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欲要徵辟我兒?」
甄氏家中,甄逸一臉驚愕的看著門外的官吏,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怒色。
「張新小兒,欺人太甚!搶了我的錢還不夠,現在還想要我的兒子嗎?走!你們都給我走!」
吏員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甄逸的胸膛劇烈起伏,突然咳嗽起來。
「夫君。」
甄夫人連忙上前,輕輕拍打他的後背,道:「那張新雖然拿了我們家的錢,但他剛剛做了漁陽太守,就來徵辟豫兒入仕,想來也是心懷愧疚。」
「再者說了,吏員千里迢迢從幽州而來,就這麼趕走,似非待客之道,不妨將他們請進來,聽聽張新要說什麼。」
聽到甄夫人的話,吏員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甄大人,我家府君欲辟貴公子為上計吏。」
甄逸曾任上蔡令,因此吏員稱呼他為大人。
「上計吏?」甄逸聞言一愣。
上計吏,又稱上計掾,是計曹的主官,和工曹掾,兵曹掾等吏員一樣,都是百石吏。
而計曹,則是負責統計郡中人口、錢糧、教育情況、牛馬牲畜等各項數據的部門,說白了就是郡統計局。
上計吏這個職位,看似平平無奇,但實際上卻是無數士子都夢寐以求的一個職位。
究其原因,便在這個區別於其他計吏的「上」字。
上計制度起於戰國,兩漢沿用,每年秋收後,各郡都要將今年的各項數據匯總整理好,由上計吏帶著,進京向朝廷匯報。
在這個過程中,上計吏可以在京城接觸到許多王公大臣,若是表現的好了,或被朝廷留用,或被三公徵辟,那都是常有的事。
就比如郭圖,他本是潁川郡的上計吏,進京上計之後,便被朝廷留為郎官,也因此結識了袁紹。
再比如姜維,也曾擔任過天水郡的上計吏。
無數人打破腦袋都想要這個職位,為的就是進京以後,得到朝廷或者公府的留用,一飛沖天。
一般來說,這個職位不是太守十分看好之人,是不會授予的。
進京面聖,多大的機會啊!
張新竟然捨得把這個職位給我兒?
甄逸猶豫了。
甄氏的祖上也闊過,遠的不說,就說甄逸的父親,那也是官拜光祿勛,位列九卿之一。
可到了他這一代,家中除了他曾擔任過上蔡令以外,其餘子弟再無出仕之人。
甄逸的身體又不好,之前便是因病才被朝廷免官,回到毋極老家休養。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萬一哪天他去世了,甄家會慢慢沒落下去。
直到最後,從世家大族徹底淪落為商賈之家。
甄夫人見他面色猶豫,忙把吏員請了進來。
甄逸面色不悅,但也沒反對。
吏員宣讀完徵辟令,又取出一封書信遞給甄逸,笑道:「這是我家府君給大人的信,還請大人一觀。」
甄逸打開信,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瞳孔一震,「張新竟然如此大方?」
張新在信中和他說,擊滅了丘力居以後,俘獲的羊馬等牲畜頗多,這些牲畜他不知如何處理,想請甄氏派些擅長經營的人,幫忙打理一下。
賺到的錢,三七分成,甄氏可取三成。
另外,張新還說,他打算在漁陽與烏桓和鮮卑等胡人開辦互市,想請甄逸推薦一個市掾來。
甄夫人看到信中內容,驚呼道:「他這不是在給咱們家送錢麼?」
羊就不說了,馬可是很值錢的。
就算是一匹最低級的馱馬,至少也有八千錢,差不多一戶人家五六年的收入。
而張新那邊繳獲的都是戰馬。
一匹戰馬最低也要兩萬錢,好一些的,甚至能賣數十萬錢。
更別說開辦互市後,漁陽的鹽,糧等物,胡人的馬匹,牛羊,毛皮......
這些東西若是都要經過甄氏之手,就算是三成,那利潤也是極為恐怖。
而甄氏所要做的,就是派些人去漁陽而已,幾乎沒有成本。
「夫君,依我看,就讓豫兒出仕吧。」甄夫人勸道:「這麼大的生意,一年的進項得有多少啊......」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甄逸冷哼一聲。
「你不在乎錢麼?」甄夫人翻了個白眼,「那日張新把錢拉走的時候,是誰哭的一晚上睡不著覺的?」
吏員們聞言偏過頭去,表示我們沒聽到。
「還不是因為你娘家和張角有關係,那張新才盯上我們家的麼?」甄逸惱道:「怎麼?你現在還為他說上話了?」
「他搶了我那麼多錢,還不許我生氣了?那都是我的錢!我的錢!」
甄夫人本姓張,中山張氏是從鉅鹿張氏分出來的,與張角家同出一脈,昔年與張角三兄弟的關係都還不錯。
「是是是,你的錢。」甄夫人哄道:「當初張新說了借,本以為是有借無還,現在他還錢來了,你要不要吧。」
「要!」甄逸咬牙道:「為什麼不要!去,喚豫兒過來!」
......
雁門,馬邑。
一座不大的小院中,一名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收拾好行囊,放在了門外的馬車上。
「文遠,你小小年紀便蒙府君看中,闢為掾吏,此去郡府,定要好好做事,方能不負府君之望。」
一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站在院中叮囑道。
「阿母放心,遼省得。」
張遼點點頭,隨後雙目含淚,拜別母親。
張母扶起張遼,雙手死死抓住,依依不捨。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張遼何在?」
「我在。」
張遼出門,見一隊吏員站在門口,手中還捧著一卷竹簡,心中疑惑。
「我不是剛受了府君徵辟麼?怎地又有吏員來了?」
為首的吏員見出來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面色一愣,「你就是張遼?」
「我是。」張遼行禮道:「不知大人來遼家中有何事?」
「明公要徵辟的人竟如此年幼?我是不是找錯人了?」吏員心中暗道,隨後又問:「你本姓可是聶?」
「是。」張遼點點頭。
「那應該就沒錯了。」
吏員心中雖然還是疑惑,但資料都對的上,於是笑道:「我等恭喜張君了,護烏桓校尉聞君大名,欲辟君為從事。」
說完,便將徵辟令宣讀了一遍。
「幽州,擊胡?」
張遼接過徵辟令,眼睛一亮。
「阿母,我要去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