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知微有些意外，她不覺得徐景湛大老遠讓自己過來，就只是為了送一個小小的禮物，不過她還是坐了下來，打了開。
這一打開，才發現這不是一般的禮物。
「你是……你是怎麼做到的？」
匣子裡的是代表號令芷花閣的最高級令牌，和芸娘的一封親筆信。
「臣做了那麼多年華晟玄的身邊人，這點小事，還是能為殿下做到的。」
「景湛，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謝謝你。」華知微一邊閱讀那封親筆信，一邊說道，「一直以來，芷花閣掌控的那兩條商路，是舜若多一直想要握在手裡的，如今得了芷花閣，就齊全了。」
「能幫上殿下的忙，臣就很滿足了。」
「別把你自己說的那麼卑微嘛。」華知微看完那封親筆信，朝徐景湛展顏一笑，「你如今也是大宗伯了，事情都在按著我們計劃的模樣前進，你再怎麼樣也是我這邊的元老級骨幹，日後論功行賞，定是少不了你的。」
「殿下心善，但臣總要謹記為臣之本分。」
徐景湛恭順地低著頭，倒讓華知微想說的話都給止住了，華知微抿了抿唇，總感覺他是在刻意跟自己拉開距離。但她沒想那麼多，她不是那種事事都要管著屬下的上司，只要確定下屬是忠心的，可以任用的，那就放心了。
華知微沒說什麼，只是把身體向後靠了靠，這個隨意的姿勢看在徐景湛眼裡，眼神黯了黯。
你早就清楚的不是嗎？
你們之間，只有君臣之誼。
——
長興二十一年八月初五，又是一年中秋。
今年的中秋家宴，是鄧賢妃負責。由於今年家宴人實在少，華知微提出要邀請幾位朋友入宮，活絡活絡氣氛。皇帝准允了，又想起了背井離鄉，在帝京為質的衛世子，便下令讓衛世子入宮，參加這場中秋家宴。
華知微提出的朋友，自然指的是崔玉華。崔玉華這一年來，趁著華晟玄倒台的東風，坐上了飛騎軍將軍的位置。
華知微和崔玉華坐在一塊兒，在席間相談盛歡，忽然聽到外面洪大監通傳的聲音。
「陛下、賢妃娘娘到——」
華知微停下了交談，下意識地看向了林昭儀，只見林昭儀平靜地將剛剝好的一顆葡萄塞進十皇子的嘴裡，而後拿帕子擦了擦手，領著兩個小皇子站了起來。
華知微收回目光，看向進來的兩人。
鄧賢妃今日的裝扮，看起來就像是和皇帝穿了情侶套裝，不知道是否有逾矩的地方，反正皇帝是這麼准允鄧令儀穿了。
兩人並排而走，皇帝那因病掩蓋不住的蒼老和青春洋溢的鄧賢妃比起來，怎麼看怎麼令人不舒服。
反正華知微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鄧令儀伺候的不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伺候的是權力的化身，追逐權力罷了，多的是的人使出更加腌臢的手段，鄧令儀的所作所為，並不寒磣。
皇帝和鄧賢妃於上座落座，諸位行禮畢，皇帝命人平身而起，鄧賢妃很自然地就看向了華知微：「難得的中秋節，能讓我們一家人聚在一塊。瞧昭寧公主，面容憔悴，想必是最近政事繁忙，無暇顧及自身，按本宮來說，昭寧你身為公主，何必考慮那麼多事情？昭寧你該盡心享受便是。」
「賢妃娘娘這話說的有意思。」崔玉華比華知微還快反應過來開口，「臣倒不覺得公主殿下有什麼神容憔悴的，倒覺得她越發容光煥發了。臣也不覺得公主殿下沒有享受什麼，再說，公主殿下既然有公主之尊，享受了這天下人的供養，就該為這天下人做些事情，才能對得起這鎮國公主的名頭。」
「崔將軍。這是我們皇族的家宴，你受昭寧之邀前來，已經是莫大的榮耀，誰准許你在這裡出言頂撞本宮的！？就是尋常人家，也沒有去別人家裡做客，在別人家宴上，出言頂撞主家的女主人的！？」
「賢妃娘娘。」華知微站了起來，目光直視鄧令儀，將崔玉華護到自己身後，「玉華言之有理，算不得什麼出言頂撞。再說了，是賢妃娘娘先出言調侃本宮的，玉華出於朋友之義，護佑本宮，該是眾人是表率，賢妃娘娘卻故意挑刺，在這中秋團圓的家宴上，意欲何為，是沒把陛下放在眼裡嗎！？」
華知微話鋒一轉，頓時把賢妃的話的不敬之意上升了一個檔次，鄧令儀臉色一白，徵詢似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此時卻覺得今日提前上的涼菜特別好吃，津津有味地吃著。
鄧賢妃啞口無言，看著桌上那個海蜇皮，這玩意有這麼好吃嗎？
皇帝不說話，也就是表明他並不覺得，鄧賢妃的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但是皇帝不開口，這個台階怎麼也沒辦法下來。就在這樣僵硬的氣氛中，坐在後宮女眷對面的衛世子慢悠悠地開口了。
「倒沒想到，大越皇室中秋家宴的前菜是用人說的話做的，這個規矩倒是新鮮，我們衛國人，今日大開眼界了。」
「不過飽腹感挺強的。」衛子安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嗝，「光看看，光聽聽，就飽了，可惜了後面的美味佳肴，怕是沒胃口裝嘍~」
華知微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然這個場合笑出來真的不太合適。
隨著華知微笑了，林昭儀等人也笑了。
皇帝終於放下筷子，停止吃海蜇皮：「中秋家宴，吵吵嚷嚷的做什麼，倒讓衛世子看笑話了。團圓的日子，一家子該和和氣氣的。賢妃，你也真是的，還不快跟昭寧道歉。」
鄧令儀的臉色又變了，沒想到最後是自己給華知微道歉。這個賢妃當的實在是沒有意思，不過沒有辦法，鄧令儀還是道了歉，雖然心裡堵了一股氣。
鄧令儀道完歉，華知微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道：「賢妃娘娘客氣了。」
隨後入座，華知微朝對面的衛子安投去了一個感激的表情。
衛子安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席間，歌舞昇平，衛子安起身，說要去登東，皇帝准許了，華知微瞧見衛子安離開了，也放下了正在觀看的歌舞，找了個藉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