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小年清脆稚嫩的聲音從走廊外傳了進來。
沈翩枝抿唇,吞下了剛才要出口的話,她垂著眼帘,盯著還半蹲在她身前的賀厲存,伸手要將他扶起來。
賀厲存眉頭緊擰:「你還沒說完。」
「咳。」沈翩枝臉頰微微滾燙,躲開賀厲存的灼熱急促的目光:「等這次的事情處理完下再說。」
「媽咪!」
小年的聲音已經到達病房門口了。
小丫頭探進腦袋,一雙烏黑烏黑的大眼睛眼巴巴盯著沈翩枝的方向。
小年的視線中。
賀厲存已經緩緩起身了,她並沒有看到剛才的畫面。
在看到房間裡的沈翩枝,小年興沖沖跑進來,一把將沈翩枝抱住了:「媽咪~」
軟乎乎的小臉蛋在她的身上蹭著,直到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太奶奶,小丫頭才皺緊了眉:「媽咪,太奶奶怎麼了.....」
在萬花公館的時候。
小丫頭只是從趙凌飛的口中聽說奶奶被人帶走了。
具體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
現在,看到太奶奶已經躺在了病床上,小丫頭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她將沈翩枝抱得更緊了,一張小臉,藏在沈翩枝的身上,露出兩隻黑碌碌的眼睛,盯著病床上的沈老夫人:「媽咪,太奶奶受傷了嗎?」
不想嚇到孩子,沈翩枝溫柔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太奶奶沒事,她只是睡著了,等明天一早就會醒來的。」
「這樣呀......」
小年乖乖點頭,雖然還是疑惑,但也已經相信了一大半了。
她最相信的人,就是媽咪。
跟在小年身後進來的小天跟小寒,眼神下沉。
兩個小男生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開口問話。
看到三個孩子的身影,沈翩枝這才想起,白天因為擔心奶奶,她完全忘記,家裡還有三個寶貝在等她回家。
還好,還好孩子們沒事。
沈翩枝蹲下身,紅著眼眶對站在門口的小天跟小寒招招手:「過來。」
小天跟小寒沒出聲,默默走到沈翩枝的身邊。
將三個孩子摟進懷裡,沈翩枝的再也控制不住後怕的情緒,紅著眼,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三個寶貝的後背:「你們在家有沒有乖乖聽趙叔叔的話。」
「媽咪,我們很乖噠。」小年抱緊沈翩枝的脖子,腦袋在她的肩膀上蹭:「媽咪,你今天忙完沒有呀?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一起回家呀。」
說話時,小丫頭已經哈欠連天了。
年年還在長身體,覺也比成人年多。
小寒仰著頭,一雙深邃的眼睛也望著沈翩枝,他板著小臉,一字一句:「媽咪,你受傷了。」
聽到小寒的話。
反應慢一拍的小年馬上就抬起頭,滿臉緊張:「媽咪,你受傷啦?你哪裡受傷了呀?」
慌亂中,小年不小心蹭到了沈翩枝受傷的膝蓋,讓她不由得眉間蹙緊了。
小年這才看到沈翩枝膝蓋上包裹起來的一大塊紗布。
小丫頭的眼睛馬上就紅了,眼淚也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她小心翼翼摸了摸紗布:「媽咪,你真的受傷了,媽咪痛不痛?年年給你吹吹!」
「呼~呼~呼~」
小年卯足了勁,鼓著腮幫子給沈翩枝的膝蓋吹風。
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嘴巴一癟,心疼哭了:「嗚嗚嗚嗚,媽咪受傷了......媽咪肯定很疼,年年沒用,連媽咪受傷了都看不到......嗚嗚嗚嗚嗚嗚嗚,媽咪年年真的好沒用啊......」
小丫頭越哭越傷心。
仿佛沈翩枝不止是擦破了一層皮。
小丫頭的表現讓沈翩枝哭笑不得,她趕緊拍著小丫頭的後背,安撫她:「我們年年很乖對不對?媽咪一點都不覺得我們年年沒用,你看,哭得眼睛都腫了,不能繼續哭了。」
沈翩枝好笑地捧住小丫頭的臉,趕緊給她將眼淚全部擦掉:「不許哭了,我們年年最乖,對不對?」
「嗯!」
沈小年乖乖點頭,小嘴巴還是癟著的,大顆大顆的眼淚在眼眶裡打滾,卻硬生生沒讓眼淚再掉下來。
沈翩枝心疼又好笑,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將她抱了起來。
她安撫地摸了摸小天跟小寒嚴肅的小臉:「我沒事,不用擔心。」
「媽咪,你以前都沒受過這樣的傷。」沈小寒拉著一張小臉,一雙冷靜的眼睛也紅彤彤地,他聲音很冷:「媽咪,是誰讓你傷成這個樣子的,是那群帶走太奶奶的人嗎。」
小天也紅著眼睛,仰頭望著沈翩枝。
他不會說話,可小寒說的話,就是他心裡想要對沈翩枝說的。
他第一次看到媽咪這麼狼狽的樣子。
也是第一次看到媽咪受傷。
感受到兩個孩子的目光,沈翩枝心裡有暖意流過,她搖搖頭:「是我自己弄成這樣的,跟別人無關。」
「你們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沈翩枝聲音很溫柔。
同時,她的心底也有些擔心。
她知道小寒很聰明。
但這件事,她真的不想讓孩子參與進來。
連她都沒能將幕後的人調查出來,她怕這件事,小寒牽扯進來會更麻煩。
沈翩枝眼神閃動,編了一個善意謊言:「沒有壞人要帶走太奶奶,就算有,警察叔叔也會把他們都抓起來的。」
「時間不早了,我讓爹地帶你們回家休息好不好?」
這是沈翩枝第一次當著孩子們的面,承認賀厲存是他們的爹地。
站在一旁的賀厲存,身體一頓,他愣愣望著沈翩枝的側臉,激動無比:「你、叫我什麼?」
「你如果不想當孩子們的爹,我也不是不能換個人。」沈翩枝垂著眼皮,沒有去看賀厲存的臉。
她輕輕將小年放在地上,才重新扭頭,臉上的所有情緒,已經全部收起了,又恢復了平時冷冷淡淡的表情,她盯著賀厲存:「你先帶孩子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的。」
賀厲存眼底情緒幾乎已經波濤洶湧。
他盯著沈翩枝平靜的臉,重重點頭:「好,那我先帶孩子們回去,安頓好他們,我再來醫院陪你。」
「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在這裡就好。」
「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那我一會讓人給你送食物過來。」賀厲存眼底的笑意幾乎無法抑制,語氣也無比輕快:「我先回去了,一會見。」
他並不打算聽沈翩枝的話。
不給沈翩枝再次開口的機會。
賀厲存已經樂呵呵一手抱起小年,一手抱起小寒,朝著病房之外走了。
小天戀戀不捨地朝著沈翩枝地方向看了一眼,揮揮手告別。
沈翩枝只覺得好笑,也跟小天揮手告別。
在賀厲存帶著孩子們離開後。
病房之中,重新恢復了安靜。
沈翩枝垂著眼皮,在看了奶奶的方向一眼後,她安靜坐在病房的角落,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在幕後主使找到之前,她是不可能真的完全放鬆下來了。
帶走奶奶的兩名嫌疑人已經服毒自盡。
但帶走沈平川的人,還沒找到。
沈翩枝冷著臉,迅速再次調查醫院附近的監控。
她對沈平川的死活不感興趣。
可沈平川的下落,關係到幕後主使的線索,這就讓她不得不將沈平川的線索整理出來了。
在沈翩枝調查沈平川的下落時。
醫院之外。
賀厲存已經帶著三小隻上車了。
一路上,他時兒抿唇淡笑,時兒輕笑出聲。
引得三小隻都不由得朝著他看了過來。
小年剛剛哭完,這會還沒徹底從傷心的心情里走出來。
現在看到賀厲存這個樣子,小丫頭害怕極了,她縮在兩個哥哥身邊,小聲嘟囔:「他這是怎麼了呀,年年害怕......」
沈小寒:「......」
小天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爹地怎麼了。
就連駕駛座上的趙凌飛,都忍不住了,乾巴巴開口:「賀爺,您怎麼了?您那是笑聲嗎?怎麼聽上去有點嚇人......」
賀厲存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透過反光鏡瞥了趙凌飛一眼:「好好開車,少管閒事。」
海城。
郊區。
一座不起眼的工廠。
隨著沈平川被人五花大綁地丟在地上。
縮在角落裡,同樣被五花大綁的沈家親戚,嚇得連連往後縮了縮,恨不得擠進牆縫裡。
昏暗的燈光下。
一隻皮靴踏進了工廠。
隨後,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身影,穿著一套全黑的衝鋒服,帶著黑色鴨舌帽,出現在這群沈家人的視線之中。
因為他將帽檐壓得很低。
沒人能看到他帽子下面的臉,長什麼樣。
緊接著。
又有個人影走了進來。
是個戴著棒球帽,穿著白色運動服的長髮身影。
「沈家人,都已經到齊了吧。」白色運動服的人影,懷裡抱著一隻體型巨大的黑色緬因貓,他摘下頭上戴著的棒球帽,一張俊美到耀眼的面孔,暴露在空氣之中。
白衣身影,輕笑著,掃過這群狼狽不堪的沈家人,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厭惡跟噁心:「誰是沈平川,自己出來吧。」
剛剛被扔在地上的沈平川,全身都已經僵硬了。
他聽到的聲音張揚又輕快,可是落在他的耳中,卻猶如惡音一般恐怖。
他當做沒有聽見,顫顫巍巍想要朝著沈家親戚的人群中爬過去。
此刻。
擠在角落的沈家人,已經全部都變得抗拒起來。
仿佛向他們爬過來的,不是最親近的親戚,而是一個帶著詛咒的喪門星。
因為他們的嘴巴上都貼了膠帶。
沒人能開口說話。
只是嗚咽著,試圖用眼神告訴那名長發的漂亮男人,這個正在地上爬的,就是沈平川!
白衣身影欣賞地盯著如同蛆一般蠕動的沈家人,眼底的厭惡更是已經到達了極致:「看樣子,得動手,才有人肯承認自己是沈平川了。」
在白衣身影的話落下後。
他懷裡的緬因貓喵嗚一聲,興奮地朝著地上蠕動的人,沖了過去。
它平時縮起來的利爪,更是已經張開,像是勾子一般,直接衝著最前面的沈平川,撲了上去。
「喵嗚!」
兩爪下去。
沈平川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
傷口很深,幾乎見骨。
巨大的痛苦,讓沈平川額頭瞬間就冒冷汗了。
聞到空氣中的血腥氣。
緬因貓似乎更加興奮了,一雙古銅色的豎瞳更是亮了起來,饒有興致地盯著面前屬於它的獵物。
「喵嗚!」
緬因貓的爪子再次抓下去。
這次,是沈平川的臉。
動物跟人不一樣,它們是不知道下手輕重的。
一爪下去。
沈平川的臉皮,血肉模糊。
他的一隻眼睛,也因這一爪,瞬間失去了光明。
劇烈的痛苦,讓沈平川全身都開始痙攣,他扭曲著身體,貼著膠帶的嘴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想要掙扎,一隻皮靴,重重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黑色鴨舌帽下,是一張囂張至極的面孔。
此刻,這張面孔上沒什麼表情。
他像是看待螻蟻一般,盯著腳下掙扎的中年人:「你,就是沈平川吧。」
聽到這道冷冰陌生的聲音。
沈平川已經抖如篩糠。
另一隻沒有瞎的眼睛,勉強去看面前的男子。
他的視線中,看到了一張從來沒見過的囂張面孔。
沈平川急切地想要開口說話,被封住的嘴巴里,只能傳出嗚嗚嗚的聲音。
黑衣男子眯著眼,瞥了一眼身邊的下屬:「給他把膠帶取下來。」
「是。」
隨著沈平川嘴巴上的膠帶取下,他嗚咽著開口:「我不是沈平川,我不是沈平川!他是!他才是啊!」
沈平川全身劇烈顫抖,指著一名沈家的親戚:「他才是!」
被沈平川指認的中年人,面色慘白。
如果不是嘴巴被封住,他恐怕已經想要罵人了。
黑衣男人眯著眼,順著沈平川手指的方向,看向一名角落縮著的中年男子,聲音輕佻:「你是沈平川?」
中年男人額頭豆大的冷汗淌下來,使勁搖頭。
一名穿著制服的青年,迅速走到那名高個黑衣男子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下一刻。
黑衣男子猛地朝著地上沈平川的身影踹了下去。
這一腳下去。
直接將沈平川的身體踹飛出去。
一直滾動了十多米才勉強停下。
一口鮮血,從沈平川的口中吐了出來。
這次,他幾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只能眼睜睜望著那道猶如魔神的黑衣身影走過來。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黑衣男人摘下黑色鴨舌帽,一張囂張痞氣的面容出現在沈平川的視線之中。
黑衣男人蹲下身,似乎是怕髒了自己的手,他用帽檐,拍著沈平川的臉:「知不知道為什麼抓你。」
沈平川口中還有鮮血在往外冒,一隻眼睛驚恐地盯著黑衣男人的面孔,卻已經無力反抗了。
黑衣男人眯著眼,薄唇輕啟:「我蔣家,最護短。」
「傷我蔣家的人,全部都該死。」
在黑衣男人口中最後一個字落下。
一柄通體黝黑的槍枝,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黑洞洞的槍口,抵住沈平川的下顎。
只要他扣動扳機的手指微微用力。
子彈就會穿透沈平川的頭。
這一刻。
終於感受到死神接近,沈平川喘息地更加劇烈了,他用嘶啞的嗓音求救:「我不認識什麼蔣家人......你、你弄錯了,你弄錯了!」
「等等。」白衣男人微笑,將黑衣男人手中的槍推開了:「直接殺了他有什麼意思,他讓小妹受過的所有苦難,我要加倍在他身上償還。」
「來人!給我打!只要打不死,給我往死里打!」
白衣男人笑笑揮手。
緊接著。
十幾名穿著制服的打手上前,將沈平川圍毆。
拳拳到肉。
寬敞空蕩的廠房,可以聽到沈平川悽厲的慘叫。
「沈翩枝......是沈翩枝?!」沈平川全身蜷縮在一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把她養這麼大,我是她的恩人!你們不能殺我!」
沈平川的話剛落下。
砰地一聲。
又是一腳,朝著他的胸腹踹了下來。
白衣男人眸色微冷:「你也配!」
「大人,小姐已經調查到我們輸送這些傢伙的路線了,我們該走了。」一名青年迅速上前匯報。
聽到這個消息。
黑衣男子皺著眉,明顯還沒盡興。
他凝目盯著地上苟延殘喘的傢伙。
示意讓人繼續動手。
至於其他的沈家族人,則是先一步被轉移了。
幾乎同一時間。
沈翩枝已經查到了沈平川被人帶走的路線。
在東郊!
盯著電腦監控中,終於發現的嫌疑車輛。
沈翩枝的神經也跟著緊張起來。
她想都沒想,當即就給蘇龍打電話了:「我要用車,多久能派車過來?」
電話那頭的蘇龍很激動:「現在!」
聯繫完蘇龍。
沈翩枝猶豫了一秒鐘,也給賀厲存那邊打了電話。
一小時後。
從海城出發,開向外省離開的一條高速路上。
一輛卡車被攔截了。
幾輛鐵甲車直接將這輛白色裝貨卡車堵在了路上。
幾十名狙擊手已經隨時準備好擊中目標!
一輛黑色轎車緊跟其後。
也已經出現在鐵甲車隊周圍了。
在這輛黑色轎車停穩後。
後車廂內。
沈翩枝冷著臉,剛準備開車門下車。
她身邊的賀厲存,抿唇將她的手臂握住了:「危險,還是我去吧。」
「他們的目標,不可能是沈家人,或許是我。」沈翩枝很冷靜,她輕輕搖頭,推開賀厲存的手:「對方不會對我動手,我親自去。」
「那你穿上這個。」賀厲存迅速將自己貼身的軟甲脫下來,拿給沈翩枝:「危險時候,能救命。」
沈翩枝蹙眉,瞥過賀厲存解開的紐扣。
他的衣襟之下,是雪白的肌膚,往下,是緊實的腹肌。
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沈翩枝咳嗽一聲,挪開目光:「不用。」
沒再猶豫。
沈翩枝直接推門下車。
盯著她堅定的背影,賀厲存抿唇,眼底暗光浮動,也迅速跟下了車。
沈翩枝徑直,朝著高速路上被攔截的那輛白色卡車走去。
她的臉上沒什麼情緒,冷冰冰地盯著視線中的卡車。
在距離卡車還有十米的位置,停下了。
卡車刺眼的遠光燈照在她的身上,讓她周身都鍍了一層朦朧的光。
「你們要抓的人,應該是我吧。」沈翩枝表情平靜,可她垂在兩側的手早就已經攥緊了。
跟在她身後走來的賀厲存,扣好襯衫的紐扣,陰沉著臉,低聲吩咐:「有任何不對勁,立刻瞄準狙擊,所有後果,我一個人承擔。」
「是......」
視線中。
那輛白色卡車上,有人下來了。
是一名穿著已經洗舊的牛仔外套的年輕人,他舉起雙手,滿臉緊張:「我、我自首,我剛在地下賭場賭了一萬塊錢,可我沒犯別的事兒啊......」
沈翩枝皺眉。
她學過基本的心理學。
面前的青年,不像是說謊。
她側臉,看了一眼身邊的賀厲存。
賀厲存秒懂她的意思,趁著臉出聲:「把他的貨車箱打開!」
「是!」
瞬間。
幾名穿著防爆服的身影上前,直接將卡車的火車廂打開了。
車廂之中,沒有人。
只有成箱的海貨。
這次,沈翩枝的眉也皺了起來。
抓錯人了麼。
賀厲存沒廢話,直接揮手,讓人把這名青年帶走審訊了。
另一邊。
白色運動裝的男子站在一片寬闊的私人機場上,負手抬頭,盯著視線中已經起飛的飛機,眼底笑意盎然。
他身邊,一名金髮碧眼的青年,低聲開口:「大人,線索已經全部都清除乾淨了,我們現在去哪?」
「還能去哪?」男子扭頭,打了一個哈欠:「找個酒店,睡覺。」
「好的,大人,我現在就去辦。」
海城的天空,開始泛魚肚白時。
沈翩枝才剛剛從審訊室出來。
他們,確實抓錯人了。
卡車下來的青年,只是一個賣魚的商販,並不是綁架奶奶的那群人。
門口。
頂著一對黑眼圈的蘇龍,已經帶著人在門口等著了。
看著沈翩枝的身影。
蘇龍樂顛樂顛上前:「老大,您要不要吃早點?我剛才已經訂了全海城最好的酒店早點,我送您去吃了早餐再回去休息吧。」
跟著沈翩枝身後一起出來的賀厲存,目光掃過蘇龍,他替沈翩枝開口:「不用了,家裡的廚師已經備好早餐了,就不勞煩蘇總了。」
「賀厲存?」蘇龍睜大眼睛,盯著面前的男人:「你怎麼跟我老大在一起?」
昨天晚上,天太黑。
蘇龍並沒有注意到沈翩枝是跟賀厲存一起出現的。
現在。
看到賀厲存的身影跟著沈翩枝一起出來,蘇龍非常驚訝。
他看一眼賀厲存,再看一眼沈翩枝:「老大,這傢伙怎麼跟你在一起啊?」
蘇龍都懵了。
老大不是挺討厭賀厲存的麼?
怎麼現在跟他走這麼近?
從上次療養院之後,蘇龍就沒怎麼跟沈翩枝見過面了。
他只知道,老大又搬回萬花公館了。
具體情況,老大不主動說,他當然不敢主動詢問。
在蘇龍的驚訝聲中。
沈翩枝並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冷著臉,平靜開口:「辛苦了,接下來應該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有需要,我再找你。」
老大現在都開口了。
蘇龍也不敢多問,他點點頭,屁顛屁顛上前給沈翩枝開了車門,笑呵呵道:「老大上車!我送您回去!」
「我說了,不勞煩蘇總了。」賀厲存挑了一下眉,當著蘇龍的面,牽住了沈翩枝的手:「我跟沈小姐還有點私事,你可以走了。」
蘇龍倒吸一口冷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家老大,什麼時候跟賀厲存……
看老大都沒說什麼。
蘇龍二話沒說,立馬上車揮手了:「老大再見!」
一溜煙的功夫。
蘇龍乘坐的那輛車,就已經開遠了。
賀厲存輕笑,低聲自言自語:「還算他有點眼色。」
「牽夠了麼。」沈翩枝垂目,盯著賀厲存拉住她的那隻手,平靜將手從他掌心收了回去:「走吧,送我回家。」
望著沈翩枝已經前行的背影,賀厲存眼底帶笑:「好。」
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沈翩枝幾乎沾床就睡著了。
賀厲存沒有在萬花公館停留。
在沈翩枝休息後,他就離開了。
他跟沈翩枝想的一樣。
在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找出來之前,他並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對方。
一整夜沒有休息,賀厲存的眼瞼下方浮著一層鐵青。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已經停在萬花公館門口了。
駕駛座上。
是同樣一整夜沒有休息過的趙凌飛。
他打了一個哈欠,扭頭去看後排的人:「賀爺,剛才總部傳來消息,已經確定沈家消失者的名單了。」
「整個沈家的人,全部都失蹤,無一例外。」
這個消息,也是前不久,趙凌飛這邊才剛得到的。
說實話。
這也是趙凌飛跟在賀厲存身邊這麼多年,第一次經歷這麼離奇的事件。
從昨天到現在,這麼久的時間,他們的人,竟然什麼線索都沒調查到。
除了昨天已經服毒自盡的兩個嫌疑犯,並沒有其他人的消息。
趙凌飛猶豫了一下,又說下去:「賀爺,那兩個嫌疑犯的背景我們也已經調查過了。」
「他們兩個是兩年前從東南亞國家過來的,不是我們夏國的土著。」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
幕後的人,幾年之前就已經安插自己的人手深入到海城了。
賀厲存並沒有絲毫意外。
在他這個位置上,有些事,他並不是一點都不知道。
只要對方是通過正規途徑移民,他沒有任何理由對對方進行審查。
只不過,賀厲存的臉色卻更加陰沉了。
到此為止。
幾乎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了。
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安靜中。
趙凌飛忽然又開口:「賀爺,還有一件事。.」
賀厲存:「說。」
「賀爺,剛才底下的人跟我說,昨天的救援隊,有一半以上不是我們的人......」趙凌飛表情變得古怪。
救援隊的價格不低。
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昂貴了。
絕對不是普通家庭能夠承受得起的價位。
能夠出手如此闊綽的人,整個海城,應該也找不出幾個人了。
蘇龍支援的救援隊,趙凌飛這邊已經盤算過了。
那些多出一半的救援隊伍,並不是蘇龍的手筆。
在趙凌飛的話落下後。
賀厲存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救援隊......」
忽然想到什麼。
他眼神一凜。
迅速開口:「那另外半隻救援隊的公司,還能聯繫上麼,我要跟對方老總談話。」
「應該能!」
趙凌飛立刻點頭,第一時間就將這個任務,轉交給手下的小弟去處理了。
賀厲存想要在夏國的境內,查一支救援隊,還是很容易的。
幾分鐘的時間。
那支神秘救援隊的老總電話,就轉發到了賀厲存的手機之中。
他抿著唇,盯著屏幕上這串陌生的號碼,眸色漸身,直接給對方撥打了過去。
電話通了。
「餵?這裡是航鵬救援隊,您有什麼需要嗎?」
「昨天有人在你這裡下了一筆大訂單。」賀厲存抿著唇,儘可能將話說的簡短:「對方的所有信息,你這裡有的,全部給我發過來,立刻。」
航鵬救援隊的老總,停頓過後,聲音明顯不悅了:「抱歉,我們公司是有規章制度的,絕不會透露任何顧客的信息。」
「你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掛了。」
「李光榮,你認識麼。」賀厲存聲音漸冷:「如果你不想讓李隊親自跑一趟,最好老老實實回答。」
電話那頭。
短暫沉默。
航鵬老總在聽到李光榮三個字後,語氣徹底從剛才的不耐煩轉變成了小心翼翼:「你,認識李隊?你跟李隊什麼關係?剛才你說的那個訂單,是有什麼問題麼?」
「這些跟你沒關係,你只要回答我,昨天下單的人所有信息。」
電話掛斷。
沒出幾秒鐘。
對方老總就乖乖將一份協議文件,發送到了賀厲存的郵箱。
按照上面的身份信息,賀厲存輕鬆進入線上檔案庫查找。
結果顯示。
查無此人。
也就是說,有人用了假信息,支付的救援訂單。
會是誰,在暗中幫助沈家人?
賀厲存皺眉,盯著航鵬老總發來的那份文件。
沉默中。
有幾輛白色卡車,行駛進了賀厲存的視線。
他此刻,還坐在車上,就在沈翩枝居住的公館附近,並沒有離開。
因此。
在他看到視線中出現的卡車後,賀厲存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目光盯著車窗之外出現的白色卡車:「趙凌飛。」
「在!」趙凌飛挺直腰杆,他也看到了窗外緩緩開進來的幾輛大型卡車。
不用賀厲存開口,趙凌飛就先一步回答:「賀爺,我現在就讓底下的人去調查!」
賀厲存抬眉:「你知道我讓你調查什麼?」
「嘿嘿,還能有誰,不就是外面這群傢伙麼。」趙凌飛咧嘴一笑。
緊接著,在看到視線中,停下的卡車上下來的人。
趙凌飛笑不出來了:「賀爺……不用查了,那人不是蔣行舟麼?他怎麼又來了?」
後車廂中。
賀厲存也看到了蔣行舟的身影。
他抿著唇,眼神更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這邊的視線。
穿著一套白色運動服的蔣行舟,笑盈盈衝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
像是打招呼。
但更像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