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居道。
「是你！」兩人異口同聲。
華知微從巨大的恐慌中鬆懈下來，看到裴居道真的就跟看到親人一樣。她立即展露笑容，激動地道：「看來真是我們兩個人心有靈犀了。那麼多個岔路口，你做了那麼多次選擇，最後還是來到了這裡。」
「這裡不能久留。」裴居道左顧右盼。
華知微亦也贊同：「本來想往你來的那條路去的，看來也是此路不通。」
「噓——」裴居道突然示意噤聲，「我們來的路上，都沒有聽到水聲，顯然向外運輸熱水的管道，不是我們走過來的這一條。而聯通溪水的水管一定有一條，至少我們要先離開這裡。」
「這裡的取水地必然是比較隱蔽的地方。如果是很多人取水的地方，修建一條需要大量用水的管道，一定會被附近取水的民眾發現，進而舉報。」華知微補充著，「或者說，取水地附近的居民也都被收買了。他們或許就是輔助修建暗場的一部分工人。他們的生活與暗場休戚相關，自然不可能把暗場舉報了讓他們失了生計。」
裴居道欣賞地看著華知微，華知微沒有理會，而是已經開始認真盤算，冰涼的溪水，過來的方向。
「是這裡。」華知微指著一條最粗最大的水管，甚至直接膽大地探手上去摸了摸。
裴居道走了過來，抬頭看向它聯通的方向：「我們走吧。」
兩人沿著水管蜿蜒的方向，朝前走去。兩人並肩而走，華知微突然道：「我算是知道，為什麼帝京越來越多的人，五石散成癮了。這裡房間的香爐里，都燃著改良後的五石散。而我們把人家伺候人的房間搞成那樣，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了。我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桃金孃和夏奈克的身份來這裡，之後這兩個名字就要上這裡的黑名單，並且還有可能被追殺。」
華知微和裴居道上次來暗場，也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不過由於暗場正處於上頭突然下令的爆炸處境中，他們兩個鬧出的那點事情，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但現在不同了，暗場正常管理，安王寧王過去的威脅也已經不復存在了。
「桃金孃，我可沒有把他們的房間搞成什麼亂七八糟的模樣，不過是在浴池裡加了點藥，讓她們好好昏睡罷了。房間裡乾淨的很，不打掃再讓人入住，完全是沒問題的。」裴居道煞有介事地解釋道。
華知微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巧了，我也是這麼幹的。我還很好心，怕他們淹死，都給他們拖上岸了。」
「那肯定是把你累到了，整整六個男人呢。」
「你不累我也不累。」
「我可沒有對她們動手動腳過。她們都倒在浴池旁邊，根本不用我費什麼心思。」
「那你運氣可真還是好啊！」
「不許你說自己運氣不好。」
「我可沒說。」
「有這個想法也不行。」
裴居道一本正經地說著，強調道：「人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會給自己這樣的暗示，好運氣反而被自己說沒了，繼而越來越倒霉下去。」
「哈哈！你這是哪個風水門派的學說？」
「裴氏學派的。」
華知微臉上的笑容自對話開始的時候，就沒有下去過，裴居道見華知微開心，也替她高興，繼而道：「我房間內的香爐里也有五石散。不過那些伺候的人也是厲害，長年累月地聞著這些東西，身體竟然也沒出現問題。」
「他們或許只是看起來正常罷了。再者，他們每天都要聞這些東西，也等於每天都在複製成癮機制，他們沒有經受過截斷的摧殘，是以他們的身體狀態，目前看起來也還好。」
華知微說起這個，表情就嚴肅了：「這個東西是一定要在大越被消滅的，不能讓它有任何的生存土壤，絕不能。」
「嗯，我支持你。」裴居道說著，垂下的左手突然更進一步，反握住了華知微的手。
華知微輕輕顫了一下，自下而上，仰頭看著裴居道。
裴居道低著頭，眼睛裡盛滿了華知微的模樣。
「桃金孃，這是我們這些天以來，最近的距離。」
不知是身體與身體之間，還有心與心之間。
「夏奈克，僅限今天。」
「我不會讓它僅限今天的。」裴居道一邊走，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華知微，「我們都能輕輕鬆鬆地讓對方開心。這是不能輕易地忽略的事實。」
「單單快樂是不夠的。」華知微已經轉過頭去，看向前方，前方是深不見頭的甬道，充滿了未知。
「其實我們，差的都不是我們的本心。」裴居道敏銳地捕捉到大水管的轉向，在一個岔路口，將要往左拐的華知微，給拉了回來。
「這邊，才是對的。」
華知微由於慣性，猛地往裴居道懷裡撞去，裴居道卻沒打算讓華知微撞進自己的懷裡，抬手扶住了她，給她做了個抱歉的微笑。
華知微的心狠狠地激盪了一下。
這條路，是他們兩個手牽著手，一塊兒走下來的。
再往前走，雖然道路越來越矮，越來越窄，讓他們不得不匍匐前行一段，但豁然開朗的時候，依舊讓人充滿希望。
水管的盡頭果然是一條體量很大的小溪，遠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居民的村莊。
「這個村莊，在地圖上有標註嗎？這是帝京郊縣的哪裡？」
裴居道一時之間也沒法立即回答，帝京周圍郊縣他不止來過一次兩次，這個模樣的村莊，他還是第一次見。
華知微半趴在出口處的草地上，還沒有站起來，裴居道為了看清楚遠方的村莊，選擇站了起來。
不過這麼一站，高大的裴居道就成了顯眼的對象，雖然不知道那邊的村莊是否有人時時刻刻監視著這裡，但華知微聽到了一陣吹哨聲。
隨後是一陣騷動，遠處的村落處於地平線上，出現了大量的黑團團，這些黑團團就像是某種動畫片裡拿著武器的細菌，朝這邊以極快的速度蠕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