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朕看看這個釘子。」皇帝招了招手,太史綏立即把從馬球場收集到的黑色小釘子遞了過來。
皇帝拾起一枚黑色小釘子,瞬間就在他的手中化為齏粉,他喃喃地道:「用了朕三成內力,倒是比鐵更硬。」
華知微站的離皇帝近,卻已然聽清了,皇宮內苑的馬匹都有釘馬蹄鐵,皇帝的意思是,這種黑色小釘子完全可以穿透馬蹄鐵。
當下便心下驚駭,皇帝久久不啟用皇宮馬球場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陛下前些日子剛把皇家馬球場的使用權交給她,後腳就有人在皇家馬球場裡布置了這些黑色小釘子,不是要謀害她是要幹什麼?
若是她騎在馬上,馬兒的蹄子被這黑色小釘子穿透馬蹄鐵嵌入馬掌,馬兒定然疼痛難忍,將她掀翻下馬!馬兒慢走時摔下來也就罷了,運氣好可能也就只是摔個屁股墩疼,而馬兒奔跑時速度極快,她這一摔下馬,不死也得是個殘廢!
還有皇帝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程度,毀滅鐵器甚至都用不到他三成內力!
只是沒想到今日林昭儀會帶著孩子在皇家馬球場奔跑著玩,倒讓她無辜受害了。
「洪大監,這件事交由你去查。」皇帝拍了拍手掌里的黑粉,吩咐道。
「你們二位?」皇帝看向崔瀾和崔玉華,沉吟片刻,道,「清河崔氏崔氏大房的人?」
這兩人都是皇帝遠遠地見過幾面,但印象不多的,當下崔瀾和崔玉華便跪下,齊聲介紹自己。
「在下崔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安。」
「臣女崔氏玉華,參見陛下,陛下長樂無極。」
皇帝招了招手:「原是崔六公子,今個兒倒是陪妹妹進宮來了。」
此話一出,華知微立即明白了,皇帝這是跟她一樣,才把臉和人名對上了。
「陛下,是,只是可惜了,出了這樣的事情,讓殿下都沒興致了。」
崔瀾巧妙地說著,向皇帝暗示,雖然今日受傷的是十皇子,但很明顯布置這個陷阱的人,想要害的人是華知微,讓陛下不要忘了她。
「哦,昭寧。」皇帝朝華知微笑了笑,「說起來,朕雖然已經讓洪大監去查這個事了,但你最近還是不要去皇家馬球場了,等事情查清了再說。」
「是。」華知微沒有二話,但又道,「今日之事,算是十弟替我擋了災禍,懇請父皇讓我這幾日待在翠微殿,貼身照顧十弟,不然我這心裡總是不安心的。」
「東兒的傷其實也不算大事,只是他年紀小,多小的傷口,多小的病,都顯得嚴重。不過你友愛弟弟,是好事,朕准了。」
皇帝似乎另有要事,剛剛是匆匆趕來的,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也沒對林昭儀多說什麼,就匆匆離開了。
一群人又把皇帝恭送走,林昭儀再度坐到十皇子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
「昭儀娘娘,對不起,倒是連累了您。」華知微走了過來,對林昭儀道。
林昭儀面露意外:「公主何必自責,妾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件事情怪不得公主。」
「這些日子,我會在翠微殿照顧十弟的,若您需要,盡可以吩咐我。」
「妾在這裡謝過公主殿下了。殿下,您雖然有留宿宮廷之權,但崔七小姐和崔六公子沒有這個資格,您還是在宮門下鑰之前,讓他們出宮吧。」
華知微覺得有道理,便帶著崔玉華和崔瀾出去。
林昭儀見華知微走了,深深地凝視著睡顏安詳的華晟東。剛剛太醫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哭鬧的實在過分,如今疼麻了,哭累了,睡的倒香。
滿臉淚痕,那一道道淚痕就好像一道道刀痕,剜在她的心上。
東兒,對不起。
讓你受了這黑色小釘子之苦。
但阿娘有不得不為的理由。
——
華知微和太史綏一塊兒送崔玉華和崔瀾出宮,臨了,崔瀾突然對著太史綏道:「你剛剛也受傷了,記得找太醫看一下。」
華知微立即扭頭看向太史綏,太史綏只是一臉平靜地道:「殿下,不過是撿黑色小釘子的時候被草割到了手,這會兒血都凝幹了,算不得什麼事情,不用麻煩太醫了。」
華知微「嘿嘿」地笑了一下,她知道太史綏就是個要強的女子,這種意外被草割到手被搬到檯面上說她只會覺得難為情,再者太史綏的醫術她是知道的,太醫可真不如她:「崔六公子倒是眼尖。」
崔瀾只能道:「臣不過是恰巧看到而已。」
他難道能說,是他覺得太史綏的手特別好看,拈釘子的動作特別美,然後就默默地多看一會兒,發現她的手被草割傷了,正準備提醒她一句,卻不料她恍然未覺般轉過了身,任憑袖子垂下,去下一個地方查找了。
若換做別的帝京閨秀,定要哭哭啼啼一番,生怕這個傷口留疤,被人笑話,被夫君不喜了。
太史綏是一點也不在意。
他突然就有些心疼她。
但太史綏本人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和憐愛的,她看了崔瀾和崔玉華一眼:「兩位還是早日出宮吧。宮中本就是非多,今日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還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情況。」
崔玉華點了點頭,握住了華知微的手,認真地交代了一句:「一切小心,我就跟我六哥先走了。」
——
華知微在翠微居住下來的第三天,二皇子、三皇子出手了,上交了他們查到的證據,皇帝查證後發現證據確鑿,大怒,停了他的太子寶印,勒令太子補齊所有侵吞糧草,並限期送達九原郡。
華知微得知這個結果很高興,特地出宮去了一趟裴府,興致勃勃地向裴居道講述她的事跡。
華知微揮舞著那個從徐景湛手裡拿到的太子貪污的證據副本,得意地道:「老二老三還是很給力的,你瞧都沒用上我手裡的這個,事情就成了。太子寶印被停,這個懲罰的性質可比軟禁嚴重多了。皇帝這一回兒,是動了真怒了。」
「太子自作孽不可活,倒省的我們陷害他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