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管束桀驁不馴的親眷子弟
曹胤嘆口氣,對丁辰無奈的道:「你可能不知道吧,這些後生的父輩多是武將出身,平常在戰場上殺伐決斷慣了,自然也影響到他們的兒子。
這幫後生雖然年少,但個個以成為他們父親那般勇猛戰將為榮。
雖老夫三番四次叮囑,進學堂不許帶刀子,可是依然有人當成耳邊風,私自夾帶。
昨日就有幾人爭執起來,差點鬧出大事。
若他們有什麼閃失,老夫自覺擔不起這責任,所以才去跟孟德請辭的。
誰想到他竟然把你派了過來,真正鬧出了人命,想必你這身份,也無法對他們的父輩交代吧?
所以聽我的,今天咱們授完課,一起再去跟孟德請辭,或者讓他派子脩前來坐鎮。」
「叔祖先去授課吧,待孫婿授完課再說,」丁辰聽著這位叔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心裡有些好笑,說到底對方還是沒有震懾住這幫中二少年的氣勢。
想來曹丕曹真曹彰等人,也不過是後世初中生的年紀。
這個歲數的孩子,本來就在叛逆期,以不服從管教,敢於挑戰老師或者長輩為榮。
再加上他們的父輩都是在戰場上砍人的猛將,他們自然比普通孩子還要彪悍的多。
如今卻讓曹胤這麼一個謹小慎微的長者來教授,他必然不能服眾。
曹胤見丁辰對自己的建議似乎不怎麼認同,只好搖了搖頭,邁步出去,心想你一個女婿,等你給這幫小祖宗授一次課,就知道老夫有多難了。
真正打不得,罵不得,白白受氣,說不定你比老夫跑的還快。
曹胤走後,很快就傳來稀稀落落的讀書聲,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這是《論語.里仁篇》里的句子,丁辰得益於九年制義務教育,從上幼兒園就會背誦了。
可是曹氏學堂這幫傢伙,都這個年紀卻依然背的磕磕絆絆。
丁辰想著,真該把他們扔進後世補習班裡去,讓他們試試新時代的少年每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閒極無聊,他隨意翻看著書架上的書籍,有許多是曹胤對古籍的註解。
平心而論,曹胤的學問是很好的,但卻是為讀書而讀書,並沒有想著學以致用。
不知不覺,日上三竿,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丁辰正在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曹胤一聲叫喊:「放手,你們幹什麼?」
丁辰一激靈,只聽得旁邊那課室里一片嘈雜,一幫尖脆的聲音叫喊,顯然是在吵架。
他連忙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迎頭正碰見曹胤從課室中急匆匆走了出來,急道:「快,快去叫人,打起來了,還有人帶了刀子。」
原來這曹氏族學中,除了一幫曹氏夏侯氏親眷子弟之外,還有許多兩家外戚的後生。
許多外戚攀附到許都之後,孩童也在這曹氏族學讀書。
如此一來,在孩童中間自然就分為曹氏外戚和夏侯氏外戚兩派。
兩邊互相攀比自家長輩的軍功,起爭執也在所難免。
昨日便有曹氏外戚偶然提及,當時征伐袁術時夏侯惇在苦縣郊外全軍覆沒,率軍援助小沛時又一次差點全軍覆沒,後來升官一步也沒落下。
夏侯氏的後生們覺得被揭了短,氣憤不過,於是動起手來。
當時曹胤控制不住局面,揚言要去請曹操,這才把一幫後生們給唬住。
沒想到今天又開始了。
如今曹胤真的想去把這裡的實情告訴曹操,這幫少年動不動就掏刀子,自己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沒想到他一出門就碰到了丁辰。
丁辰憤然道:「我去看看,是誰膽子這麼肥,敢在學堂打架,還動刀子。」
「哎呀,你去看有什麼用,」曹胤急道:「這不是看熱鬧的時候,快去叫……」
他話音未落,丁辰已經跨進課室,厲聲道:「要造反?」
奇蹟出現了,嘈雜的課室里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方才還斗的跟烏眼雞一般的兩派後生,他們有的手裡拿著刀子,有的拿著木棍,見到丁辰到來,瞬間跟施了定身法一樣,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慌張。
站在後面的曹胤也瞬時愣住了,這個曹氏女婿,竟然把一眾頑童都震懾住?
丁辰踏進課室的門,只見寬敞的屋內有四五十個少年,已經分成兩撥,正在手持兇器對峙。
而曹丕曹彰曹真等公子則超然物外,沒有加入戰團。
想來也沒人敢跟曹丕曹彰等人敵對。
「子文哥哥,您怎麼來了?」曹丕曹真曹彰等兄弟迎了過來。
曹丕看到丁辰臉色不好看,當即回身指著一幫人喊道:「沒看見誰來了麼?還不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曹范夏侯惠等見過丁辰的,依言把手中的棍棒刀子扔在地下。
有不認識丁辰的外戚子弟,偷偷問道:「這小子是誰呀?你們怕他作甚?」
「閉嘴,他就是丁子文,誒,你怎麼還拿著棍子?」
「嘶……他就是丁辰,天吶,這麼年輕。」
……
他們紛紛把手中兇器扔了。
這些中二少年固然叛逆,但是他們卻崇拜真正的英雄,只要能讓他們認可,他們便死心塌地的拜服。
而丁辰立下的赫赫戰功,以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煞氣,正是他們所崇敬的。
「子文哥哥,您來這裡是……」曹彰恭敬的笑道。
丁辰掃視了眾後生一眼,語氣冰冷的道:「岳父讓我來給你們授課,沒想到第一天來,卻看到這一幕。
有本事別在學堂里打,隨我去到兩軍陣前,刀刀見血那麼打。
你們誰敢?」
眾少年全都低頭不語,鴉雀無聲。
若說別人前來說這番話那是吹牛,可是這幫後生們卻知道,眼前這位少年,不止指揮軍隊立下了別人一生難以企及的功勳,他更是跟曹丞相親自在陣前賭過敵軍人頭。
更是以十七八歲的年紀,身居曹氏五大方面軍統帥之一,麾下的陷陣營乃是曹軍之中不亞於虎豹騎的精銳軍隊。
以如此履歷,的確可以令他們仰望。
「我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曹范低聲說道。
「在子文哥哥面前,我們怎敢打架?」
「子文哥哥來給我們授課,那是我們的福氣,」曹丕接口道:「以後誰要是再在學堂內動手,看我不收拾他。」
曹丕作為曹氏二公子,雖然沒有曹昂那樣的威懾力,但是在學堂中卻也沒人敢惹他。
只不過他以前不想管這些閒事而已。
曹丕接著轉身,討好的對丁辰笑道:「子文哥哥,這下您放心了吧,您什麼時候開始給我們授課?」
丁辰指了指扔地下的刀子和棍棒道:「把這些東西都清理出去,現在正在背誦《里仁篇》是吧?
給你們半個時辰,能在叔公面前背誦全文者,去那邊課室,我給他講授兵略。
若是不能,那就一直留在這裡,直到能背誦為止。」
「我已經會背了,」曹真趕忙舉起手,轉身找曹胤道:「叔公,侄孫這就背給您聽。」
曹真做夢都想跟丁辰學兵略,他要靠學到真本事,擺脫這種寄人籬下的狀態。
聽聞丁辰要來授課,他自然欣喜萬分,第一個響應。
其餘少年也都忙碌起來,有幾人把那刀子棍棒收拾了出去扔掉,有的開始手忙腳亂的翻書。
哪個少年不想立下丁辰那樣的功勳呢?
眼見丁辰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幾歲,卻指揮著曹氏最為精銳的軍隊,擒袁術、破呂布、大敗袁紹十萬大軍,想想就風光無限。
誰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哎呀,我還有幾句沒有記住,我書呢,誰把我書拿走了?」
「完了,完了,我還有好多呢。」
「我也是,子文哥哥能不能明天再授課,我今晚上不睡覺了也要記住。」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
此時曹胤站在門外,看著整個課室方才還是鬥雞一般的兩撥少年,瞬間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專心致志的背誦。
他早已愣在原地,內心無比駭然。
怎麼感覺這幫桀驁不馴的親眷子弟,見到這個曹氏女婿,比見了曹昂還尊敬。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管怎樣,令他欣慰的是學堂內的秩序瞬間又重新建立起來,而且比以前建立的更好。
曹真曹植曹丕等乖巧的在他面前全文背誦了論語,並提出自己的見解。
其餘少年,例如曹彰曹范等,全都皺著眉頭專心致志的背誦,顯然是上心了。
曹胤捋著鬍鬚看著院子裡的兩顆棗樹,耳中聽著朗朗的讀書聲,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一個時辰之後,能背誦的少年被集中到另一間課室,由丁辰教授兵略。
那些不能背誦的,則繼續留在原課室,急的直抹眼淚,有種前途被剝奪了的感覺。
也許他們讀書不是那塊料,可是打仗誰都想學,尤其是跟丁辰學打仗,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課室里,丁辰站在上面看著眼前一幫少年,有種大學生給初中生授課的感覺。
此時他的態度緩和了許多,正色緩緩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想聽什麼?」
「我們想聽實戰,」夏侯淵之子夏侯和站起來道:「我想知道子文哥哥當初在小沛之戰中,是如何用區區一百多軍兵,數度斷泰山軍糧道,最終逼退臧霸幾萬大軍的。」
在小沛與呂布的對戰之中,夏侯淵立下過大功,但是夏侯和聽父親說,自己所立的功勞有大半是因為丁辰,所以夏侯和想聽聽當事人怎麼說。
這時候夏侯惇之子夏侯臧舉手道:「我想知道子文哥哥在平定淮南之戰中,是如何以運糧軍連克苦縣和平輿,最終擒獲袁術的。」
曹真又舉手道:「我想知道剛剛過去的官渡之戰中,子文哥哥是如何斬殺顏良文丑,以幾千軍馬,攻破袁紹十萬大軍的。」
平袁術、擒呂布、破袁紹這是曹氏近年來打的最為轟轟烈烈的三場大戰。
這三場大戰中,丁辰都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尤其是官渡之戰,幾乎以一己之力逆轉乾坤,眾少年們自然想聽他這個當事人怎麼說法。
於是丁辰真的把這授課當成了報告會,除了那些關於超前意識的細節不方便透露之外,其餘的戰爭則基本還原了當時的細節。
並且加入了一些後世對這幾大諸侯滅亡的分析講解。
譬如講到呂布,曾經占據過兗州,又曾經占據過徐州,卻為何哪個地方都待不住,很快就被趕走了?
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呂布無法得到本地士族豪族的真正支持,手下沒有一個能善於處理政務之人。
唯一一個陳宮,呂布還不信任,所統治的地盤無法形成有效統治,所以只能軍兵越打越少,糧草越來越窘迫,最後走上滅亡之路。
這樣實例加分析的講解,比干講那些枯燥的兵書戰策要生動有趣的多。
一眾少年們聽得津津有味,簡直快要入迷。
就連曹胤在外面聽著都頻頻點頭,感覺這少年講的並非完全是兵略,更像是一些發人深省的大道理。
不知不覺,便已近中午,丁辰講的口乾舌燥。
按照學堂的規矩,每個學童自己捎飯,是不能回去吃飯的。
曹丕等人主動把自己帶的飯菜勻出來給丁辰,希望他下午接著講。
聽這些可比聽叔公講論語有意思多了。
中午的時候,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曹丕曹彰兄弟跟丁辰的關係,自然比其他人親近許多,說話也可以隨意一些。
曹丕一邊嚼著蒸餅,一邊嚴肅的道:「聽說如今袁紹正在倉亭集結大軍,恐怕很快又要打仗了,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要跟父親請求,讓我隨軍同行。」
「我也想去,」曹真接口道:「只可惜上次父親就不應允,不知這次能不能答應。」
「我們一起去請求,父親一定會答應道,」曹彰撓著一頭黃頭髮,興奮的道:「我們這些人組成一支軍兵,也可以上陣殺敵。」
一說起這個話題,眾少年全都興奮了起來。
曹彰繼續道:「子建,你讀書好,你給咱們這支軍馬取個名字。」
曹植想了想道:「就叫……鐵血少年團吧,請子文哥哥做我們的首領。」
丁辰:「……」
「咳咳,這個名字不吉利,」丁辰不由打了個冷顫,腦中想起了鐵血少年團恭迎總舵主的場景。
這不是出場就死在自己BGM里的人?
這時候曹丕在旁邊道:「恐怕人越多,父親越不會讓咱們去,你們也不想想,咱們這些人,組成一支軍兵還上陣殺敵?上陣添亂還差不多。」
此話猶如一盆涼水,瞬間澆滅了的眾兄弟的情緒。
想想也是啊,戰場不是鬧著玩的,主帥隨時一個決定都會關乎一場大戰的勝敗。
父親對陣袁紹,必然要全力以赴,怎麼會讓自己一幫娃娃兵上戰場而分心。
再說,自己又能殺幾個敵人?
眾少年不禁情緒低落,原來還是只能紙上談兵而已。
丁辰在旁邊勸慰道:「其實你們也不用著急,想打仗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在這一時?」
曹真道:「子文哥哥,我拜你為師,你除了教我兵略之外,能教我武藝麼?」
他上次都提過拜師的事,只不過丁辰沒有答應。
丁辰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我是兄弟,拜師就算了,再說武藝也並非我所長。
不過最近我正在思慮訓練弩箭,你們要是有興趣,可以跟我一起學。
你們現在年紀還小,體力有限,無論怎麼練都不可能跟成人抗衡,但是假如你們練好了弩箭,便可輕而易舉的擊殺成人軍兵。」
「子文哥哥想把我們訓練成弩兵啊?」曹彰在旁邊撓著腦袋,滿臉的失望之色。
其實大漢王朝也有單獨的弩兵兵種。
只不過這個時代的弓弩受限制,上弦,裝箭,射擊,這一套動作做起來比較繁瑣,而且射程不夠,威力不強,所以弩兵遠不如弓箭兵威力大。
所以聽聞丁辰要讓他們練習弩箭,一眾少年們都不感興趣。
他們崇拜的是敢於陣前橫刀立馬的武將,又不是一個弩手。
丁辰微微笑著,沒有說話,以對方這個年紀,想要殺敵,也只能用弩箭了。
再說,丁辰想要使用的,也並非普通弩箭。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幫他改進弩機的人——馬鈞。
馬鈞乃是這個時代被稱為「天下名巧」的大發明家,曾經製作過指南車、輪轉式發石車、水轉百戲圖等等。
最重要的是,馬鈞在老年時代,偶然見到了諸葛連弩,聲稱稍微改進一下,便能將其威力增強五倍。
經他改進之後,果然增強了五倍。
按照歲數來推斷,此時的馬鈞應當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雖然沒有將來那麼經驗豐富,但是據史載,此人從小就心靈手巧,動手能力極強,這一點比丁辰這個文科生強百倍。
只不過唯一的難點就是,如何找到馬鈞。
據史料記載,馬鈞是右扶風人,從小家境貧寒,且有口吃的毛病,素來為他人所恥笑。
丁辰想來想去,只能求助於此時曹氏所派往關中的司隸校尉鍾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