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能對他做什麼？」
賀厲存抿唇，盯著沈翩枝：「嗯？」
沈翩枝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謝斐鎖骨上的痕跡，仔細思索了一陣，才開口：「不好說。」
這時，在場的人才注意到，謝斐脖子上有可疑的紅色痕跡。
吃瓜群眾的目光，此刻看向賀厲存時，都已經變得微妙起來。
謝斐臉色一白，捂住自己領口，錯愕地盯著賀厲存：「你對我做什麼了？」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瞬，全部集中在了賀厲存的身上。
賀厲存抿著唇，臉色已經黑了。
目光上下掃了謝斐一眼，肉眼可見地嫌棄。
感受到對方的目光，謝斐更惱羞成怒：「賀厲存，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改天送你一套鏡子，你就知道我什麼意思了。」賀厲存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目光落在忍笑的沈翩枝身上，眉間一挑：「好玩麼？」
「咳，還行。」沈翩枝收斂起眼底的笑意，隨後從包里摸出一瓶驅蚊水，塞給謝斐：「或許你比我更需要這個東西。」
沈翩枝從小就是驅蚊體質。
基本沒有經歷過被咬的體驗。
包里的這瓶驅蚊水，也是給兩個寶寶準備的。
不過，她感覺，謝斐現在更需要這個。
眼底含笑，瞄了一眼謝斐鎖骨上的紅色痕跡，她其實早就看出來，這不是什麼曖昧的產生物，應該是蚊子咬出來的包。
不過剛才看師哥的神態，她就沒忍住想要開個玩笑。
咳嗽一聲，沈翩枝正色起來，瞥向賀厲存：「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讓人準備了早餐，先吃飯吧。」賀厲存抬頭，看了一眼辦公室內，一早就過來上班的工作人員，淡定開口：「大家一起吃吧。」
話落。
辦公室外，一名推著早餐車的服務生走了進來。
原本大家都不打算吃早餐的。
此刻，聞到餐車上飄來的香味，不少人的肚子都應景地叫了起來。
沈翩枝停頓了一下，開口：「大家吃早餐吧，十分鐘的時間，夠了，吃過早餐，我們再繼續。」
聽到沈教授都提議了。
大家也就不再客氣了，紛紛帶著自己的飯盒上前打飯。
等所有人都打好飯，沈翩枝才最後上前取餐。
謝斐沒心情吃，他皺著眉，盯著賀厲存：「喂，你讓人把我丟進雜物間，你就一點解釋都沒有麼？我好歹跟了你四年，你就這麼對我？」
賀厲存看都沒看謝斐一眼，直接摸出了一張百萬的支票。
謝斐：「！」
「別以為你有兩個臭錢就能侮辱人！賀厲存，你欺人太甚！」
「三千萬。」賀厲存不喜歡廢話，重新拿出了一張三千萬的支票：「可以了？」
謝斐：「......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是再敢讓人把我丟進雜物間試試！」
「三個億。」賀厲存再次開口，涼薄的目光落在謝斐身上：「可以閉嘴了麼？」
「哈哈，沒問題，沒問題！」謝斐笑了，笑容滿面地盯著賀厲存拿出來的那張三億支票，毫不客氣地奪了過來：「下次你什麼時候丟我去雜物間，你直接說一聲就好，我自己就把自己丟進去了。」
賀厲存沒理他，靠在桌子邊上，目光盯著沈翩枝的方向。
謝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看到小師妹吃早餐的畫面後，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傢伙變態麼，別人吃飯有什麼好看的？」
他的話剛落，賀厲存的目光就落下來了。
謝斐立刻閉嘴了。
沈翩枝咬了一口包子，目光卻仍舊盯在電腦屏幕上，並沒有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窗外，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破曉中的天空也已經變成了魚肚白，東方的天空，被火紅的太陽映得像是火燒一樣。
這樣溫暖的陽光，剛好投在沈翩枝的側臉上，讓她如蝴蝶羽翼一般的濃密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了一層陰影。
沈翩枝今天沒有化妝過的臉比平時化妝後狀態看上去更加幼態。
沒人能想像，這樣一張年輕青澀的臉，竟然能讓一眾博士生乖乖聽話。
她更像是剛上大學的新生，臉頰上的一層細小絨毛此刻都在陽光中顯得無比清晰。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色的光。
連她的黑色此刻都被陽光渲染成了金色。
她只是安靜坐在那，就美成了一幅畫。
只不過，這幅畫，落在謝斐眼裡，跟木頭也沒什麼不同，所以他才好奇，賀厲存到底在看什麼。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謝斐扭頭抱著那張面額三億的支票去一邊慢慢欣賞了。
「賀爺，小少爺醒了。」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賀厲存點頭，轉身離開了。
實驗室的特殊病房內。
小天已經醒了。
他雙眼盯著天花板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麼。
賀厲存走進來：「我讓人給你準備了米粥，剛好，起來吃一點吧。」
小天沒有回答賀厲存的話，一雙眼睛仍舊盯著天花板的方向。
過了好一會，他才摸索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一幕，讓賀厲存的眉皺了起來。
小天摸索著下了床，然後，沿著牆壁，一點一點朝著電燈開關的方向走去。
因為小天的個子矮，他根本就摸不到電燈的開關。
賀厲存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了下去，走到兒子身邊，將他抱了起來。
似乎是沒想到旁邊有人，小天愣了一下，伸出小手去摸賀厲存的臉。
在確定面前的人，是爹地後。
小天臉上的表情有些欣喜。
「小天，你想做什麼？你可以用手語告訴我。」賀厲存鎖著眉，目光緊盯兒子的雙眼。
小天沒有多想，乖乖用手語發出了自己的疑問：「爹地，可以幫我開一下燈麼？太黑了，我看不到。」
現在是白天。
太陽已經出來了。
根本不可能存在天黑這種可能。
賀厲存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知道，這意味著，小天的視力也開始受到影響了。
在沉默了幾秒鐘後，賀厲存才用平靜的語氣開口：「停電了，暫時開不了燈。」
對於這個回答，小天沒有任何懷疑，他乖乖點了點頭，然後又用手語發問：「爹地，你可以看到我的手勢麼？」
他只是單純覺得奇怪。
並沒有懷疑過賀厲存的任何話。
賀厲存沉默了。
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兒子。
沒有聽到回答，小天再次用手語表達：「爹地，你還在嗎？」
「嗯，我在。」賀厲存輕輕將他抱到床上：「你乖乖坐在這裡，我五分鐘後回來。」
小天雙眼空洞地盯著前方，乖乖點了點頭。
幾分鐘後。
賀厲存再次回來時，沈翩枝也跟著出現在了病房之中。
沈翩枝沒有說一句話，蹲在小天身邊，替他檢查了眼睛。
安靜中。
小天忽然用手語交流了：「爹地，我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了？」
「以後我會變成瞎子跟聾子麼？」
小天眼神空洞，已經盡力掩飾恐懼的小臉上，還是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他的小手，每一次用手語表達時，都在微微顫抖。
他其實也會害怕。
可是，他更擔心爹地會傷心。
小天勉強笑了笑，試圖安慰賀厲存：「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那我就不用上幼兒園了，爹地，如果小天以後變成一個沒用的孩子，爹地可以不要嫌棄小天麼？」
賀厲存的雙目已經紅了，他盯著沈翩枝：「麻煩你出來一下。」
沈翩枝點點頭，垂著眼皮甚至不敢讓人看到她此刻泛紅的眼睛。
走廊。
賀厲存聲音已經喑啞了：「這個病，還能撐多久。」
沈翩枝沉默著，沒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她只知道，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兩天，小天恐怕連下床都是問題了。
「就沒有別的藥可以治療麼。」賀厲存赤著眼，死死盯著沈翩枝：「為什麼不說話？」
「沒有藥能治這個病。」沈翩枝垂著眼，聲音也有些啞了：「我現在去做實驗，你好好照顧他，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會帶著藥出來見你。」
最後一個字落下。
沈翩枝已經不再停留，扭頭，迅速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賀厲存低聲質問：「如果三天後，沒有藥呢。」
沈翩枝的腳步頓了頓，通紅著雙眼，倔強開口：「不可能沒有藥，一定會有藥的。」
幾分鐘後。
沈翩枝親自帶隊，再次進入了四級實驗室！
在她帶隊進入實驗室後。
幾乎是一個小時之內，全球範圍內，最頂尖的醫生全部都接到了來自海城的通知。
有人不想去海城，直接被綁上了飛機。
這個消息，立刻就在全球範圍內傳開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
到底是誰，這麼大的本事，竟然能請得動全球範圍內的知名專家？
網上，熱搜更是直接衝上了第一！
「靠靠靠靠靠！聽說沒？全球的頂尖醫生，現在全部都坐著私人飛機來夏國了！」
「這可是全球範圍內的頂尖醫生啊！不說一千，也有一百多號人，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能量，竟然能同時包一百多架私人飛機，直接飛到夏國？！」
「而且，我還聽說，不光是私人飛機專接專送，每一架飛機的航線，都是前不久剛剛申請的！要知道，隨便一條航線從審批到流程下來，最起碼也要幾個月！」
「嗚嗚嗚嗚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航線還需要購買的嘛？」
在全球各地的網友們都已經關注到這件新聞後。
萬眾矚目中。
數架私人飛機，已經從各地起飛了，目的地全部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夏國，海城！
研究所內。
沈小寒跟沈小年醒來時，也已經看到了網上的新聞。
沈小年忍不住驚呼：「哥哥，你快看！」
沈小寒沒有理會妹妹的話，皺著眉，目光緊盯電腦屏幕中調集出來的信息。
前不久，媽咪在電腦中更新了賀小天的病歷。
他現在已經出現了視力退化的問題。
小天哥哥的病，遠比他想地更加嚴重。
看他不說話，沈小年好奇地探頭過來：「哥哥，你又在看什麼呀？」
「這是，小天哥哥的病歷？」沈小年更加不解了，滿臉迷茫：「可是，小天哥哥昨天喝了藥，不是已經沒事了嘛？」
沈小寒一個字沒說，戴上口罩，大步離開了休息室。
小年委屈巴巴邁著小短腿，追上去：「哥哥，等等小年！」
賀小天的病房內。
小年跟在沈小寒身後，溜了進來。
視線中。
傭人正在餵小天吃飯，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房間內出現的沈小寒跟沈小年兄妹。
傭人目光看向沈家兄妹，剛想開口問候。
沈小寒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傭人不用開口。
然後，他快步走到小天身邊，伸出手晃了晃。
果然。
賀小天已經看不見了。
沈小寒的眉皺的更緊了，一個字也沒說，扭頭就朝著外面走。
本來就一頭霧水的小年，此刻更加迷茫了。
哥哥到底要做什麼呀？
小寒還沒推開門。
門外。
賀厲存的身影就出現了。
盯著面前高大的身影，小寒的腳步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選擇繞開，繼續前行。
下一秒。
他面前的路，就被賀厲存死死擋住了。
沈小寒不說話，只是抬頭，盯著面前的男人。
眼神不卑不亢，並不像別的小孩子一樣，見到賀厲存會害怕。
賀厲存低頭，也盯著沈小寒：「聽說你昨天救了小天。」
小寒仍舊沉默，沒有回答。
賀厲存繼續說下去：「你去哪？」
「我要去實驗室。」沈小寒終於開口了，一字一句：「請你讓開，時間不多了。」
賀厲存楞了楞，沒出聲。
面前的孩子，只有四歲。
跟小天差不多的年紀。
但他卻在這個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不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穩重跟成熟。
明明知道，一個四歲的孩子，再怎麼成熟，也只是孩子。
這一刻，賀厲存竟然想要試著相信一下沈小寒的話。
這種想法，讓他不禁覺得荒唐。
賀厲存抿唇：「我認為，你待在這裡比較好，實驗室很危險。」
空氣變得凝固下來。
在兩人僵持中，沈小寒盯著賀厲存，再次開口：「我知道實驗的問題出在哪，你如果真的想救小天哥哥，請你讓開。」
他說，他知道實驗的問題出在哪。
這句話，不得不讓賀厲存的表情嚴肅下來。
盯著沈小寒那雙認真的墨色眼睛，兩秒鐘後，賀厲存鬼使神差開口了：「你跟小天，真的很像。」
但也有一點不像。
比如性格。
面前這個孩子的性格，比起小天，更像是賀厲存的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