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渚大營,其位於長江流域,地理位置媲美襄陽,同樣可控扼南北,唯一差別是其沒有襄陽那得天獨厚的地勢。
此地乃後世東吳北上要道,後世因為合肥不在手中,周瑜特地在巢湖入江位置建築濡須口水寨,從而與曹魏鏖戰。
牛渚其北,為歷城。
其南面,為石城,皆小城。
江北戰事,隨著停戰,東吳大多數甲士皆屯與合肥重鎮,由老將軍韓當擔任副都督,負責整頓三軍。
至於歷陽則是潘璋領三千甲士駐守,與牛渚大營的呂范互為犄角之勢,共同拱衛牛渚水寨。
而此時,牛渚營外十餘里。
林間,一支兵馬好似突然出現一般,放眼望去,約莫七八千人,人銜枚馬裹蹄,一個個身著荊州甲冑。
「將軍,牛渚大營就在眼前,要不我們現在就攻過去吧!」牛金舔了舔嘴唇,有些興奮說道。
諸葛亮擺手,其晝伏夜出,領八千人趕至此處算是不易,又豈能在這青天白日攻寨,更何況他想吃的不光光是牛渚大營。
北面的合肥,守將韓當,守軍一兩萬人,拿下牛渚大營的同時,他還要把韓當這支精銳給吃了。
為此,他特地讓劉曄同張遼領鐵騎潛伏在外圍,等的就是牛渚大營丟失,韓當領軍來援的時機。
只要韓當來援,張遼可領步騎廢了援軍,劉曄則可趁機奪取合肥。只要合肥失守,江北將再無孫氏根基,方可伺機南下。
「牛將軍勿急,」諸葛亮雖年少,可談吐盡顯老成,沉聲道:「傳令三軍,林中休憩,帶今夜三更時分,造飯攻寨。」
「諾!」眾部將抱拳應下。
「趙將軍,你且安排好甲士,與林外潛伏,免得敵軍先一步得知消息。」諸葛亮轉頭看向趙雲道。
「諾!」趙雲面頰俊逸,應下。
「對了,來時細作探查,呂范守牛渚,潘璋守歷陽。呂范隨孫策東征西討乃是心腹,必然死戰。」
「而這個潘璋卻是孫權提拔的偏將,此人魯莽勇猛,卻又禁令嚴明,素聞其月余之內平定盜匪,頗為棘手。」
「不過其生性貪婪,好財,旬日裡更是驕奢淫逸。而歷陽距離牛渚不過十餘里,二者互為犄角,若潘璋領軍繞後夾擊,倒是棘手。」
「我意,大軍攻取牛渚後,可令探馬書信潘璋,許以利好,受降此人,甚至可令其假意來援,進一步急迫牛渚大營。」
諸葛亮望著諸多部將道。
眾人多數乃五大三粗莽夫,唯有趙雲點頭沉聲道:「將軍,此計可行,牛渚守軍恐不下於五千,若強攻短時難下,可若是受降潘璋與之來一處計中計,破之不難。」
諸葛亮略微沉吟,此番其只帶了八千甲士,若悶頭強攻,估計就算能拿下牛渚,也必然是損兵折將。
「這樣,入夜後,高順、牛金你二人領軍攻取牛渚,子龍率百騎隨我親赴歷陽。」諸葛亮沉聲說著。
「將軍,你為三軍之主,豈可……」高順皺眉,沉聲說著,他自然聽出了諸葛亮的言外之意,他顯然是要說服潘璋啊。
「伯平無需擔憂,吾自有對策。更何況子龍隨我同行,以子龍勇武,就算此計不成,護我出城應該不難。」諸葛亮篤定道。
「至於牛渚戰場,就拜託伯平指揮一二。」
「可是,我……」高順劍眉微皺。
他不過是一屆降將,又何德何能獨統一軍?或許是之前在呂布收下被虐慣了,在張繡麾下讓他有些感慨。
這些將軍之前雖有競爭,可卻不是明爭暗鬥,更不會靠裙帶關係獨統軍權,徹徹底底的是能者居之。
「伯平無需多慮,你軍紀嚴明,賞罰分明,同時又體恤下屬,頗受三軍愛戴,此戰由你指揮,吾再放心不過。」
諸葛亮目光凝重道。
倒不是諸葛亮想放權,主要是此戰誰去攻相差不大,反而這個潘璋卻有可能影響戰局走向,故他務必親往。
高順牙咬點頭,鏗鏘應下:「順定不辱使命。」
......
許昌,將府內。
此時滿寵扶著佩劍,面露凝重,快步走來,看著高台上批改文書的荀彧,滿寵沉聲道:「令君,糜家開業了。」
「嗯~?還真是布匹行當麼?」
荀彧抬頭,頗為意外,前些時日口口相傳時,他特地讓滿寵去查了。
「千真萬確,確實售賣的是布匹,而且屬下並未查到相關細作動向。」滿寵臉上一臉茫然說著。
說完,他抬頭又道:「只不過,他糜家售賣的布匹皆為百錢一匹,稍微好一些的成色也就一百二十錢,足足低於布匹行當三倍。」
「現如今,不光光是百姓去搶布,就連各大世家、甚至城內商賈都聞訊前來搶布,若一直這麼下去,恐怕許昌布業都將關門啊。」
「他真賣百錢?」荀彧放下文書,有些駭然,甚至他都有些心動這個價格了。
不過有這麼一股「清流」註定影響不好,荀彧略微沉思,不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開口道:
「這樣,你立刻去庫房支些銀錢,然後帶人把糜家在賣的所有布匹全部買下,有多少買多少,若他不願,那就按他定價額外上浮兩成去買。」
「令君,我們買這麼多布匹作甚?」滿寵皺眉問道。
「哼,他張繡不是想擠占許昌的布紡份額麼,那就去盡數給他買下來。他運來一批我們買一批。」
「吾到不信他們能撐多久,到時候我們以兩百錢一匹價格對外售賣,如此既體恤百姓,又可充實國庫,乃兩全其美之策。」
荀彧捋著鬍鬚,輕笑說道。
「令君此計甚妙,」滿寵一臉佩服說著,緊接著卻是糾結道:「不過令君,據我所知,此番糜家準備布匹不在少數,而且對外宣傳足額開放,若是全部購買,恐怕需要不少錢,」
「無妨,告訴糜家,有多少要多少。」荀彧揮手,同時輕笑道:「大不了效仿當年董卓,廣鑄銅錢,正好有荊州去代為消化。」
「諾,」滿寵嘴角勾,還是荀令君深思熟慮,當年董卓廣鑄銅錢讓天下買單,的確富裕了他,但也苦了百姓。
如今,這份惡果卻是讓荊州承擔。
當然,至於荊州給不給擔,那就猶未可知了。
......
與之同時,河神廟外。
高空上烈陽懸掛,燥熱的空氣中卻是瀰漫著濃郁的腥臭味,那是鮮血的味道,而且還是無數鮮血才能有的。
此時,放眼望去。
河神廟外一片狼藉,無數的屍首橫七豎八躺著到處都是,那鮮血早已經染紅了周遭土地,浸透變成褐紅色。
包圍圈還在,張繡身上衣甲同樣染成了血紅色,甚至還有點點碎肉,而他周遭,親衛鐵甲依舊提矛握刀矗立著。
只不過數百親衛已經有半數脫力,正在廟內歇息,餘下的親衛也都是劇烈喘著粗氣,握著長矛的手臂都在顫抖。
累,他們幾乎透支了體力。
無他,鐵甲很重,饒是他們體格都撐不住了,甚至到後面,他們已經沒有戰陣去戰鬥,全都是依靠身上的甲冑去換傷。
戰死的不算多,可累癱、累到休克的不少,艷陽天,這些鋼鐵都已經滾燙,很多人直接中暑了。
當然,東吳甲士同樣不好過。
經過這一輪輪廝殺,他們的戰意早已經被擊潰,若非孫策督戰,估計他們早就溜之大吉了。
沒辦法,這種裝備不對等的戰役太吃虧了,若是他們帶了重武器還好,可尋常槍矛根本無法破防,一些大刀鐵錘數量太少。
此時,雙方不約而同般分開,互相對視著。孫策周遭還有數千人,其中有黃蓋抽來的兩千兵馬。
至於河神廟周遭戰死的,估計快有兩千了,戰損比例太高了,讓孫策心頭都在滴血,他細數過,對面最多戰死不足百人。
周瑜上前兩步,掃了眼周遭甲士,他反而笑了,看向張繡朗聲道:「張繡,不得不說你身邊這數百親衛各個以一當十,當真令人敬佩。」
「可此時你身邊敢戰,能戰之士還有多少?若這是你至此的籌碼,那恐怕今日你會輸的一敗塗地。」
「呵,汝等能戰否?」
張繡輕嗤一笑,擎槍斜指,暴喝道。
「殺,殺,殺!」
那兩三百甲士爆發出震天吼聲,其中有替補上來的宣威軍團,也都是戰意滔天。
「哼,張繡,你還真是冥頑不靈,就算你鐵甲難破,可我尚有數千兵馬,累也能把你累死。」說話的是孫策,其猙獰喝道。
他身上被劃開不少傷口,這些大多數那些親衛鐵甲所致,之前他想去破陣,的確鞭撻死不少,可他同樣負傷。
張繡沒去答話,緩緩抬頭看了眼時間,想來彭澤水寨那邊應該要傳來消息了,見此,張繡開懷大笑,愈演愈烈。
「張繡,你笑什麼?」孫策鋼槍遙指,暴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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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側,周瑜看著張繡開懷大笑,不由皺眉,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然籠罩上一種擔憂,因為他隱隱感覺,張繡的籌碼好像並非這些甲士。
「呵,我笑你孫策無謀,周瑜少智。就你二人,還妄想稱霸天下,當真可笑。」張繡冷哼一聲,笑的更加猖狂。
「哼,死到臨頭你還想嘴硬。」孫策暴怒,就欲讓東吳兒郎再度衝殺。
不過此時,遠處一道馬蹄聲響起,在這酣戰之後的戰場上,尤為刺耳。
眾人張目望去,來將有些眼熟。
當來將臨近時,周泰瞪目喊道:「李珏,他不是在朱將軍麾下麼?為何會至此?」
聽著周泰的話,周瑜頓時眼角一緊,仿佛想到了什麼,當即急喝道:「壞了,定是張繡襲擊了彭澤水寨。」
此話一出,眾將皆是一愣。
孫策同樣怔愣的看了眼周瑜,不由顫聲道:「公瑾,這,這怎麼可能,你來之前不是特地交代朱治廣派巡舟,嚴防張繡軍動向麼?」
不等孫策說完,李珏已經趕至。
翻身落馬,其痛聲喊道:「主公,禍事了,今日清晨甘寧用火船破寨,隨後領無數水軍殺入我軍水寨,我軍水寨早已經是岌岌可危。」
「你說什麼?」孫策額頭青筋暴涌,一把抓過李珏胸膛,近乎咆哮道:「朱治呢,朱治他為何沒有提前發現敵軍蹤跡?」
周瑜同樣皺眉,他之前算到過張繡有可能會攻取彭澤水寨,不過他也特地交代過,只要發現,其回防完全來得及。
「主,主公,湖面走舸斥候皆不知所蹤,直到敵軍火船衝到水寨,我軍方才醒悟,故戰死無數甲士。」李珏惶恐說著。
此戰太過奇怪,他根本難以理解,就算有霧氣也不可能出現如此大的疏忽才對。
「主公,當速速回援,若是再晚,恐怕,恐怕我軍水寨就成張繡軍的了。」李珏急聲說道。
孫策蹬蹬後退,直接愣住了。
同時,張繡冷笑道:「伯符,不妨告訴你,甘寧率兩萬精銳舟師,早與數日前就規避與彭澤水域,靜候今日的到來。」
「算算時間,估計要不了多久,彭澤水寨將徹底淪陷。只是不知你能否在甘寧來援之前將我給解決掉了。」
「你...」孫策惱怒,神情漲紅。
陰謀,原來從諸葛亮開口定下月初時就已經是陰謀。
恨,可恨!
他竟然被張繡耍的團團轉。
噗!!!
此時,孫策一口鮮血噴出,心口絞痛。
「張繡,吾,吾要殺了你,若不殺你,吾誓不為人。」孫策額頭青筋暴涌,鮮血順著牙口落下,極為猙獰。
張繡揶揄聳肩,撇嘴淡淡道:「估計你是沒機會再當個人了,不過當個畜生也好,無拘無束的,樂得自在。」
「你,你,給我殺,給我殺...」孫策瞳孔發紅,眼珠上血絲暴涌有些突起,舉著長槍暴喝道。
「伯符,冷靜點。」周瑜一把抓住孫策,同時用眼色制止了周遭暴動的甲士,接著道:「凌操,你速去林間通知程普將軍,讓他整剩下伏兵速度歸寨。」
「諾!」凌操應下。
「黃將軍,汝速速整軍,準備回援水寨,彭澤水寨萬不容有失。」周瑜又看向黃蓋,他清楚,當下唯有去挽回損失。
至於拿下張繡,估計一時半會拿不下,而且就像張繡說的,甘寧一旦來援,他們將無路可退,所以他們賭不起。
看著周瑜開始排兵布陣,張繡冷笑,看來周公瑾是準備撤防了,想到這,張繡揮手喝道:「來人,起轎。」
語落,院內早準備好的婦人一甩手絹,同時前後幾名甲士抬轎而起,孫尚香一時間有些茫然。
數百甲士羅列整齊,分布與花轎兩側前後,甚至樂器都是響起,很喜慶,可聽的對面孫策心煩,周瑜俊逸面容都是皺眉。
出廟,張繡立與陣中,看了眼不遠處孫策和周瑜,他嘴角不由勾起,
高喝道:「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