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枝望著他，說下去：「不過，現在我要加個條件。」
賀厲存：「什麼？」
沈翩枝好笑盯著他：「你說呢？你現在這種情況，確定還能去民政局麼。」
「等你養好傷，能出院的時候，再去領證也不遲。」
其實她也已經等不及了。
她恨不得現在就跟他領證。
但他現在，更需要休息。
沈翩枝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望著他，堅定說下去：「只要你不反悔，我遲早都是你的妻子。」
賀厲存的眼神加深下去，蒼白憔悴的臉上掀起一抹淺笑，他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好，我聽夫人的。」
他低頭，靠近她的唇。
沈翩枝剛想湊近，與他迎合。
余光中，察覺到周圍還有不少人在，沈翩枝的臉瞬間就紅了。
她咳嗽一聲，躲過了賀厲存的吻，聲音低得只有她跟賀厲存能聽見：「有人。」
賀厲存皺了皺眉，顯然對沈翩枝躲開他的吻，有些不高興。
他不悅地朝著周圍的電燈泡們看了一眼。
所有接觸到他目光的成員，全部一震，紛紛找藉口準備離開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沒給703號房間換床單，我去換一下。」
「我也突然想起來，還有些化驗單還沒列印，我去處理一下。」
「啊，我也想起來還有事沒做，我跟你們一起！」
幾秒鐘的時間。
走廊之中的醫護人員就離開得七七八八了。
見狀，跟著沈翩枝從實驗室出來的黃老，忍俊不禁：「看樣子，賀先生暫時應該沒事了，恭喜。」
賀厲存衝著黃老點了點頭：「我已無大礙，時間不早了，黃老也去休息吧。」
「不急。」黃老搖搖頭，驚奇地朝著賀厲存全身上下打量一番；「賀先生，走吧，我們去給你做個全面檢查。」
之前，黃老已經親眼見過無數次賀厲存重症之下，依靠強大的身體修復機能，自我完成修復。
但每一次，黃老都仍舊跟第一次見到這個畫面一樣震驚。
這次也不例外。
察覺到黃老的目光，賀厲存並沒什麼表現，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黃老的意見。
半小時後。
賀厲存跟著黃老進入檢查室，完成身體各項數據的檢測指標。
三小隻也眼巴巴地跟著一起進入了。
在看到賀厲存身體表現出來的各項數據已經開始回升之後，沈翩枝的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了一點。
但同時，也更加堅定了她一定要徹底治好賀厲存的決心。
這次他可以依靠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恢復神志。
但下一次呢？
沒人能確定，每一次他都能安度難關。
在賀厲存檢查身體的過程中，沈翩枝全程緊繃著臉，臉上沒有露出過絲毫笑意。
小天的基因病治好之前，他常年都要在醫院待著。
因此，大屏幕上出現的這些檢查數據，小天都是能看懂的。
在確定爹地已經脫離危險後，小天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扭頭，準備將自己看到的檢測結果，告訴妹妹小年。
緊接著。
小天就注意到，小年緊緊盯著大屏幕上出現的數據，眼睛已經紅了，她又哭又笑：「爹地真的沒事啦，年年早就知道，爹地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爹地肯定不會有事噠！」
小天有點意外，他戳了戳小年的手臂，用手語問她：「小年，你能看得懂上面的數據嗎？」
沈小年時間點點頭，盯著一對哭腫的核桃眼衝著小天笑起來：「嗯！年年今天挨個檢查項目在網上搜索過啦，當然能看懂！小天哥哥看不懂的話，可以問年年！」
小丫頭暫時還不知道，她的學習能力強得嚇人。
檢查室內。
一旁的幾名打下手的醫護人員，不由得朝著沈小年看了過來。
看到這小丫頭不過三四歲的模樣，醫護人員笑了一下：「小妹妹，那你能告訴我，檢查報告上的HB一欄，代表什麼嗎？」
聽到這話，沈小年不由得皺起眉。
那名醫護人員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因為沈小年根本看不懂，剛準備給她解釋一遍時。
沈小年就皺著眉開口了：「大哥哥，HB代表的意思是血紅蛋白，你連這個都不懂的話，還是不要來醫院上班了吧。」
沈小年是真的開始發愁了。
連她都懂的東西，這裡的醫護人員竟然不懂。
這樣的話，她還怎麼放心爹地在這裡治療？
那名提問的醫護人員已經沉默了。
不死心下，醫護人員又對著小年提問了一個問題。
這次，小年的眉皺得更緊了。
感受著這女娃娃看笨蛋一樣的眼神，醫護人員乾笑了一聲：「小妹妹，你要是不會的話，我可以告訴——」
『你』字還沒被這名醫護人員說出口。
沈小年就嘆息了一聲，語重心長得解釋了一遍剛才這名醫護人員的提問內容，然後，好心勸道：「大哥哥，你要不要考慮轉行呀？編程很賺錢噠，而且超簡單。」
那名醫護人員：「......」
一旁的黃老，看了他們一眼，忍著笑道：「好了，小李，你去把剛才檢查用完的醫療廢品處理一下，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了。」
被稱為小李的年輕醫生點了點頭，去按照黃老的吩咐辦事了。
沈小年皺著的眉，卻始終沒有鬆開。
她盯著那名叫小李的大哥哥，自言自語：「這個大哥哥怎麼比我還笨，什麼都不懂，竟然也能當醫生，真是奇怪。」
李強的身體僵了一下，他沒想到被一個小孩子鄙視了。
檢查室內。
其餘的醫護人員都忍俊不禁了。
大家笑著看向沈小年：「小妹妹，你是怎麼看懂這些數據的？我當年還在上學的時候，可是背了好長時間，才背熟練的呢。」
沈小年更加疑惑了。
這東西，難道不是看一遍就懂了麼？
為什麼需要背很長一段時間？
這些大姐姐大哥哥們，真是奇怪。
這次。
在小年開口之前。
黃老先一步開口，給大家安排的任務，讓他們去處理了。
黃老的目光從大屏幕上的檢測結果上移開，他看向沈小年。
之前。
在實驗室時。
黃老被小寒震驚的感受還沒散去。
此刻，看著跟小寒看上去差不多年紀的沈小年，黃老新奇開口：「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看來，你跟小寒一樣，也對醫學頗有研究？」
「老爺爺，我叫小年，沈小年。」終於沒人問她那些幼稚的問題了，沈小年眼睛恢復明亮，她也望著黃老，誠實搖頭：「不過，年年並不懂醫學。」
聽到這話。
黃老略有一點失望。
但他轉眼一想，像小寒這樣的超級神童，天底下有一個，就已經很令人難以置信了。
如果再有第二個跟小寒一樣聰明的孩子，那他們這些老牌科研人員，也可以準備退休了。
黃老點點頭，笑起來，毫不吝嗇地誇獎道：「那也很不錯了，看你剛才對這些醫院專業術語的了解程度，一些醫學在讀生，都不一定能達到你這種熟練程度。」
沈小年已經茫然了。
她怎麼忽然有點聽不懂面前這位老爺爺在說什麼了。
一些醫學在讀生，都達不到她對這些術語的熟練程度？
真的假的？
黃老沒察覺到小年的情緒變化，他笑著問下去：「對了，小娃娃，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醫學的？那些專業術語，你應該背了很久吧？」
被黃老拆遷的任務的醫護人員，也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這個女娃娃接下去說什麼。
沈小年滿臉不解：「老爺爺，你真奇怪，這些東西難道不是看一遍就會的嗎？為什麼要背很久哇？」
她是真的不理解。
這些東西又不是數學，需要動腦袋思考。
怎麼可能有人需要背很長時間呢？
簡直奇怪！
黃老沉默了。
一旁被黃老安排的工作的醫護人員，也跟著停頓了一下。
黃老苦笑起來，他差點忘了，這女娃娃的父母，都是天才，這女娃娃的哥哥，也是天才。
她就算再差，應該也是比普通孩子要聰明的。
黃老感慨地吐出一口氣，乾脆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了。
與此同時。
賀厲存的各項身體檢查數據，也已經全部出來了。
確定賀厲存已經脫離危險，他的身體各項數據還在繼續恢復中後，黃老就讓自己的學生，送賀厲存先回病房休息了。
就在黃老準備先回自己辦公室時。
沈翩枝叫住了他：「黃老，能跟您談一談麼？」
黃老一愣，扭過頭，在看到沈翩枝眼底的疑惑之時，他猶豫了片刻，然後緩緩點頭：「可以，跟我來吧。」
......
院長辦公室。
黃老邀請沈翩枝，進了他的會客廳內。
黃老親自給沈翩枝倒了茶水，才端坐在她的對面：「沈教授，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黃老，厲存他......之前每次受傷，都會出現這種情況麼？」沈翩枝眉頭鎖著，怕黃老聽不明白，她補充：「他每次受傷後，身體都會出現這種自我修復的情況麼？」
這次，黃老沉默了一會，才回答：「據我所知，是的。」
端起茶杯，黃老抿了一口茶，似乎陷入了回憶，說下去：「不過，賀先生的身體修復功能，雖然越來越強大，但據我所觀察，他每完成一次修復，身體也更加虛弱。」
「舉個例子，我們普通人著涼，或許憑藉免疫力就能輕鬆康復。」
「賀先生的身體如果繼續虛弱下去，將來，或許一場感冒發燒，就能要了賀先生的命。」
說到這裡，黃老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他是親眼看著這些年，賀厲存的身體越來越不如從前的。
他也更加清楚。
外人所看到的，賀先生強大修復能力的表象下，是他越來越虛弱的生命力。
與其說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倒不如直接說，賀先生身體的每一次自我修復，都是在提前消耗他的壽命而已。
辦公室內的氣氛，變得低沉下來。
沈翩枝是聰明人，不需要黃老過多解釋，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垂著眼皮，盯著茶杯中漂浮的嫩芽，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黃老，謝謝您的回答，我先回去了，今天的談話，希望您不要讓厲存知道。」
黃老懨懨點頭：「我會的。」
沈翩枝重新返回賀厲存的房間時。
他已經乖乖躺在病床上等她了。
三小隻守在賀厲存的病床前，正在給他按摩。
小年恨不得拿出吃奶的勁，賣力地敲著賀厲存的腿：「爹地，只要你能好好噠，年年願意每天都給爹地敲腿。」
沈翩枝笑了一下，她還是頭次見女兒這麼狗腿。
這小丫頭，還真是......
賀厲存察覺到門口的身影，他咳嗽了一聲，看向門口的方向：「你剛才，去哪了。」
聽到聲音。
三小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趙凌飛咧嘴：「小少爺，小小姐，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們出去買吃的，你們看看晚上想吃什麼。」
不等三小隻點頭同意，趙凌飛就已經先一步將他們三個拉著出了病房的門。
在經過沈翩枝時，趙凌飛還咧嘴補了一句：「大嫂，您跟賀爺慢慢聊！我們大概半個小時後回來！」
說完，趙凌飛就心情愉悅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賀厲存抬頭看她：「夫人，你還沒回答我，你剛才，去哪了？」
「我去見了黃老，簡單詢問了一下你的情況。」沈翩枝誠實回答，至於具體聊了什麼，她則是掠過了。
沒察覺到賀厲存的表情變化，沈翩枝在心底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走到病床邊，坐下，握住他的手：「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在這裡安心休息，我會守著你。」
賀厲存抿著唇，將她的手反握在手心：「我剛才想過了，過幾天出院，我去見一見老爺子，把我們兩個人的事定下來，我們就去領證。」
沈翩枝有點意外：「我們不是說好，等你出院，就去領證麼，你等得及？」
「等不及也要等。」賀厲存微笑起來，冷峻的五官也變得柔和許多，他那雙墨色的瞳孔也越發深邃：「我想得到老人家的同意後，再跟你領證，我不想讓你為難。」
「不過，在見完老爺子，我打算我先去一趟海城，見一見沈老夫人。」
賀厲存能考慮到奶奶，沈翩枝有些感動了。
她鼻尖發酸：「那我跟你一起去。」
想到什麼，沈翩枝破涕為笑：「對了，今天上午，有個奇怪的電話，是不是你打給我的？」
說話間。
沈翩枝將手機頁面調出來，拿給賀厲存看。
是今天上午，她還在總部時，接到的陌生號碼。
不過當時比較忙，加上電話那頭沒人回答，她也就沒在意。
在看到手機頁面上的號碼時，賀厲存卻遲疑了一下，否認了。
沈翩枝一愣：「不是你打來的電話，那是誰打的？」
疑惑間，沈翩枝不小心誤觸了撥通鍵。
病房內。
盛放賀厲存貼身物品的柜子內，傳來了手機鈴聲。
賀厲存：「......」
沈翩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