫他屯兵於新野,以作為樊城前線的後援。

  大軍出城,一路北上,不數日便抵達了新野。

  漢軍和蘇軍兩支軍隊,就此分兵,一路前往新野屯駐,另一路繼續繞城北上。

  「義真老將軍,那咱們就此別過了,南面之事,就有勞義真老將軍費心了。」蘇哲拱手告別。

  皇甫嵩也一拱手:「南面之事,有我在此,蘇府尹儘管放心,天子那邊,就得有勞蘇府尹費心保護了。」

  「那是自然。」

  兩人客套了一番,便準備告辭。

  就在這時,一騎從南面飛奔而來,自稱是甘寧的信使,有緊急書信送上。

  這才剛走幾天,樊城就有緊急情況?

  皇甫嵩停下了腳步,看向蘇哲。

  蘇哲面帶狐疑,接過那道書信,拆開來一看,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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