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名負責奧賽訓練的老師錯愕之時。
集訓教室門口，又一名老師的聲音傳了進來：「楊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
說話的人，是一名年輕的女性聲音。
坐在第一排的賀小天跟沈小寒下意識朝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視線中，趙知夏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奧賽集訓教室的門口。
而她的身後，還站著兩個小小的身影。
一個是長著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教室的沈小年。
另一個則是模樣帥氣，小小年紀就給人一種小霸總氣質的小傅禮。
在賀小天跟沈小寒看到這兩個小小身影時。
對方也看到了他們。
沈小年非常興奮，手舞足蹈地跳著跟小天小寒打招呼：「哥哥！」
小傅禮的目光，也順著小年，朝著小天跟小寒看了過來，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見到對方跟自己打招呼，小寒也示意地點了點頭。
賀小天倒是眨了眨眼睛，一會看看小年，一會看看小傅禮，似乎在用目光詢問，他們怎麼一起過來了。
不過。
賀小天的疑問並沒沒有持續太久。
被稱為楊老師的奧賽訓練老師就從剛才的錯愕中回過了神。
楊宏光的表情重新恢復鎮定，目光重新落在沈小寒的身上，讚許點頭：「你剛才說的不錯，這份卷子，確實有點問題，這樣吧，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一會，一會我再重新給你們找份卷子。」
他這裡的你們，提到的不止是沈小寒。
還有一直沒有開過頭的賀小天。
丟下這句話，楊宏光將剛才發給兩個孩子的試卷，收了回來，然後，闊步走到了教室門口。
他盯著面前陌生的年輕老師，有點疑惑：「有什麼事麼？」
「楊老師，是這樣的，我是小小班、三班的班主任趙知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這兩個孩子也跟著參加奧數集訓。」
趙知夏有點難為情，她很清楚，如果讓沈小年跟傅禮跟著一起報名這次的奧賽，很可能會從原本的名額中再擠出去兩個學生。
擔心楊老師會對她的做法不滿，趙知夏紅著臉，趕緊解釋：「我只是覺得這兩個孩子很有數學天賦，不一定非要讓他們參加今年的奧數比賽的。」
楊宏光立刻就懂了趙知夏的來意，他瞭然道：「這樣吧，既然你說這兩個孩子孩子有奧數天賦，那就讓他們一起做卷子吧，按照排名，剩下的兩名成員，直接踢出這次的比賽名額。」
每個幼兒園的參賽名額只有五十人。
加兩個新的成員進來，勢必要踢兩個原有的成員出去。
楊洪光的聲音不高但也不低。
剛好可以讓正在做試卷的孩子們聽清。
他特意扭頭，朝著一群幼小銜接班選拔上來的苗子，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大家都聽懂了嗎？今天的卷子，就是你們今年的第一場競賽！墊底的最後兩名，直接踢出比賽名額！」
聽到洪亮有力的話。
集訓教室內，低頭答題的小朋友們全部都抬起頭，好奇地朝著今天加入到他們隊伍里的兩名成員。
在看到兩個身高明顯是小小班的孩子後，現場的孩子們笑了起來：「聽懂了！」
兩個小小班的小屁孩而已，也能跟他們這些幼小銜接班的大孩子比賽？
畢竟還只是一群天性單純的孩子。
他們並沒有什麼壞心，只是單純瞧不起比自己低年紀的小屁孩而已。
在他們心裡，年級低的孩子，是不可能贏過高年級的大孩子的。
看到集體同意，楊洪光扭頭看向趙知夏：「既然孩子們都同意比賽，那就讓這兩個孩子進來吧。」
趙知夏感激地點點頭，然後輕輕推了推小年跟傅禮的後背：「去吧，跟楊老師進去考試吧，一會到時間，老師再過來接你們。」
沈小年眨眨眼，衝著趙知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趙老師不用過來接年年噠，年年自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就算年年找不到，小禮哥哥也能找到噠。」
小年扭頭，衝著小傅禮眨眨眼：「對叭，小禮哥哥？」
小傅禮表情冷靜，可他的小臉卻帶著淡淡的紅暈，輕輕點了點頭：「嗯。」
沈小年笑容更加濃郁了，衝著趙知夏拜拜手：「老師再見！」
然後。
小年就歡歡樂樂地看向了楊宏光，一點都不怕生：「老師，我叫沈小年，你可以叫我年年，也可以叫我小年，我的位置在哪呀？」
盯著小年天真無邪的表情，楊宏光愣了一下，他怎麼突然覺得，這張小臉這麼眼熟呢？
好像，在哪見過。
楊宏光朝著小天跟小寒看了一眼。
這次，他確定了。
這女娃娃，跟這對雙胞胎長得很像。
拉過兩張疊放在一起的備用桌椅，楊宏光臨時給沈小年跟小傅禮搭建了一個『考場』座位。
發下去試卷，楊宏光就迫不及待朝著小天跟小寒的方向趕過去了。
他壓根忘記了時間。
因為小年跟小傅禮進考場的時間晚了，比其他考生整整推遲了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意味了什麼。
考過試的人，都清楚。
這意味著，跟可能會失去答完全部題目的機會。
這種考試，對小年跟小傅禮來說，都是極為不公平的。
不過，現在楊宏光壓根就沒想這麼多，他迫不及待將備用的卷子拿出來，重新遞給小天跟小寒：「這份卷子，你們做做看！」
集訓教室，最後一排。
袁征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不解地盯著前排楊老師的方向，他微微側頭，看向王大胖的方向：「你這兩個朋友的奧數，真的很厲害嗎？」
王大胖此刻也被唬住了。
他也有些疑惑，大魔王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難道剛才，賀小天跟沈小寒真的找到了大魔王出的試卷的問題？
王大胖撓撓頭，心裡雖然疑惑，面子上，他卻一點都不想在袁征面前丟。
他哼了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這不是廢話麼，我王家軍的兄弟，奧數當然厲害了！」
袁征有些無語，見問不出什麼話，他閉嘴了。
第一排。
楊宏光目光緊緊盯著賀小天跟沈小寒筆下的答案。
在看到這兩個孩子，準確無誤將第一道大題的結果寫出來。
楊宏光震驚了！
這、這兩個孩子，竟然真的能夠做到，看一眼題目，就心算出答案麼？！
哪怕是他這個世界級奧賽百強選手的指導老師，也做不到這個地步啊！
楊宏光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了。
如果，將來他親自帶著這兩個孩子參加世界級奧數比賽，到時候，說不定還真能拿到前三的名次！
要知道。
他現在的薪水，跟他帶出來的學員的成績，是直接掛鉤的。
如果，能帶出兩個世界級奧賽前三的學員，那他的身價也要翻倍了！
不過，對他來說，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遺憾了十幾年的榮譽，終於有人能夠替他完成了！
當年的最後一場競賽，他以第39名的成績結束。
哪怕他後來再怎麼努力訓練，也都因為年齡超過比賽報名要求，而再也沒資格參加比賽了。
在他後來的職業生涯里，他乾脆投身到了奧數競賽訓練老師的工作當中。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完成他少年時代的夢想。
既然他沒辦法站在領獎台上。
那就讓他的學生，替他站在領獎台上！
楊宏光激動之下。
小天跟小寒已經開始寫第二大題的答案了。
……
答案，依舊正確！
緊接著。
是第三大題。
仍舊正確！！
……
最後一道題。
楊宏光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現在讓這兩個孩子寫這份特殊卷的目的是什麼。
他所有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都沒面前兩個孩子筆下的計算結果吸引了。
因為太過緊張。
他的額頭都已經沁出了汗珠。
他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緊緊盯著兩個孩子筆下的內容。
很快。
在兩個孩子幾乎同時間，將完整的答案寫出來後。
楊宏光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興奮開口：「對了！答對了！你們兩個的卷子是滿分！！」
這份卷子，比今天的模擬試卷難很多。
幾乎可以說，不是同一個級別的難度。
原本楊宏光壓只是想看看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在說謊。
卻沒想到。
他們不僅沒有說謊，而且，這兩個孩子，還是奧數領域中萬里無一的天才！
至少，在他從業的十幾年中，他從未聽說過，哪座幼兒園的孩子，能夠做到面前這兩個孩子這種程度！
當然，去年在世界級奧賽上，獲得冠軍的孩子除外！
楊宏光興奮地恨不得抱著兩個孩子親上一口。
理智阻止了他的行為。
他雙手緊握成拳，眼底放光地盯著面前的兩個孩子：「你們有沒有興趣，跟我參加世界級奧賽？！」
已經參加過一屆的沈小寒，平靜地搖了搖頭：「沒興趣。」
賀小天眨眨眼，他去年因為參加世界級編程比賽，錯過了奧賽時間，他對這個獎項還是很感興趣的。
不過。
他望著面前的這位老師，怎麼看都覺得一個連試卷都能出錯的人，好像不太適合做他的教練。
看到兩個孩子的表情，楊宏光有些失望，他沒有放棄，接著補充參加世界級奧賽的各種好處：「你們將來，如果願意參加世界級奧賽，只要能在比賽中拿到獎牌，你們就能順利保送國內進國內頂尖大學！這可是多少學子都夢寐以求的啊！你們難道不想嗎？」
賀小天皺起眉。
他對保送沒什麼興趣。
他只是單純想拿個獎，跟弟弟一樣的獎而已。
於是，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沈小寒則是看了一眼教室內的時鐘，提醒：「老師，馬上就到模擬競賽結束的時間了，你似乎該收卷了。」
楊宏光：「……」
雖然他還想跟這兩個說著什麼，不過，他也看出來，就算今天他說破喉嚨，恐怕也難以讓這兩個孩子改變心意了。
他失望地點點頭，在他離開小天跟小寒的位置之前，他又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平常，他很少會特意去記兩個孩子的名字。
今天不同。
今天這兩個孩子的名字，值得他記下來。
這次，沈小寒沒有拒絕，他平靜回答：「這是我哥哥賀小天，我是沈小寒。」
楊宏光點點頭：「賀小天，沈小寒對吧，我記住你們了。」
丟下這句話，楊宏光扭頭，去檢查其他孩子的試卷完成情況了。
在看到大部分孩子已經答題結束後，這次模擬考試的時間也馬上到了。
收好試卷，楊宏光親自帶著一群幼小銜接班的孩子們離開教室，將孩子們挨個送回了原本的教室。
沈小年依依不捨地看著兩個哥哥進入幼小銜接班，她揮了揮手，小聲自言自語：「等著吧，年年很快也會跳級噠！」
小傅禮在一旁提醒：「走吧，趙老師該等著急了。」
小年：「好~」
另一邊。
楊宏光將孩子們全部送回原本的教室後，他就捧著卷子準備回去批閱了。
同時，他口中卻一直重複著一個名字：「沈小寒……沈小寒？這名字，有些耳熟啊。」
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等等……
這個名字……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他的腳步戛然而止了，他幾乎顧不上懷裡抱著的卷子會不會散落在地上，他迅速摸出手機，開始搜索。
幾秒鐘後。
楊宏光的表情已經僵住了。
去年破格參加世界級奧賽，並且拿了冠軍的孩子，就叫沈小寒！
那麼……剛才這個叫沈小寒的孩子，跟去年的世界級奧賽冠軍，有什麼關係……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幾乎有些不夠用了。
他不敢細想下去。
如果這孩子，真的是去年的冠軍……那他剛才在這孩子面前說的話，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然後，點開搜索框，開始搜索去年獲得世界級奧賽冠軍的照片。
隨著搜索相關信息跳出。
楊宏光的心跳，也跟著狠狠漏了一拍。
他的眼睛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