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知微懶洋洋地說著,崔玉華並沒有做出感覺自己被羞辱的模樣。
崔玉華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優雅地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嫻靜地道。
「臣女並沒有攔著殿下,臣女只是在意殿下,特意趕來想求門而入罷了。殿下前些日子說過,不願臣女為難所以拒絕了臣女的交好。殿下如此為臣女考慮,臣女怎敢不為殿下做些什麼。臣女今日來,就是來告訴殿下,臣女和殿下的友誼,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不能成。」
華知微心生佩服,揚聲道:「那你的老朋友呢?」
「她們會理解臣女的,我們的關係,也不會因為臣女的另一份友誼而破裂。」
崔玉華仰著頭,期待地看著華知微,華知微嘴角微勾,走了出來,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崔玉華會意,走到華知微身邊,主動把手搭了過去,將華知微攙扶了下來。
她想看戲,想看人類的極限。
雖然不清楚崔玉華到底是怎麼跟太子妃說的,不過,她何必管那麼多呢?
思歸跟在華知微背後跳了下來,朝前面去開門,太史綏則跟在後腳,下馬車的時候不陰不陽地看了崔玉華一眼。
華知微很享受崔玉華的攙扶,也沒給她難堪,由她攙扶著走進去。
她還是很欣賞崔玉華的,崔玉華身上有很多她沒有的特質。
公主府內,早有伺候的下人一應整理乾淨,兩人在正堂落座,華知微朝崔玉華帶來的那兩個侍女招了招手:「讓本宮看看,你送了什麼好玩意。」
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就好像她沒見過好東西一樣。
崔玉華不會這麼認為,昭寧公主自幼深受寵愛,什麼好東西會沒見過,只以為她是籠絡的說法。
華知微的目光掠過那些首飾,這送的東西一點新意也沒有,給女子送東西淨是些首飾衣裙等奇技淫巧,不堪大用。
不過她也不指望崔玉華能送什麼有大用的東西。
崔玉華繼續道:「那日立政殿後書房一別,臣女匆匆告別,頗有不敬,但回去後痛心疾首,想了又想,到底是不願意放棄公主,便捧了這些淺薄的禮物上門,還往公主顧念那一點欣喜之情,接納臣女。」
「接納啊,當然接納,有什麼好排斥的呢?」華知微「呵呵」的笑著,「你既然有這個心,那你得了空便多來本宮府上坐坐吧,本宮歡迎你。」
「殿下!」思歸性子急,沒懂華知微的意思,當即大喊想要阻止。
華知微繼續「呵呵」的笑著:「這是本宮那亡夫封地上因緣際會救下的小漁女,剛在本宮身邊伺候沒多久,還不懂規矩。」
華知微也沒有辦法,跟全貴妃,那是在宮裡,至少事情想封口,甚至都可以不出綺雲殿。
但崔玉華卻不行了,這是在皇宮城外,公主府們前堵她,她若直接將崔玉華趕走,白瞎了她剛剛在百姓面前經營的好形象,畢竟他們可不知道崔玉華和她之間有過什麼齟齬。
最重要的是,她可沒有打算,和清河崔氏鬧掰。
崔玉華正是算準了這一點,硬逼著華知微和她交往。
「殿下真是心善。」崔玉華端著如雲端朝陽般高貴聖潔的笑容,華知微目不轉睛地看著崔玉華,讓人給她上茶上茶點,然後靜靜地觀察著她端茶、品茶、捻糕點,嘗糕點。
分明是極為普通的動作,卻看得讓人賞心悅目,自有一段風度。
優雅,太優雅了。
華知微感覺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的周身開滿了大朵大朵潔白的山茶花,天生麗質,優雅純潔。
思歸看不明白華知微那眼中快要冒出星星眼卻又沒丟掉警惕的眼神,她只覺得崔玉華裝的很。
用她最近從太史綏那裡聽來的一句話,雖然她理解的意思可能有點謬誤,但感覺可以同情境使用,就是什麼「我本蠻夷,不與中國之號諡。」
招待完了崔玉華,收下了她的禮物,也送走了她,華知微準備收拾一下睡覺了——她今晚打算住在公主府,而不是回宮。
一個不速之客從後門遞來了拜帖。
太史綏來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華知微有些懵逼,喃喃地道:「都想著從後門走了還遞什麼拜帖啊?以他的武功不是應該像小說里一樣直接翻牆?」
「那麼臣會把他趕出去。」太史綏淡淡地補充道。
裴居道雖然還是寬袍大袖,但一身玄色,似乎是為了和這夜色融為一體。
「崔玉華的事情你何必在意,她根本就……她別有用心,和她交往只會讓你平添不快。」
「你這麼快就知道了?你該不會是——唔——有派人在監視我吧?」
華知微沒有正面回答裴居道的話,而是坐在床上平視著他。
燭光搖曳,在華知微的眼睛裡閃爍著,就好像那江邊漁火。
蠟燭「畢波」了一聲。
「沒有。」裴居道快速地答道,別過臉去,「今日鎮國昭寧公主鑾駕出行,不少百姓前來觀看並跟隨,這件事情在帝京傳的不算慢。」
「那好吧。」華知微攤了攤手,「你該不會以為,我選擇和崔玉華交往,是因為你吧?」
「不是如此,是她……」
「還是說,你在擔心什麼呢?」華知微低低地說著,就好像在吟誦詩歌,「你今日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情嗎?」
「謝謝你的關心,雖然不知道你關心的對象。不過你為什麼會覺得,和她交往會讓我平添不快,因為你嗎?平心而論,她是一個讓我初見很有好感的女子。」
裴居道一滯,看著華知微靈巧的臉蛋,道:「既如此,殿下,你覺得開心便好。」
「還有,臣關心的對象只是你,否則臣不會親自來這裡。想見你一面,也是臣行動的一個依據。」
裴居道說完,便快速地轉身,閃了出去。
速度快到連在門口蹲守的太史綏都表示驚訝。
「裴居……」華知微剛想喊住他的名字留下他。
頗有些懊惱。
太史綏走了進來。
「殿下,你就讓他走吧,畢竟,你還不能清楚,他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