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息息相關番外篇,隱麟丶封心》

  第689章 《息息相關番外篇,隱麟丶封心》

  曹家是被「宋皇后案」牽連的!

  從安帝時期的鄧太后起,到桓帝時期的梁後,再到靈帝時期的竇太后,三任太后的外戚都在朝中擔任要職,把持朝綱。

  雖然…

  依附太后的這些外戚最終不得善終,但終究風光過,輝煌過。

  可…現任天子的這位宋皇后,就有些沒臉面對她的婆婆們、太婆婆們在九泉下相見了!

  這一年,宋皇后竟因為巫蠱之術被徹查,連同扶風宋氏一夕間覆滅,包括曹家在內的幾十個家族受到了牽連!

  追本溯源…

  宋皇后是出身顯貴,卻生不逢時。

  這一切的起源,還要追溯到桓帝時期。

  宋皇后的姑父是渤海王劉悝。

  因為得罪了中常侍王甫,劉悝被誣告要篡位…

  桓帝劉志震怒,將劉悝緝拿下獄…

  劉悝自然不承認篡逆,王甫就逼迫其自殺,之後滿門伏誅被殺的十一個妻妾中,為首的王后便是宋皇后的親姑姑。

  宋皇后從那時起,便形同虛設,整日鬱鬱寡歡。

  而就是今年…

  士大夫們上書要求徹查渤海王一案,還冤魂清白於地下,王甫等人害怕這案子翻案,於是讓後宮小黃門誣告宋皇后使用巫蠱之術。

  本來宋皇后就不討喜,靈帝劉宏當即下詔廢除宋皇后位。

  皇后犯下重罪,家屬自然不能免除懲罰,扶風宋家的三族六親全部誅殺,首當其中的就是宋皇后的弟弟隱強侯宋奇,而宋奇的正式夫人就是曹操的堂妹。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渤海王劉悝一案,導致滿門抄斬,宋皇后被廢,曹操的堂妹一家被殺,曹氏一族也受到牽連!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只用了五天,曹操便從頓丘趕回家裡,發現大門已經被封條貼上,看來已經有些日子,封條木棍都已經有灰塵。

  看門頭御賜的牌匾——教子有方!

  這是曹嵩賞賜家書中提到的皇帝嘉獎…

  這一刻的曹操皺起眉頭,猶記得…便是那時候,高興之餘才與陸溫苒「乾柴烈火」到了一起…才有了十月懷胎之後的羽兒!

  可這一次…

  為什麼?好端端的家人一定要拆散?

  曹家如此牽連,總該有理由吧?

  難道他為民做主,做錯了麼?

  蹲守在門口的管家看到了曹操回來,忙上前一把抱住他失聲痛哭,「我的爺,你可回來了,老爺都快盼瞎了眼了。」

  「爹呢?」

  「躲在了夏侯妙才的家裡!」

  誠如管家說的那樣,曹嵩一家十幾口只准帶走換洗衣服,到隔了兩條街的夏侯淵家暫時安歇,曹操跟著管家來到夏侯淵家,一家人見面無不唏噓…

  正妻丁蕙只是緩微微的躬了躬身,妾室劉春卻是淚如珠簾…

  其他人迴避,父子對坐相談。

  三年沒見,父親曹嵩蒼老了許多,鬢前白髮加重…幾縷頭髮胡亂地散落著…

  他頭上纏著布條,雙手摁著腹部,看來這兩處都在疼痛。

  曹操怎麼也沒想到,方才五十歲的父親就蒼老成了這副模樣。

  「三年時光如同五月的風,倒是把阿瞞這臨去頓丘時還吐著白漿的綠色麥穗催得黃橙橙的透熟了…」

  曹嵩端詳著兒子,尤其是一寸來長的鬍鬚,一副官像…也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感傷…

  「爹?咱家怎麼了?」曹操問道。

  這麼一句,曹嵩已經老淚縱橫,「你堂妹曹瑩已經隨著你妹夫隱強侯宋奇一起遭難,當初…伱大婚之時,宋皇后的弟弟隱強侯宋奇看上了你堂妹,我…我就不該答應了他的求親,讓你堂妹一家…」

  曹嵩把有關宋皇后案講述給曹操…

  曹操也知道,得虧是大宦官曹節暗中幫助,否則…他曹嵩一家也要受到牽連。

  只不過…皇帝下詔免去曹嵩與曹操的官職、沒收家產,特別是「待罪發落」這四個字,這才是致命的。

  想要從輕發落…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打點!

  「得虧還有妙才這兒…能讓咱們先住著。」曹操感慨道…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曹嵩則抬眸,沉吟了許久,猶豫再三…方才問出一句,「我聽說你在頓丘生了個兒子…此事當真?」

  這…

  曹操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在頓丘那般凌厲的打擊豪強、鄉紳…一旦免官,那些豪強、鄉紳怎會善罷甘休,你回來的這般快,那邊的母子可安頓好了?」

  終究是兒子的兒子…是孫兒!

  哪怕母子都沒有名分,可這血緣里締結著聯繫呢,曹家祖傳的是「隔輩親!」

  這…

  原本曹操還真沒想這麼多,父親這麼一提醒,曹操登時覺得不妙…

  「孩兒,孩兒來的匆忙…並沒有…並沒有想到這麼多。」

  說著話,曹操就起身…

  他是打算再回頓丘,得把這一對母子安頓好呀!

  「別去了。」曹嵩閉著眼輕聲道:「你戴罪之身,私自出洛陽就是死罪,何況,如今的曹家最後如何定罪,尚無定論,你難道想讓他們母子也…也被牽連麼?」

  這…

  曹嵩的話,每一個字都深深的點醒著曹操。

  ——薑還是老的辣!

  「…既當初並無行納妾之禮,那…」曹嵩輕聲道:「索性,就不要再去聯絡,至少…曹家若是真的躲不過這一劫,還能留下…留下一些希望!一枚火種!」

  呼…

  這一刻,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氣。

  他沉吟了許久,還是點了點頭,儘管…頓丘那邊,也是兇險萬分,可這洛陽城…更加的兇險、洶湧!

  誰也不知道,最後曹家會落得個什麼結局?

  「爹,真的這麼嚴重麼?」曹操鄭重的問道。

  「唉…」曹嵩嘆息,「家產被抄沒,上下打點到處都需要錢,如今…咱們曹家的境況…」

  儘管沒有明說,可曹嵩的語氣已經表明,並不樂觀!

  曹操微微低下頭。「父親,不要難過,至少…暫時,咱們家還保住了性命!」

  曹嵩則話鋒一轉,「你這幾年的俸祿帶回來了麼?」

  曹操慚愧,很不好意思的說。「爹也知道,兒子在頓丘生下一子,那些俸祿都給花了!」

  曹嵩失望的搖搖頭,「是都給那些頓丘縣的百姓花了吧,呵…爹說你什麼好,人家當官賺錢,你賠本,我養你這麼大還要倒貼到什麼時候,本還指望著借你的俸祿抵擋一陣,這下好了,沒指望了,你倒是大方…老的不管,小的不顧,妻妾兒子還要我替你養活…」

  曹操沉默…

  他發現父親嘮叨了很多,也是真的老了。

  曹操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正想離開…去見見一妻一妾。

  曹嵩喊停了他,「阿瞞,頓丘那兒你放心好了,為父雖幫不到什麼忙,卻也托人送過去了一些錢財,足夠他們過上兩年…」

  曹操仿佛習慣性的啃老,「那兩年之後呢?」

  「兩年之後?」曹嵩抬頭,「誰又知道,咱們曹家還能堅持兩年麼?」

  言及此處…

  曹嵩的眼神中閃過的是無限的落寞,可落寞之餘…他仿佛又燃起了一絲好奇。

  「男娃女娃?」

  「男娃?」

  「叫什麼…」

  「羽,曹羽…」

  「曹羽…曹羽,吾孫兒叫曹羽!」

  原本已經止住淚痕的曹嵩,這一刻…又滴下了「慈愛」的眼淚。

  孫兒曹羽…

  他這做翁翁德…這一生還能見到麼?

  …

  …

  頓丘的一戶農家,家境絕非殷實,但簡潔中透出整齊,可見日子過的還算安穩。

  一個六七歲的毛丫頭靠在床邊好奇的看著陌生人,另一個快周歲的娃娃已經會爬了…陸溫苒抱著曹羽緩緩打量。

  農家夫婦很客氣的行禮。「當初我家的案子就是曹縣令幫忙洗刷冤屈的…夫人不妨就先躲在咱們家。咱們家有些田…我男人體力也好,夠咱們幾口人吃的。」

  「大哥大嫂,曹縣令已經被免官了,快別多禮了!」陸溫苒抱著孩子,只能虛扶一下。

  農婦起身看著陸溫苒懷裡的孩子,忍不住笑:「這娃娃長的真好看,就跟姑娘一樣好看,可比我家黑蛋好看多了。」

  就在這還是…

  曹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讓初為人母的陸溫苒渾身猶如被刺了一劍一般。

  「沒事兒,夫人,這是熱了…要餵奶。」

  「餵奶?」陸溫苒咬著牙,有些羞澀,之前在縣衙里,餵奶都是奶娘操持的…她…她不會呀!

  農婦看出了陸溫苒的為難,「給我吧…我家黑蛋已經七個月了,能喝麵湯了,我奶水就給這小子吧。喲,你瞧,這小公子一點也不認生,吃的多順溜!」

  陸溫苒稍稍鬆了口氣…他解開包裹,裡面有兩塊金子,幾吊錢…

  這是曹嵩派人送過來的…陸溫苒只以為是曹操的安排,也就接受了。

  農村夫婦卻被這巨款嚇得手足無措,「夫人,這…這就是一口奶的事兒,不要這麼多,縣城裡請奶娘也就一匹絹,何況是『瞞爺』的孩子,就是再苦,也要為瞞爺養大這孩子呀!」

  「大哥,你們收下吧!」陸溫苒請求道:「你們不收,我…我心裡不踏實!」

  「放心好了!」農夫道:「咱們鄉親都是受到瞞爺恩情的,不會有人泄露了夫人與公子的地方,再說了,瞞爺這麼好的官,就是去京都也不會出事兒的。」

  就在這時…

  「啪嗒」一聲,陸溫苒跪下了,農夫大駭,也忙跪下…「夫人,你這是幹啥?」

  「大哥,實不相瞞…我…還有事兒想拜託大哥!」

  「瞞爺是我們的恩人,夫人有事…只管說!」

  「我聽說…這次阿瞞家是因為一個案子受到了牽連,我想…我想…能不能讓咱們鄉親們寫一封萬民書,我去…我去…交到洛陽,或許這樣能救…能救阿瞞一命!」

  這…

  農夫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曹操在位時,對他的恩情,當即重重的一點頭。

  「夫人放心,這萬民書交給我!」

  「多謝,大哥…」陸溫苒幾近淚崩…

  她望著襁褓里的孩子,陸溫苒覺得…她必須要為「羽兒」的爹爹做些什麼了!

  …

  …

  從雪花飛舞的冬天,到第二年秋天,頓丘的百姓們一直翹首期盼著他們的「瞞爺」迴轉…

  眼看飛雪又要來臨…可曹縣令還沒有回來!

  當此之時,一封歌頌曹操三十大功勞的「萬民承情表」,由陸溫苒親自送到了京都。

  這是一封萬人咬破手指獻給皇帝的血書…

  陸溫苒坐著鄉親們的車子,寒冬臘月,艱難進京,耗時一個月,才趕到了京城。

  一個多月,她是即想念頓丘的「羽兒」,又擔心洛陽的曹操。

  可到了洛陽…

  曹府早已被封死,曹操如今身在何處?陸溫苒不知道…她只能到皇宮南門下跪,磕頭…求士兵請出大官…

  她告訴士兵,她來自頓丘,有重要的民情要稟報皇帝陛下!

  此時的中常侍曹節正圍著暖爐…

  看著頓丘豪強送來的「曹阿瞞十罪疏」,心裡嘀咕著…所謂人走茶涼,這曹操一走,那些頓丘豪強就打算把他往死里整啊,得虧…這信落到了他的手裡,否則…曹家這一年來的打點就都浪費了。

  就在這時,有小黃門把陸溫苒的信拿給曹節。

  打開精細紡織的素色蠶絲布絹,一大卷布帛上,印著幾百個早已變得紫黑的血手印…

  曹節不禁一陣噁心…這可是上萬人咬破手指印上去的。

  乖乖…

  什麼樣的官員,能讓百姓如此不舍?

  當曹節看到布絹上寫著曹操的三十大功勞,再對比手中的「曹阿瞞十罪疏」,心裡一陣悸動。

  他何曾不想幫曹嵩…

  沒有曹嵩這個宮廷外的助力,他曹節如何斂財?如何掌控國庫…

  可曹嵩不爭氣啊。

  呵呵,倒是沒曾想,這曹操很爭氣嘛!

  陸溫苒等在宮門外許久…

  曹節親自走出,「你與那曹阿瞞什麼關係?不遠數百里,為他送上這萬民承情表!」

  「我…」陸溫苒剛想回答…

  曹節的眼珠子一轉,注意到這是個模樣極美的女子,只是因為一身的灰土…遮去的她的動人美麗,「我聽說那曹阿瞞在頓丘縣有個兒子,那兒子的娘該不會就是你吧?」

  這…

  陸溫苒點了點頭。

  曹節卻是臉色一冷,「這萬民承情表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我…」陸溫苒喃喃問道:「民女可否問官老爺一句話!」

  「你問吧!」

  「阿瞞還能回頓丘繼續當縣令麼?」

  「哈哈…」曹節哈哈大笑,「曹阿瞞如今都不敢這麼想!」

  說罷,曹節轉身…

  他邁出兩步,卻終究…腳步一頓。

  「你如果真想幫曹阿瞞那小子,就忘了你與他的關係,還有你兒子與他的關係…」

  「救他,單單這一封『萬民承情表』可不夠,得需要很多錢,能拿出這些錢的家族,怕是不希望你跟曹操扯上什麼關係!」

  曹節沒有直接點明…

  可他清楚,一年來,這案子之所以一直沒有定論,就是因為曹家的打點,準確的說,不是曹家的打點,而是丁家的打點!

  作為曹操的正妻,丁蕙為了救曹家這一難,不惜讓自己的母族散盡家財。

  正是因為有了這底子,這一封「萬民承情表」就顯得彌足珍貴,甚至能力挽狂瀾…

  陸溫苒蕙質蘭心,聽過曹節這話,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回想起曹操曾經告訴過她,曹操的正式夫人丁氏家境十分殷實…是一方巨賈!

  她明白了什麼…

  銀牙咬住嘴唇…

  陸溫苒思慮再三,最終拳頭握緊,做出了決定!

  她和兒子都可以不要名分,可只要…只要曹操能渡過這一劫,那就好,那…那就好!

  …

  …

  冬去春來,夏侯淵的府邸中。

  曹嵩特地召曹操過來。

  「案子有眉目了!」

  「我曹家渡過這一難了?」曹操對老爹曹嵩太了解了…從老爹的眉宇間,他就能看出什麼。

  果然…

  曹嵩點了點頭,曹操大喜,當即就要去駕馬!

  「你回來!」曹嵩連忙喊停…

  「爹…我…」曹操想說,他必須趕去頓丘縣哪,那邊還有一對母子需要他去照顧啊!

  「不許去頓丘!」曹嵩的話斬釘截鐵…

  「為何?」

  「你還有沒有良心!」曹嵩指著曹操的心怒斥道:「一年來,你正式夫人丁蕙為了曹家的事兒上下奔走,不惜散盡母族的家財,這些你都看不見麼?」

  「咱們曹家的命是丁家救的,你如今去頓丘帶回一個女子,帶回一個私生子?這算是怎麼回事兒?你這是故意讓你正室夫人蒙羞麼?」

  「我…」曹操咬著牙…他還是第一次面對如此抉擇。

  「老實在家待著!」曹嵩道:「案子只是有了眉目…你若是這時候離開,那或許就將功虧一簣!曹家這麼多口人,這麼多條命,你不能只顧著自己呀!」

  「我…」

  曹操欲言又止,他想說太多話。

  可最終…千言萬語都匯聚成了一個大大的「唉」字!

  他曹操是做了什麼孽呀!

  …

  …

  頓丘縣,自打曹操這位頓丘令離開後…

  頓丘的豪強果然開始了最兇猛的報復。

  曹操花費三年才建起來的學校、孤殘院被廢棄,學校被迫關門,學生重新回家務農,原本丈量過重新分配的土地又要再度丈量…

  到處都是豪強的打手,到處都是窮人們的哭聲。

  終於…

  這裡爆發了一次叛亂!

  而叛亂的始作俑者是一個被再度奪走田畝的窮人,他糾集起了大量的窮人…連同附近的山賊對整個頓丘進行了一輪洗劫。

  他們原本只想洗劫那些豪強…

  可山賊一入縣城,哪裡還管豪強不豪強…頃刻間,血色殘陽布滿長空,染紅了這片原本濮陽郡中最安逸的小縣城。

  數不盡的山賊如潮水般沖入縣城,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了一起,戰況尤為激烈。

  而戰火也燒到了陸溫苒居住的那處農院。

  農夫本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在村頭玩耍,被山賊直接抹去了脖子…

  山賊進一步的朝農舍方向行去…

  就在這個關頭…

  陸溫苒將「羽兒」交給農婦,她獨自一人向田地里跑去。

  她的奔跑吸引到了山賊的目光,十幾名山賊朝她追了過去。

  而農婦則抱著一歲的曹羽…往官道上跑去,她要去求救…

  終於…

  官道上,遇到了馬車…馬車旁有護衛,儼然是一位身份尊貴之人。

  跑到這裡時,農婦已經力竭,累死在了馬車前…

  馬車中的帘子掀開,一個中年男人拉著一個五歲的女孩兒從中走了出來。

  卻不是蔡邕與蔡昭姬還能有誰?

  這時的蔡邕已經是議郎…

  這一趟,本是去拜訪叔父蔡質…不曾想,在這頓丘遇到了山賊劫掠。

  看到農婦力竭…女孩兒嚇了一跳。

  中年男人也無奈的嘆出口氣,這種事他見到過太多次了。

  不過好在,他們身邊有兵,會安全一些,往往山賊都不願意與官兵正面廝殺…哪怕贏了,也會後患無窮!

  「爹爹,這娃娃還活著!」

  蔡昭姬看到了「曹羽」…

  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極是靈動,就像是外界的廝殺並沒有讓他慌亂…乃至於哭泣半分,他就像是對整個外界充滿了好奇。

  「爹爹,咱們…救救他吧!」蔡昭姬大眼睛眨動,抬頭望向父親…

  這時,有官兵把「曹羽」抱給蔡邕,蔡邕接過…

  這孩子極是討喜,大眼睛眨個不停,像是會說話。

  蔡邕注意到他脖頸上掛著一枚「吉利」的玉佩,身上還有一塊兒小木牌,寫著他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蔡邕將木牌拿近…

  「陸羽,陸羽…」

  他念出了這木牌上的名字…

  沒錯,木牌上…陸溫苒寫著的是「陸羽」,從洛陽回來後,她就決定要忘記曹操…也讓孩子忘記他的父親。

  這對彼此都好…

  「帶走這孩子吧,正好昭姬只有個妹妹,卻無弟弟,就讓這陸羽做你的弟弟好了!」蔡邕開口…

  「多謝父親!」蔡昭姬連忙拜謝過父親,就與侍衛一道將曹羽抱入了馬車之中。

  蔡邕則捋著鬍鬚,「此地不宜久留,待得叛亂平息後,再派人來打聽打聽,看看這陸羽是否還有家人活下來了!」

  一席話落下…

  蔡邕的馬車繼續在官道上行駛。

  這些叛亂,他哀婉痛惜,卻…卻又無能為力。

  只是…

  陸溫苒終究被抓到了,面對著山賊的步步緊逼迫。

  「羽兒,娘…娘去了。」

  「以後的路,只能…只能你自己走了。」

  山賊發出一聲聲猖獗的狂笑…

  陸溫苒選擇一腦袋撞到了牆上。

  一時間,血肉模糊…

  ——她活著清清白白…

  ——哪怕是死了,亦是清清白白!

  …

  …

  半年後。

  曹操騎著快馬出現在了頓丘縣,當叛亂平息,當得知這邊發生的一切…他第一時間趕來。

  可當得知…沒有村民從那場叛亂中生還。

  「啊…」

  「啊…啊…」

  曹操聲嘶力竭的大吼。

  他站在頓丘縣官署的門前。

  望著這熟悉的大門,望著那…那讓他刻骨銘心的產房,他發出一聲聲自心靈最深處的咆哮。

  羽兒身上的味道…他仿佛都能聞到!

  撫觸羽兒時的觸感,他記憶猶新。

  還有…還有陸溫苒…

  他…他…

  ——「啊…」

  ——「啊…」

  他曹操…負了陸溫苒,他…他負了他的長子——曹羽!

  「我曹阿瞞就是…就是個渾蛋!」

  「我曹阿瞞就是個…是個渾蛋!」

  準備一刻,曹操的心已經被深深的封存…

  女人,從這以後不再是「情」的符號,只會成為一種工具…一種為了達成目的可以藉助的工具!

  變成了一種彰顯權利、地位的虛榮!

  情…這個字,從這一刻已經徹底封存了!

  ——曹操,封心!

  …

  …

  一年後,曹府書房,蔡邕與曹嵩分坐而立。

  「孟德擔任議郎已經半年了,卻似乎總是心不在焉。」

  蔡邕張口道…

  他是議郎,而如今的曹操是侍郎,是隸屬於蔡邕之下。

  蔡邕自然看出了曹操的心不在焉。

  「這…」曹嵩欲言又止。

  「宋皇后案已經過去了。」蔡邕道:「曹家能夠全身而退,該是可喜可賀…」

  曹嵩緩緩點頭。「蔡侍郎,還是給孟德一些時間吧,時間總是能治癒一切。」

  蔡邕體會到了什麼,點了點頭,「看起來,是議郎情傷!」

  索性,蔡邕不再提及這個話題,他又寒暄幾句…就離開了曹府。

  回到蔡府後…

  蔡昭姬興高采烈的跑到了蔡邕的面前。

  「爹爹,爹爹…你猜怎麼了?」

  「怎麼?」

  「那陸羽背詩了!」蔡昭姬興奮的手舞足蹈。

  「什麼詩?」蔡邕反問。

  蔡昭姬學道:「似乎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唔…

  蔡邕一怔,別說…這對仗工整,還別有一番意境。

  這不是背詩…而是作詩?

  等等…

  蔡邕猛地反應過來,「他才兩歲呀,這詩是他作的?」

  「要不然呢?」蔡昭姬連忙道:「昨天,看湖中大鵝時,還背了一首呢?」

  「說來聽聽…」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蔡昭姬別提有多興奮了。

  蔡邕的眼睛卻是直了…

  他感覺自己被震住了,被一個兩歲的小孩子給鎮住了。

  這什麼情況?

  兩歲就能做這般有意境的詩麼?

  這是…神童啊!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