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指下一氣歸元
洞玄宗山門之內。
花宿、花懦兄弟二人正與幾個宗門弟子交涉。
花懦的語氣很急:「快!讓我等過去!我們有重要情報要通報!」
「兩位,還望見諒。」攔路的弟子一臉難色,這兩人雖也算是門中客卿,但要面見掌教或長老卻並不容易,「已經有人去通報,兩位稍稍等待。」
花懦一聽,很是無奈的道:「一來一回,人都打過來了!」
「算了。」突然,花宿伸手止住了想要前沖的弟弟,「宗門大了,自然要按著規矩行事,這幾位兄台也是按規矩行事,無需難為他們。」
攔路的弟子一聽,鬆了口氣道:「還是這位客卿通情達理。」
「那就不勞煩幾位了。」花宿說著,強扭著自家兄弟離去。
繞過了一處山灣,花懦掙扎出來,不解的道:「兄長何故要退?花洳可是快打上山來了!此人這次得了外力之助,說不定真能弄出什麼動靜,到時被發現了咱們與他之間乃是族親,這好不容易攀上的關係,可就白費了!」
原來,這花家兄弟與那花洳乃是同族,雖然關係不近,但作為族中有數的修行之人,也算是彼此知曉。這次是族中來人通報,他們才能知曉。
花家已經起了舉族投奔洞玄仙的念頭,所以知曉花洳重新出山後心急如焚,急匆匆的派人來送信,總算趕在花洳入山前,把消息傳到了花家兄弟手上。
「時間太短了。」花宿嘆了口氣,「那人該是已經入山,沒時間了。」
花懦急道:「正因如此,才該堅持面見幾位長老!」
「花洳再如何,也不可能威脅到洞玄之仙,我急著通報,是怕牽扯到咱們花氏身上,既已托人通報,事後就好分辯,另外,」花宿指了指前面,「咱們有更好的選擇!」
花懦順勢看去,入目的是一處獨院。
花懦認得此處。
「易明鈺?他不是閉關了嗎?」
這時,一個聲音從院中傳出。
「其實,我等早就出關了。」
緊接著,易明鈺、劉宏、陳懿姍等人從中魚貫而出。
「嗯?」花懦面露疑色,「不是說,你等自見了那位真仙,心有感觸,回來境界接連鬆動,閉關參悟嗎?不對,你等的修為都提升了!」
「這當然是真的!」易明鈺朝天拱了拱手,「祖師爺境與天齊,一舉一動皆合天理,內蘊玄道,觀之便生感悟,莫非兩位花兄不曾發現?」
花宿感慨道:「確有感悟,但終究不及幾位洞玄出身,修行的就是仙人所傳功法,見得他老人家自是心有感觸,收穫良多。我等這點收穫,怕是要再過個幾年才能展現出來。」
說罷,他對一臉不解的兄弟道:「易道友他們雖是閉關參悟玄妙,但在這之前就已成就,提前出關了,只不過對外依舊宣稱是在閉關。」
花懦不解道:「對外?這分明是對自己宗門故布疑陣,這是想做什麼?」
易明鈺嘆了口氣,笑道:「無他,為了暗中調查一些事。」
不知是否錯覺,花懦在易明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悲戚之色,他正待再問,卻見陳懿姍忽然捂住眼睛,眼中倒映著諸多光華,生出一點刺痛。
她忍不住低哼一聲。
劉宏見狀就問:「小師叔,你怎的了?」
「沒什麼。」鬆開雙手,陳懿姍有些不確定的道:「感覺眼睛有些變化,好像是連接到了某個意志,不過我這次參悟出的,就是眼中法訣,有些異變也是正常,只是……」
她正說著……
轟隆!
轟鳴聲,已自遠處傳來!
伴隨著的還有陣陣疾風!
「開始了!」花宿一轉頭,看到一團黑幕自山門處升騰而起,將情況快速、簡要的與易明鈺說了一遍。
「花洳是伱等的族人?」易明鈺聽得此言很是詫異,但隨即就道:「此人確實厲害,修為不高的時候挑釁我宗,雖說一開始我等同門看在四師叔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但他後來殺傷眾多,四師叔要清理門戶後,還是被此人走脫,而後幾次露面,一次比一次強,這一次他敢再次上門,怕是修為已近……」
轟隆!
狂暴聲起,萬物轟鳴!
隨即,陷入寂滅!
易明鈺等人齊齊轉頭,目光所及,竟見得狂風涌動之中,三十多名護山弟子,連同小半個屏障禁制,被一道如長劍般蒙蒙灰氣掃過,陷入寂滅!
「是萬念入滅小劍訣!」劉宏一見,臉色就是一變,「這是祖師爺當年循著自己的神通,開創的一門護道法訣!威力甚大!聽說只有四師伯祖修成了!但這個出手之人,明顯不是師伯祖!」
「當真是天縱奇才!」易明鈺與其餘對視一眼,心裡明鏡一般,但旋即面露愁容,「可……」
「孽徒!」
忽然,冷冰冰、似乎不含半點感情的聲音自山中升起,而後齊永業駕雲而起,周身光輝相隨,人化長虹,直指那片蒙蒙灰氣,最終碰撞在一起!
轟隆!
山脈動盪!
「這等架勢,二人竟是旗鼓相當?」陳懿姍看得目瞪口呆,「那豈不是說,那個花洳也已是返虛修為?」
「如此局面,就不是我等能攙和的了,貿然介入,反而要傷及自身。」易明鈺看著那片交戰之地,見得一道道屏障升起,「已有許多同門施展術法,隔絕交戰之地,守護山門,但按著門規,這等局面,本該升起護山大陣!不光是這次,那雲從龍在門中肆虐之時,亦無人主持大陣,若不是四師叔喚了祖師之靈,也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一念至此,他收回目光,臉色嚴肅,對陳懿姍道:「按著時間,鄭師快該回來了,你去山外等他,若他未歸,則當及時離去。」
二人顯然早有約定,陳懿姍聞言並未多言,而是點頭應下。
易明鈺跟著又對劉宏道:「你去宣師叔那,依照計劃行事。」
劉宏眉頭一皺,但還是點點頭,道:「以我家師祖的性子,定然不會有問題,待你確定了局面後,我定可說動他出手相助。」
「那是最壞的情況。」易明鈺拍了拍錦囊,「此番,吾等並非沒有底牌。只不過,若真是咱們猜想的最壞情況,再多的人也無用處。」說完,他看向花家兄弟,「花兄,你等此來為何,我自是清楚,但如今的局面,若是吾等功敗垂成,莫說替你說話,怕是自身難保,若是成了,你擔憂的都是小事,所以……」
「我自是明白。」花宿點點頭,領著一臉茫然的兄弟,走到陳懿姍跟前,「我等就跟在陳道友身旁,為他護持,等待尊師。」
「多謝。」
易明鈺釋然一笑,與幾人拱手為別。
「諸位,希望事後還能再見,到時當共飲一番。」
話落,也不等旁人回應,就架起遁光,朝深山而去!
「他這是要去做什麼?怎麼說的話,有點……有點……」花懦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但隱隱猜到了什麼。
花宿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該是看出一點了,咱們這位道友是發現,在這洞玄宗中,有些人存著不同的心思,可能與雲門、其他宗派內外聯繫了。」
「內奸!?」花懦一怔,「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花宿反問道:「其他宗門在雲門店滲透下,宗門上下皆有不少心向雲門、不以自家宗門為利的,洞玄為何不能?要說有區別,那也是最近,洞玄才出了一位成仙的老祖!除此之外,至少在這些日子之前,洞玄與其他宗門一樣,也被雲門的影響力掌控著!」
嗡!
交戰之處忽有震天聲響!
跟著,層層屏障被撕碎,齊永業口噴鮮血,翻轉後飛,好一會才停駐,跟著一抬頭,看到全身遍布裂痕,隱隱與虛空中的濃烈死氣相合的花洳,漠然的雙眼,露出意外與痛惜之色。
「你竟不惜侵染邪法?可知此乃尋死……」
對面,花洳衣袍獵獵,長劍揮動,星辰在身後聚成層層光暈,然後冷冷道:「今日來,就是要了結因果!至於其他!不重要!今日之後,便是無我,那又如何?」
看著其人身影,齊永業竟有幾分恍惚,仿佛幼年時,第一次瞧見那人的時刻,但旋即搖搖頭,手捏印訣,吐出一顆本命劍丸!
「師弟,你與他到底還有一點香火情分,不如交給我吧!」
倏的,一道紅霞自山中飛出,卻是於紅珊駕千紗而至,也不等齊永業回應,便越過其人,沖向花洳!
但花洳兩手一揮,斗轉星移,竟是將面前兩個洞玄之子挪移開來,牽引二人之力相互碰撞。
「今日不管是誰,不管何人!」
花洳劍光如泓,神色冰冷。
「皆斬!」
嗖!
一道劍光,接天連地,斬開風雲、斬斷大山!
「好好好!」
石亭之上,蘇岳看著那般場景,哈哈大笑。
「有什麼好的?此人就是再厲害,得了再多底牌,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對抗一個雄霸一方的宗門?」身著黑衣的男子,自天上落下,看著遠處的交戰之境,感受著地脈震動的恐怖威壓,皺眉道:「此人只能作為尖兵,用以投石問路,你的後手是什麼?你該不會以為,靠著這麼一個略得天命之人,就能引出那人?怕是如今這些謀劃,都已被那人知曉!」
「投石問路?你錯了。我如今為主上垂青,被洞虛天道遮蔽,不為他人所算,才能從容布局!」蘇岳眯起眼睛,露出享受之意,似乎非常滿意當前的局面,「這花洳可是個好棋子,在他看來,現在是得了力量去洞玄宗復仇,殊不知他自己便是個殺手鐧,是我的後手。」
黑衣男習慣性的皺眉道:「他就是你的後手?」
「不錯,此人既為一時的天命之子,受天地垂青,但時過境遷,再過不久也就沒了這青睞,所以只能讓他在還被天命所重的時候,用自己的性命,化作洞玄之詛咒!和一界天道比起來,縱是真仙,又能如何?」
轟轟轟!
二人正說著,遠處的天上光影交替、煙雲涌動,遮蔽周圍,有幾分白晝轉夜的跡象,更有一顆顆星辰自空中跌落,落在山中,處處轟鳴!
交戰,已近白熱!
山內山下,許多洞玄門人皆是驚疑不定。
但在深山腹地、洞明殿內,卻是異常安靜,那外面的山中爆響,就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卻只能稍擾紛亂。
遁光落下,腳步聲響起,易明鈺直往其中去。
突然,一道身影擋在前面。
「門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明鈺你不去幫忙,何故來此?」
說話的,赫然是洞玄七子排行第二的王百靈。
易明鈺停下腳步,正色道:「二師伯這話不對,返虛層次的交手,我等後去再多也是送死,白白消耗了宗門底蘊,反而是師伯你,門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不去相助也就罷了,連山中陣法、護山之寶也不請示後驅使嗎?」
王百靈神色微變,就道:「我自有考量,要防止被人調虎離山,詳細的,沒有必要與你說明。」
易明鈺深吸一口氣,問道:「既是為了防止調虎離山,師伯是在護衛什麼?」
「這不是你該問的!」王百靈臉色一繃,眯起眼睛,「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麼?」
「弟子此番回山之後,確實有所發現。」易明鈺嘆了口氣,「師伯該是知道的,弟子參加門中的一個派別。」
「拜祖師會。」王百靈點點頭,「門中大小事務、方方面面,都跑不出我的眼睛。」
易明鈺就道:「那師伯自然也就知道,我等的目的所在。」
「你等崇拜祖師,深信我師未隕,期待尋得其人。」王百靈說著,感慨道:「我那弟子,不正是號召之人?」
「不錯,雅風師兄是核心人物,一直想著如何將祖師的魂魄喚回。」易明鈺忽然話鋒一轉,「但奇怪的是,此番我等功成歸來,他卻不甚高興,祖師為仙之事仿佛令他措手不及!師伯,你道為何?」
王百靈眉頭一皺,臉色陰沉了許多:「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是因為……」易明鈺正說著,忽然心中警兆顯現,他猛地一抬頭,見著夾雜著星辰光輝的蒙濛霧氣涌動,朝自己直落下來!
轟!
殿堂震盪,殿外亦有轟響在山中迴蕩,一道劍光自重山之中飛起,赫然是宣展駕馭飛劍,破空而起!
「什麼大局為重、靜觀其變!有人在師尊立下的宗門前耀武揚威,再等下去,和兩個迂腐的師兄又有什麼區別?」
那劍光划過長空,直指光影絢爛的戰場!
山中內外,皆可見之,地脈震動,靈氣沸騰,整個洞玄山搖搖欲墜,被戰鬥餘波所及之處,屋舍倒塌、山體崩落,山中弟子慌忙躲閃。
「這場面越來越大了,話說回來,這花洳還真有點本事,現在是以一抵擋了三個洞玄七子?」山道上,花懦回頭一看,嘀咕了一句。
「從方才開始,花洳的氣勢就不斷攀升,身子亦開始崩解,分明是用了某種刺激潛能、藉助外力的邪法!」花宿卻皺眉搖頭:「果然有古怪,以洞玄的底蘊,就算花洳底牌再大,也不該落到如此狼狽的地面,在自家門前被鬧成這般模樣!」
這話,引得同行的陳懿姍滿心不安,她抬起眼,看著天上景象,面露悲戚:「難道門中真有外人內應?唉,為何如此?明明祖師即將歸來,到時候真仙坐鎮,天下哪家能比得上我洞玄宗?為何要爭鬥呢?」
絢爛的光輝,倒映在她的眼中。
「祖師有靈,請您保佑山門!保住同門性命!」
「再不出手,著實有些念頭不通達了。」
雲門天上天,幽暗洞窟旁。
陳淵的眼中同樣倒映著絢爛光輝,他將手中提著的華老扔到一旁,手捏印訣。
「也罷,那個蘇岳不是拿著通往末法之事的媒介嗎?正好讓他主動奉上!」
嗡!
意念跨空,直達宣氣之所。
閉目盤坐的仙道化身猛地睜開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循著一點因果聯繫,按了下去!
嗡!
劍氣凌空!
竟是逼退了齊永業、於紅珊。
周身漸漸化作齏粉、全身氣息澎湃,凝結成真火雛形的花洳,平靜的看著二人,淡淡道:「我自問所學之洞玄之法皆至巔峰,過去所欠缺的不過是功力,如今這一環既被人補齊,就算那陳淵真的復生,在這洞玄之法上,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大言不慚!」
宣展斬開重重神通光輝,劍刃直指花洳,劍光破空!
「一氣劍光訣!」
「一氣劍光訣!」
在宣展的驚愕中,花洳點出一指!
轟!
霎時間,長虹自他指尖迸射而出,跨空而起!
竟將宣展的劍光都生生逼退!
「這……你竟也領悟出了此法!」
他面露驚容。
轟隆!
突然!
天地轟鳴!
山峰之上,雲霧洞開,一根宛如擎天巨柱的手指落了下來,指尖光輝燦爛!
「一氣劍光訣!」
破!破!破!
花洳身上的種種神通光輝,被那光輝餘波一掃,盡數破碎,整個人更是口吐鮮血,凌空翻滾!
還是一發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