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安靜跟沉默中。
謝斐第一個回過神，他帶著錯愕，乾巴巴再次開口：「......小寒，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開出來的這副藥麼？你會醫術？」
「很簡單。」
沈小寒此刻已經沒有那麼擔心了，也就耐心給謝斐介紹了一邊自己抓藥的依據。
在聽到一個四歲娃娃有憑有據地介紹自己的藥方時。
在場所有的醫生們，全部都聽傻眼了。
這娃娃，真的只有三四歲麼？
其中，甚至不少藥理知識，在場的專家們都沒想到，沈小寒卻想到了。
這讓不少人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聽完沈小寒的介紹，謝斐嘖嘖稱奇：「你這小傢伙，才四歲，你哪來這麼多藥理知識？平時，我小師妹會教你這些？」
除了沈翩枝教過小寒之外，謝斐想不到其他原因。
沈小寒謙虛點點頭：「嗯，跟媽咪學過一點點。」
在場的專家們更加好奇了。
這小娃娃的母親，又是何方高人？
只是，他們先前說過的那些話，讓在場的專家，根本不好意思上前詢問了。
就在大家沉默中。
有人忍不住小聲開口：「奇怪，趙先生出去這麼久，怎麼還沒回來？」
「是啊，要是沒什麼事，我也得回家休息了。」
聽到大家提起趙凌飛，沈小寒的臉色冷了下去。
因為那個趙凌飛，他跟妹妹差點就......
思及此，沈小寒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已經落在醒來的賀小天身上時，沈小寒悄悄溜出了檢查室。
研究所後院。
趙凌飛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沈小寒冷冷朝著趙凌飛的臉上潑了一杯冷水。
初夏的夜晚，並不算熱，甚至還有點涼意。
一杯冷水潑下，趙凌飛當即就被嗆醒了，他劇烈咳嗽著，頭痛欲裂。
沈小寒冷冰冰看著他：「賀小天醒了，我沒有害他。」
「你、你沒事？」趙凌飛咳嗽著，一邊擦掉臉上的冷水，抬頭去看面前的小小身影：「剛才是你對我動的手？」
「我不喜歡廢話，你斷掉自己一隻手掌，這事我可以不追究。」沈小寒站在原地，明明他的身高只有趙凌飛坐在地上那麼高，可偏偏有一種凌駕於世間萬物的上位者氣息。
沈小寒站在台階的方向，俯視坐在地上的青年：「否則，到時候，就沒那麼簡單饒過你了。」
趙凌飛沒說話，坐在地上緩了好久，濕掉的頭髮貼在他的額頭上，有些不舒服。
他伸手，乾脆將額前遮住的頭髮直接往後梳了過去。
他抬頭盯著面前的小孩看了一會，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沈小寒：「？」
「你是除了賀爺之外，第一個讓我如此狼狽的傢伙，小孩，除了斷腕之外，就不能有別的選擇麼？」趙凌飛坐在地上，滿臉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確定沈小寒沒出事之後欣喜的笑：「我的手，還要保護賀爺，不能斷。」
沈小寒皺著眉。
他最討厭別人跟他談條件。
不過，這傢伙既然說，他的手是保護爹地的話......沈小寒沉默了一會，勉強改口：「你欠我一條命，什麼時候要，我說了算。」
「好。」
趙凌飛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卻有增無減，他盯著沈小寒的方向：「小孩，你救了我們小少爺一命，算我欠你一命。」
沈小寒冷著臉，深深看了趙凌飛一眼，不再停留，扭頭就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趙凌飛不禁笑他：「小孩，你不跟我簽個協議之類麼？」
「不用，等我要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取。」
黑暗中，沈小年並沒有回頭，快步進入了研究所的大樓。
看著他的小小身影消失，趙凌飛才癱軟地躺在地上笑出了聲。
還好這小子沒事。
趙凌飛一邊笑，一邊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頭疼得不行，一摸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流血了，血甚至都已經凝固結痂了。
這小孩，下手夠狠的。
不過，這小孩沒事就行。
躺了一會，趙凌飛才想起自己派出來的兩名手下不知道去哪了。
他拿出電話，打過去才發現，兩名手下同樣被沈小寒打暈，躺在不遠處的走廊上了。
因為天黑，走廊里沒開燈，所以，他一開始並沒發現。
一晚的折騰。
四級實驗室門口，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沈翩枝，還是沒有出來。
沈小寒默默在四級實驗室門口站了一會，一直到謝斐出來找他，才回過神。
「小寒，你跟我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倆回來。」謝斐打了一個哈欠，今天跑了一趟京城，他早就困了：「走吧，有什麼事，明天我們再說。」
剛才，謝斐已經了解到，沈翩枝帶人進入實驗室已經一整天了還沒出來。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他留兩個小朋友在這裡，也不放心。
反正賀小天有賀厲存的下屬在這裡守著，也用不著他操什麼心。
謝斐哈欠連連，伸手去拉沈小寒：「走吧。」
「不，我要在這裡等媽咪出來。」沈小寒往後退了一步，躲開謝斐的手：「謝叔叔，謝謝你，你先回去吧。」
沈小年也立刻站在了哥哥這邊的陣地：「哥哥不走，那小年也不要走！」
謝斐：「......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算了，我陪你們在這裡住一晚就是。」
好歹也是小師妹親生的娃，他還不至於這麼冷血。
好不容易把兩個小傢伙哄到休息室休息，謝斐兩眼一閉，直接靠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後半夜。
一架從京城來的飛機。
終於緩緩落地了。
隨著機艙打開，一道罩著黑色毛領大衣的男人，從中走了下來。
月光清冷的白光落在男人的臉上，將他本就俊美的五官勾勒地更加立體。
一輛早就等候的專車已經停在機場之中了。
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趙凌飛，恭敬上前：「賀爺！」
「小天怎麼樣了。」男人冷著臉，明顯已經聽過消息了。
趙凌飛將頭壓得更低：「回賀爺，小少爺已經沒事了。」
賀厲存抿唇點頭：「聽說，是沈小寒那孩子給小天吃了藥才好的？」
「是......」趙凌飛低著頭，哪怕沒有盯著對方的雙眸，他也能感受到賀厲存投過來的冷厲目光，趙凌飛打了一個冷戰，硬著頭皮說下去：「多虧了沈小寒給的藥，小少爺才能挺過去，賀爺，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
小腹處就被男人猛地踹了下去。
趙凌飛整個身體幾乎倒退了十幾步才艱難停住，他臉色一白，立刻半跪了下去：「屬下沒照顧好小少爺，請賀爺責罰！」
月色下，整個機場空曠安靜。
夜風一吹，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打顫。
賀厲存半眯著眼睛，盯了趙凌飛兩秒鐘，闊步，直接上了車。
原地，趙凌飛渾身顫抖著，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上的刀子。
殷紅的血液瞬間就濕潤了他的胸口。
因為血流流速過快，趙凌飛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手腳開始發涼了。
「一個小時後，自行包紮。」賀厲存冷淡開口：「但願你那時候還沒失血過多。」
丟下這句話，賀厲存乘坐的緩緩啟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賀厲存再次出現。
已經身在研究所之中了。
小天已經睡著了，房間內，幾名守夜的醫護人員在照顧。
看到賀厲存出現，幾名醫護人員迅速起身：「賀先生。」
賀厲存抬手，示意讓幾人不要說話，免得吵醒沉睡中的小天。
走近，賀厲存摸了摸小天的額頭，確定兒子沒事後，賀厲存緊鎖的眉頭才緩緩展平。
他抬頭，看向幾名醫護人員：「跟我出來一下。」
在詢問過前後經過。
確定小天是喝了沈小寒給的藥，才恢復後，他眼底閃動了一下，聲音漸冷：「連一個孩子的能力都不如，還要你們做什麼？」
「你們不適合繼續在這個行業待著。」
「來人，帶他們去辦理一下離職手續，我不想在醫學界再次聽到他們的名字。」
話音落下。
守在賀厲存身後的幾名黑衣青年迅速上前，將幾名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醫護人員帶走了。
站在走廊，賀厲存瞥了一眼房間內還在休息的小天一眼，眼神下沉：「沈教授在哪。」
「賀先生，沈教授白天進入四級實驗室後，到現在還沒出來。」
「帶我過去。」
「是！」
幾分鐘後。
四級實驗室門口。
一座厚重的特殊大門，出現在賀厲存的視線中。
賀厲存什麼也沒說，直接闊步走到了四級實驗室門口的密碼鎖前。
一名工作人員上前，試圖阻止：「賀先生，實驗室目前的密碼已經取消了，除非沈教授從裡面出來，否則我們恐怕——」
見不到沈教授，這幾個字還沒出口。
視線中。
四級實驗室的門，已經開了。
跟隨賀厲存的幾名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愣住這句：「？？？」
賀厲存沒說話，皺眉，大步朝著四級實驗室內走去。
他身後跟著的兩名下屬，也迅速走進了其中。
兩次更衣之後，通過五道氣密門，才抵達P4實驗室的中心位置。
可以說，這座實驗室，不論是安全性還是其他，絕對都是全球頂尖之列。
在賀厲存出現時。
十幾名年輕的科研人員成半圓狀態排列組合，小心翼翼觀察著位於中心位置的實驗。
而在這十幾名人員之間，沈翩枝則是出現在了中心位，正在進行實驗。
他們精神緊繃到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賀厲存沒有上前打擾。
就這麼安靜在一旁守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
在所有人的焦點中，沈翩枝終於從那種專注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實驗，結束了。
安靜之中，有人顫聲開口：「成功了？」
隨著這道聲音，在場，其他的年輕科研人員，目光也朝著沈翩枝看了過去。
一直在旁從頭到尾圍觀的鄭、徐兩位教授，此刻也沈翩枝身邊站著。
鄭教授搖頭，嘆息了一聲：「可惜了。」
徐教授沉默著，沒說話，眼底同樣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剛才的實驗，還差一點，就成功了。
可惜，實驗還是失敗了。
沈翩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起身準備離開。
扭頭，剛好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的賀厲存，她楞了一下，就那麼站住了，望著面前的人。
實驗室內，穿著多層防護的賀厲存，也在看她：「我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接。」
「嗯，這裡沒信號。」
兩人之間，再次沉默了。
跟隨沈翩枝的一眾工作人員，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微妙，大家很懂眼色的默默退出去了。
實驗室內，只剩下賀厲存跟沈翩枝兩人。
「你不走？」沈翩枝問他。
「走。」
兩人並排走出實驗室。
全程，沈翩枝都在低著頭，似乎在思索什麼。
賀厲存也同樣沉默著，沒有說話。
在經過五道氣密門並且全身消毒後，兩人才順利從實驗室出來。
門口，只剩下趙客跟鄭、徐兩位教授了。
趙客尊敬開口：「沈教授，我讓大家回去休息了，今天太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嗯。」沈翩枝點頭，盯著趙客：「今天辛苦你了，早點休息。」
鄭、徐兩位教授此刻則是有很多話想要跟沈翩枝交流，不過，現在確實已經很晚了，兩位教授在猶豫之後，還是決定明天再詳細交流。
跟沈翩枝告別後，兩位老教授也隨之離開了。
走廊只剩下賀厲存跟沈翩枝兩個。
賀厲存低頭看她：「走吧，我送你們回去，該休息了。」
「是該休息了，不過我今天就不回去了。」沈翩枝吐出一口氣：「我在休息室簡單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反正，過幾個小時天亮了，還要繼續忙。」
「有被子麼？我讓人送被子過來。」
「東西都準備齊全了，不必麻煩。」猶豫了一下，沈翩枝道謝：「多謝賀先生關心。」
辭別賀厲存。
沈翩枝調頭進了休息室。
睡眠很輕的小寒立刻就睜開了雙眼。
在看清面前出現的人後，沈小寒眼底亮了亮：「媽咪。」
「你給小天開藥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沈翩枝坐在床邊，語氣帶著鼓勵：「你做的很棒，藥方開的也不錯。」
得到讚賞，沈小寒並沒有驕傲跟欣喜，他盯著沈翩枝，眼神擔憂：「媽咪，你已經一天沒有吃過飯了，我去給你泡麵。」
「不用。」沈翩枝拉住他，輕輕將兒子摟在懷裡：「我休息一會就可以了，今天媽咪都沒有照顧你，你有乖乖吃飯麼？」
「妹妹給我帶了很多吃的。」小寒絕口不提他對那些油膩食物不感興趣，一口沒吃的事情：「媽咪，你明天還要繼續忙麼？」
「嗯，接下來，估計更忙。」沈翩枝點頭，下巴枕在兒子瘦小的肩膀上：「接下去，媽咪都沒時間照顧你們了，我明天一早，送你跟妹妹去李媽那邊，好麼？」
小寒還沒開口回答。
休息室門口。
賀厲存的身影剛好走到休息室門口：「沈教授如果放心，可以讓我照顧他們。」
他的話落下，朝著還沒來得及戴口罩的沈小寒看過去。
眼神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