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害死人的執念

  第320章 害死人的執念

  「啥玩意兒?」

  「老子狂不狂關你鳥事?」

  「有種,你過來呀!」

  王門手下的軍兵都有點上頭,衝著帳篷紛紛叫嚷。

  他們來到這無極縣寸功未立,但是甄家卻整天大魚大肉的招待,讓一眾軍兵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所以教訓教訓這幫老傢伙,替盧郎君出出氣,也是應該的。

  再者這幫老傢伙待在這裡有搶他們功勞之嫌,還是趕緊趕走為妙。

  就見帳簾慢慢被掀開,一眾頭髮花白的老卒慢慢從帳中走出來,有的佝僂著身子重重的咳嗽,有的互相攙扶著,就差跟拐杖便能去討飯了。

  眾曹軍軍兵這還是第一次見這幫老部曲,他們最基本的良知還是有的,看到這情形不由面面相覷。

  欺負這一眾老人,好像有點太不道德了,也下不去手。

  「你們……趕緊走吧,」化妝成盧氏部曲的百夫長馮源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就當我們贏了。」

  「這是什麼話,還沒比怎麼就當你們贏了?」那一眾老卒反而不幹了。

  其實一眾陷陣營軍兵就是故意裝出一副悽慘的造型,來逗弄這幫後生玩兒。

  如今他們雖然老了,做不到巔峰時期的以一敵十,但是以一敵三敵五還是很輕鬆的。

  反正大家都閒著無聊,耍人玩唄。

  這就深深印證了那句老話,當你在耍猴的時候,猴有可能也在耍你。

  「看你們這歲數,我怕再把你們氣出個好歹來。」

  馮源來之前,都尉王門曾經暗示過,要是對方不肯就範,在比試過程中可以偷偷下黑手,弄死一兩個示威。

  可是看眼前這情形,不用下黑手,只用嘴皮子罵,就能氣死不少人。

  「都是為了你們好,我們也都是有父母的人,」馮源好心道。

  「少廢話,比還是不比?」

  「剛才老頭子在帳篷里睡覺,你們又是撒尿又是罵人的,現在尿憋回去了?」

  「這一代後生不行啊,怎麼一代不如一代。」

  陷陣營一眾老兵倒是陰陽怪氣的嘲笑起曹兵來了。

  馮源當即氣的火冒三丈,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比吧比吧,就成全他們,趕緊比完,別耽誤了回去喝酒。」

  「好嘞,」眾軍兵都很高興。

  他們當然沒有想到,一會兒就高興不起來了。

  雙方慢騰騰的來到演武場中間。

  此時正在場邊練習射箭的甄堯不安的問趙雲道:「師父,你確定不去制止,也不去幫忙?

  看起來雙方實力很懸殊啊。」

  「是挺懸殊的,」趙雲對這一幫老傢伙的玩心也是很無語。

  都是打了一輩子仗,從大浪淘沙中留下來的老兵,不誇張的說,到了戰場上閉著眼睛都能活下來,跟一幫新兵蛋子相比,可不是實力懸殊麼?

  部曲之間練兵,跟軍隊之間對戰也差不多,其實就是打群架。

  當然為了防止誤傷,不能用真傢伙。

  甄府演武場邊上存有許多跟長矛一般長短的木棍,就是為了對練用的。

  兩邊挑選木棍,很快就戰在了一處。

  馮源等一眾曹兵從一開始就心存大意,看不上對面這些老部曲,再加上他們要急著回去喝酒,所以準備速戰速決,一出手就挺狠,而且沒想著防禦。

  反正量這幫老卒也傷不到他們。

  可是雙方一動手,只是僅僅幾個呼吸過後……曹兵手中的木棍已經全部被打掉了。

  大部分曹兵都楞在當場,感覺有些恍惚,都沒明白過來手中的兵器是怎麼被打掉的。

  而對面的老卒們則發出陰陰的微笑,掄起木棍就照著他們的屁股大腿抽了起來。

  於是演武場上的畫風就很奇怪了。

  一眾白髮老人拿著木棍追著年輕人暴抽,宛如大型父親教訓兒子現場一般,兒子被打的嗷嗷直叫,根本不敢還手。

  不,曹兵不是不敢還,是想還手都還不了。

  此時作為百夫長的馮源已經失去理智了,他初時還想著手下留情,照顧一下老人。

  可哪想到會是這樣一種局面,反過來被一眾老頭暴揍,這要回去哪還有臉見人?

  這時對面猛的一棍子朝他屁股抽了過來,他躲無可躲,生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半邊屁股都麻木了。

  他陡然覺得,對面打他的那個老卒,看著有些面熟……

  這馮源在曹軍中混的時間也不短了。

  他突然想起來,許多年前他還是個新入伍的少年,那時候還在許都,曹軍之中有一支軍隊要吃三倍的軍糧,大家都感到不忿,甚至還慫恿主將去鬧事。

  可是後來演練的時候,那支軍兵脫穎而出,喊出「陷陣之志,有死無生」的口號,一騎絕塵,暴打所有曹軍序列的軍兵。

  從此陷陣營戰鬥力成為曹軍各序列軍兵的標杆,連當時重新組建的虎豹騎都無法望之項背。

  那些意氣風發的面孔,已經深深印入到初入軍伍的少年馮源心中。

  「這是陷陣營?」馮源腦海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從歲數看對得上,從戰力來看也對的上。

  要不是一眾身經百戰的老卒,哪能幾個呼吸便能打掉所有人手中的木棍?

  而且那張面孔只是老了些,他記憶太深刻了。

  想到這裡,馮源心神一緊,感到渾身冰涼,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誰不知道陷陣營是丁令君的直屬軍隊,從來沒有他人指揮過,如今貿然出現在這裡,那豈不是說……丁令君也在附近?

  而且對方打扮成部曲,明顯是要掩人耳目,可是自己又來搗亂……

  馮源覺得自己攤上大事兒了,他陡然雙腿一軟,大叫一聲道:「哎呀,我死了……」

  說完就趴在了地下,再也不動彈。

  一眾曹兵見百夫長用裝死這一招,大家也紛紛效仿,除了幾個逃走之外,全都趴在了地下。

  對面那陷陣營的老卒們頗為失望,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抗揍了。

  打人最重要的是反饋,你抽對方一棍子,對方得有反應才好玩。

  要不然抽一坨爛肉,那有什麼好玩的?

  老卒們紛紛扔掉了手中棍子,打著哈欠回帳篷睡覺了。

  這場對戰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此時一直在場邊觀戰的甄堯都看傻眼了,他怔怔的問旁邊趙雲道:「師父,我姐夫根本就不是個書吏對不對?」

  「誰說的?」趙雲不善於撒謊,只是反問了一句。

  「你們別騙我了,」甄堯道:「書吏手下怎有這麼厲害的部曲?又怎能有師父這般厲害的武將?還不只一個。」

  甄堯雖然年少,但是已經看出了姐夫似乎不尋常。

  趙雲不忍心騙甄堯,但是也不敢吐露真相,於是轉過身去閉口不答。

  「人小鬼大的傢伙,」旁邊的太史慈摸了摸甄堯的頭頂,微笑著道:「記得還錢啊。」

  「還,我一定還,」甄堯高興的答應。

  有這兩大神射手教他箭術,出點錢又算什麼。

  這時候趙雲看著甄堯腰間掛的弩,又斜瞅了一眼太史慈,意味深長的道:「那隻弩,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咳咳,有你這麼拆台的麼?」太史慈劇烈咳嗽了起來……

  ……

  盧欽與王門酒逢知己,一會兒就喝的暈七八素,說話也有點不著邊際。

  王門醉眼朦朧的笑道:「盧郎君,民間言道姐夫與小姨妹都說不清楚。

  你說實話,是不是也對小姨妹有興趣,所以才如此氣惱?」

  「別瞎扯淡,」盧欽也大著舌頭道:「我夫人也是國色天香,哪會覬覦他人之美貌?」

  「裝吧,你就裝吧,」王門嘲笑道:「別人倒也罷了,你小姨妹的美貌可是天下聞名,如今卻嫁給了一個小小書吏,要說你一點想法都沒有,打死我也不信。

  反正咱們已經對他部曲下手了,怎的?要不哥們兒好人做到底,直接下手給你把人搶來算了」

  「不行不行不行,」盧欽連連擺手,笑著道:「我是名門望族,又不是土匪,怎能下手搶人呢?

  不過……你要是有辦法能讓我小姨妹主動離開那個小書吏,我便求之不得……」

  「這有何難?」王門拍著胸脯道:「這事兒在下替盧郎君辦了。

  今日先把那小書吏的部曲打散,將來山匪來犯時,再設法把小書吏置於危險之地,到時候他不幸死在山匪手中,你那小姨妹還不是任你揉捏了麼?」

  「任我揉捏?」盧欽不懷好意的搓了搓手,笑道;「這句話用的絕妙。」

  當年盧欽畢竟是退而求其次才娶的甄洛,娶甄宓一直是他的心裡深深的執念。

  這就應了某位韋姓哲人說的那句話,「她即使嫁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也要嫁給我」。

  更何況甄宓現在的夫家並非是什麼了不起的大族,她的丈夫也僅僅是個小書吏,那個目標似乎也並非遙不可及。

  而且王門的辦法似乎可行性很高。

  誘導小書吏出現在危險之地,借山匪之手殺死並不難。

  如此小姨妹又變得孤苦無依,他這做姐夫的胸懷寬大,自然能接納。

  「來,王都尉,在下敬你一碗,」盧欽舉起酒碗道:「祝你馬到成功,到時我盧某必有重謝。」

  「都是為兄弟,在下責無旁貸。」

  「對,我們是兄弟,幹了這一碗。」

  兩人舉起酒碗,剛剛舉到了唇邊,就見一個侍從匆匆跑了進來,在盧欽耳邊耳語了幾句。

  盧欽舉著酒碗,臉色頓時變了,詫異的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在下親眼看見有人逃回來,」侍從道。

  「兄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沒喝?」王門碗到酒干,惺忪的雙眼看著盧欽。

  盧欽不可思議的看著王門,遲疑道:「王都尉的軍兵,竟然輸給那幫老弱病殘,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輸了?」王門霍然起身,卻因飲酒過度,雙腿無力,一屁股又坐在地下,然後使勁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

  「怎麼可能?」王門道:「我手下那都是跟隨我多年的精兵,怎麼可能輸給一眾老弱病殘?

  莫不是中了什麼邪吧?

  待我親自去看看。」

  「在下這身份不便露面,那就有勞王都尉了,」盧欽拱手道:「在下就在這裡等王都尉回來,咱們繼續喝。」

  「好,這酒別撤啊,我去看看馬上就回來,」王門整了整甲冑,拿起隨身的寶劍,搖搖晃晃而去。

  出了門,果然看見幾個鼻青臉腫的軍兵在互相攙扶著行走。

  「混帳,過來,告訴老子怎麼回事?」王門呵斥道。

  那軍兵嚇得乖乖跑過來,哭喪著臉道:「都尉,那幫老傢伙很厲害啊,我們不是對手,就被打成現在這樣了。」

  「一幫沒用的東西,也就吃飯的時候算個人,」王門怒罵道:「帶我去看。」

  「都尉,您還是多帶點弟兄前去吧,那幫老傢伙……」

  「放屁,老子堂堂朝廷都尉,還怕他一幫老傢伙?前面帶路,」王門仗著酒勁兒大罵。

  軍兵不敢反駁,只好一瘸一拐的帶著王門往回走。

  遠遠的,就看見那演武場中間橫七豎八的躺了幾十個人,被打的哎呦亂叫。

  王門怒不可遏,拔出腰間長劍,衝到那帳篷跟前,後面軍兵想攔都攔不住。

  王門剛想要耍耍威風,突然面前出現一個面容英武的青年將領,對他淡淡的說道:「我家主公要見你。」

  王門看著那人面熟,卻一時間想不起那是誰了,仗著酒勁兒冷聲道:「你家主公是誰,老子堂堂朝廷都尉,是你說見就見的。」

  「那也由不得你,」趙雲出手如電,就把王門給控制住了。

  值得一說的是,這個時代並沒有影像技術,如非印象深刻,想要記住一個人的面孔很難。

  而丁辰率領趙雲魏延等大部分時間都在獨立作戰,與其他序列的曹軍接觸很少,所以底層軍兵之中聽說過趙雲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認識的卻不多。

  那王門大聲叫道:「老子乃是朝廷都尉,爾等敢沖老子動手,要造反不成?」

  可是他無論怎麼掙扎,趙雲的胳膊卻像鐵鉗子一樣把他鉗住,輕輕鬆鬆的夾著走。

  直到來到一間偏僻的屋子,趙雲這才把他扔扔在地下,並關上門退了出去。

  屋裡有一人背身對著門口,負手而立。

  王門怒不可遏的道:「好大的膽子,你可知老子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