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兄弟相爭

  第377章 兄弟相爭

  司馬衷的表字益達,與司馬防的八個親生兒子一樣,都帶有一個「達」字,甚至司馬防因為深深的愧疚使然,對司馬衷這個義子比其親子還要親厚。

  只可惜世人只知道「司馬八達」,卻沒人知道其實有「司馬九達」。

  「好稀罕麼?」

  司馬衷冷笑著對司馬恂道:「這是你們欠我的。

  要不是當年他司馬防恣意妄為,我親生父親也不會死。

  這些年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彌補當年過錯,難道不是應該的?」

  這司馬衷雖然也姓司馬,但與河內司馬氏並非一脈。

  只不過當年他的父親司馬舉卻與司馬防成為莫逆之交。

  青年時代的司馬防與這個歲數的其他青年一樣,熱血、叛逆、憤世嫉俗,身懷一腔報國熱忱。

  他看到官場黑暗,匈奴入侵,騷擾邊境,於是不願意接受家族舉薦為官,反而要效仿先輩那般投筆從軍,護國安民。

  當時全家人自然都反對司馬防的這個決定。

  司馬家經過幾百年的努力,終於從粗鄙武夫變成攪弄時局的門閥士族,豈能讓司馬防再給改回去?

  可是司馬防卻執意如此,甚至不惜離家出走。

  天底下唯一支持他的人,只有至交好友司馬舉,並且與他共同從軍。

  只可惜他們的從軍之路並不順利,在抵禦匈奴的過程中經歷了同袍的背叛,被拋棄,糧草被剋扣, 立下不賞等等不公平待遇。

  終於在一次戰鬥中, 司馬舉因救司馬防力戰而死。

  司馬防經歷這些摔打,也看透了官場的黑暗,終於明白過來當初家族為他選擇是對的。

  活在這個時代僅有一腔熱忱是不夠的,想要報國, 好人必須比壞人更狠, 更有手腕才行。

  可是他明白過來這些稍稍有些遲了,他的至交好友卻已經為救他而死。

  為了彌補過失, 他便把好友之子接到自己身邊認作義子。

  並且司馬防重新接受了家族的推薦, 進入朝堂,歷任洛陽令、京兆尹這樣的高官, 成為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人, 並舉薦了曹操入仕。

  「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也不用再說什麼了,」司馬恂見司馬衷依然如此恨著河內司馬氏, 只好嘆口氣,「只是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栽贓司馬氏,未免把那丁辰想的也太簡單了些。

  那丁辰從起事之初就以心機深沉著稱,你們這點腦子在他面前抖心機,豈不是班門弄斧?

  還是早點收手吧。」

  「信不信那是他的事,」坐在主位上的伏典語氣冰冷的道:「不過卻把你司馬先生給逼了出來,說明你們司馬家也怕了, 不是麼?」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你日後還要為我司馬家潑什麼髒水?」司馬恂道:「所以在下今日就先取你性命, 以絕後患。」

  說著,司馬恂拔出手中長劍, 指著伏典。

  「有意思,」伏典風輕雲淡的笑了笑:「久聞司馬劍術天下聞名,在下倒想瞧瞧, 兩位同樣浸淫司馬劍術數十年之人, 到底誰更厲害。」

  司馬衷也拔出長劍, 擋在了伏典面前, 劍尖對準司馬恂道:「老五,這些年來我們交手過無數次,你不是我的對手。

  你走吧, 我饒你不死。」

  「試試看!」司馬恂微微一笑, 挺劍向對方刺了過去。

  司馬衷也向司馬恂還擊。

  兩人在一起對練了幾十年, 互相知根知底, 而且一脈相承, 施展著同樣的箭術, 對戰起來也如演練一般。

  雙方越打越快,旁觀者幾乎已經看不清兩人的出招。

  他們的寬袍大袖飛揚起來飄逸無比, 兩柄長劍刺來划去,卻連衣袖都碰不到。

  只是在搖曳的燭光下劍氣縱橫, 才讓人意識到兩人是在生死搏殺。

  在司馬家, 司馬衷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所以對於父親傳下來的劍術習練尤為刻苦。

  其他兄弟除了習文之外, 要遊山玩水,結交好友, 還要有其他詩書禮儀要學。

  而司馬衷卻把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了練劍上。

  他也天資聰穎,單論劍術,每次對練時他在一眾兄弟之中無人能及。

  所以他對擊敗司馬恂很有信心。

  可是此番兩人交手百十個回合後,司馬衷卻發現不對勁。

  對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招招狠辣無比, 迅速異常, 而且越戰越勇,把司馬衷殺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終於,噹啷一聲,司馬衷的手腕被司馬恂刺中,手中長劍跌落在地上。

  司馬衷簡直不敢相信,瞪眼看著司馬恂,怔怔的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劍術精進至斯?

  難道父親對我有所保留?」

  「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司馬恂淡然道:「父親所傳授劍術並未有任何藏私,只是你練偏了。

  我司馬劍術之精髓,乃是以君子之德為綱, 以浩然正氣為基,為持正之心為準繩,以修行之志練劍,如此才能體會司馬劍術無上奧義。

  而你卻只是將劍術作為殺人之法門,未免失之以下乘, 永遠無法登堂入室。」

  「修行?我呸,」司馬衷怒道:「那不過是你們這些世家子弟之間玄談所用罷了,我練劍只求更快、更准、力更大。」

  說著,他又撿起長劍,向司馬恂刺了過去。

  「那你應該練刀,」司馬恂一邊隨意的拆接著招數,一邊說道。

  不過幾十個回合,噹啷一聲,他又把司馬衷的劍刺在地下。

  司馬衷愣了,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以前每次對練,你們都不是對手。」

  「因為以前我們是兄弟,大家知道你要強,怕你受挫,都讓著你,」司馬恂厲聲道:「可是沒想到,你今天竟然串通外人,妄圖栽贓陷害司馬氏,為家門引來滅門之禍,我今日便說不得便要除你二人。」

  司馬衷接連兩次被刺中手腕,已經意識到自己辛辛苦苦習練的劍術,竟然跟司馬恂相去甚遠,他一時間信念崩塌,呆立在旁邊,痛苦異常。

  而司馬恂的長劍則指向了一直觀戰的伏典。

  伏典武力平平,在司馬恂這等劍術大家面前,恐怕連三招都接不了。

  可是伏典卻對這司馬恂獰笑道:「你說我栽贓陷害司馬氏?你司馬氏還用栽贓?

  深淵大先生,你們家老頭子當年做了多少坑害曹氏之事?

  這綠柳莊,就是你家老爺子所建,當時為袁氏兄弟提供了多少情報?

  連曹洪都差點被害死,你以為你家老爺子一死,這些舊帳都一筆勾銷了?」

  「你這是在逼我殺你,」司馬恂平靜的道:「只有將這些知情之人全部殺光,方能保我司馬氏無虞。」

  「你以為殺了我,這些事情就不會透漏出去了?」伏典面目猙獰的笑著:「老子早就防著你了。

  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將你司馬氏所做的樁樁件件寫下來,全都交給到我一個朋友手裡。

  他只要三天不見我面,自會將那些東西交到鄴城,到時那些秘密大白於天下,你司馬家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你倒是殺我啊?

  不敢是吧?要不然我們就繼續合作,咱們是世交嘛。

  當年家父就暗中在令尊之麾下效力的。

  他們都有中興漢室,毀滅曹氏之志向,如今咱們繼承父輩遺志,為什麼不能繼續合作?」

  「你到底想幹什麼?」司馬恂攥緊長劍,喟然嘆道:「當今天下大局已定,曹氏名將如雲,擁兵百萬,民心所向,你以為還能有機會顛覆曹氏基業?

  那是自尋死路!」

  「不需要你去送死,你只要替我做成一件事,我便把那些證據全都交給你,而且保證從此再也不糾纏於你。」

  「什麼事?」

  「你與司馬衷聯手,前去殺了丁辰,他身邊固然有不少高手,但那都是武將,只要你二人聯手,必能成功。」

  「殺了丁辰,你以為你所謀大事就能成了?」司馬恂冷笑著問道。

  伏典是伏皇后的弟弟,為了姐姐當然也要一條道走到黑,他言道:「你沒細數一下,曹氏之所以奪得天下,有多少仗是丁辰打的?

  要是沒有丁辰,也許咱們父輩當年所謀之事就成了。

  如今曹賊垂垂老矣,不過一兩年壽命,只要除掉了丁辰,以曹昂之威望必不能服眾,曹氏定會四分五裂。

  到時天子振臂一呼,召集東南之孫權,西南之劉備率軍前來勤王。

  我再準備一支私兵從許都起事,如此天下可定,大事可成。」

  「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司馬恂平靜道:「如今天下百姓剛剛安定,你行此事,又要將天下重新推入戰火之中,你覺得有多少百姓會支持你這瘋狂之舉?」

  「只要能恢復大漢正統,多死就百十萬百姓又算什麼?」伏典輕蔑的道:「再說當今人心思漢,我如此也是遂了天下百姓心愿。」

  「爾心思漢,百姓可未必,」正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丁辰在趙雲太史慈等四將的護衛下走了進來,倒背雙手微笑著對伏典道:「你要殺我,就不用費那麼多心思,直接來便是。」

  「丁……丁辰?」

  饒是伏典詭計多端,卻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要殺的丁辰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你怎麼會知道這裡?司馬恂,司馬衷,你們兩個快動手。」

  司馬衷連忙拿起長劍,可是司馬恂卻已經橫劍壓在了伏典的肩頭……

  ……

  時間推到一個時辰以前,丁辰正準備率領人馬重查綠柳莊。

  突然有個人影擋住了去路。

  那人寬袍大袖,五官端正,手中拿著一柄長劍,顯得飄逸異常。

  太史慈正因為放跑了黑衣人而生氣,見又來了一人,當即迎上去道:「幹什麼的?今天晚上怪事真多。」

  可是突然眼前一花,那人竟然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眾將駭然,這人似乎比那黑衣人更厲害,所有人都把丁辰團團圍住,以防對方突然襲擊。

  可是那人來到丁辰面前,突然扔掉手中長劍,然後雙膝跪倒在地,挺直身子道:「河內司馬恂,拜見國相。」

  「你是司馬恂?」丁辰把身前的護衛分開。

  司馬八達如今有大半數都在曹氏為官,自然不用再怕。

  「司馬先生何須如此大禮,快請起,」丁辰虛抬雙手道。

  「在下跪拜,乃是前來請罪,」司馬恂把長劍拔出來,捧過頭頂。

  「你何罪之有?」丁辰問道。

  「國相此前可曾聽說過深淵?」

  「深淵?」丁辰愣了愣神,要不是今天發生這些事又牽出綠柳莊,他早就把那組織給忘了。

  當時的確是存在那麼一個盜取曹氏情報,然後提供給敵對勢力的一個組織。

  可是後來雖然沒有將這個組織揪出來,竟然也自行消失了,再也沒有出來搗亂過。

  「你什麼意思?」丁辰凝神問道。

  司馬恂咬了咬牙道:「那深淵乃是家父所建,其中骨幹乃是在下與伏氏子弟。

  至於我司馬家其他兄弟,均不知道此事,還請國相明察。

  所有罪責在下願一力承擔,是殺是剮,絕無怨言。」

  「你父親?」丁辰皺了皺眉頭。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裡面的疑點,司馬防已經死了好幾年,他也沒有找到深淵的任何線索,這司馬恂為什麼這時候主動跑出來自首?

  只能說明一點,他追查刺客卻無意間逼近了當年那個神秘組織的真相。

  所以司馬恂才坐不住了,主動前來交代,爭取寬大處理。

  不過司馬防建立深淵的動機是什麼?

  丁辰問道:「據我所知,當今魏王進入仕途還是得益於司馬防推薦,他為何卻又將曹氏軍情透漏給他人?」

  「家父當年推薦曹公乃是為朝廷舉薦賢才,」司馬恂道:「可是後來發現他所推薦之人把持朝政,有不臣之心,家父深感內疚,所以想要把他所製造的禍端消除。」

  「可他為什麼透漏給已經稱帝的袁術?」丁辰厲聲問道。

  正是因為當時是征伐淮南,軍情遭到了泄露,所以丁辰才判斷深淵不是天子的勢力。

  只因曹軍討伐淮南乃是為漢室朝廷平定叛亂,天子沒有道理從中使絆子。

  可是作為漢室忠臣的司馬防也同樣沒有理由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