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仍舊是一片安靜。
蔣行舟沉默了一會，又改口：「不過，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在他這句話落下之後，房間內，再一次安靜下來。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蔣封行，此刻表情也有些複雜。
安靜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
蔣封行低頭，盯著手錶上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後，還沒見到沈教授，我親自去找人。」
「至於賀厲存，他能不能成為我們蔣家的一份子，還得看那個沈教授的基因鑑定，是否跟我們蔣家有血緣關係。」
如果沈教授真的是他失蹤二十多年的小妹。
那麼。
不論她喜歡什麼，他這個做大哥的，都會無條件支持。
唯一麻煩一點的，就是賀厲存的身份，ou洲那邊的幾個老傢伙可能會比較在意。
不過，這並不重要。
只要他的小妹喜歡，哪怕對方是站在他對立面的人，他也會全力支持。
蔣封行的表情變得期待起來。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希望。
這次夏國之行，不會讓他失望吧。
此刻，既然大哥已經開口了。
蔣千均跟蔣行舟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只能坐下，乖乖等著四十分鐘之後。
在他們等待的時間之時。
一輛黑色轎車，已經停在一處極其隱蔽的實驗室附近了。
賀厲存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抬頭，朝著面前還亮著燈光的建築看了一眼，大步走進了大廳。
實驗室。
沈翩枝的身影還在裡面忙碌。
這次，賀厲存沒有進入實驗室，而是站在門口，隔著落地窗，安靜望著裡面那道認真的身影。
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沈翩枝的側臉。
她黑色的波浪長發在腦後束了一個低馬尾，精緻完美的側臉，完整得出現在視線之中。
她的側臉很美，不施粉黛的臉，隨便往人群里一站，就足以成為人群之中的焦點。
盯著這樣一張臉，賀厲存嘴角上揚，低聲開口：「你覺得，沈教授模樣怎麼樣？」
一直守在實驗室門口的兩名下屬楞了一下。
默默朝著實驗室里的方向看去。
剛才。
賀爺是跟他們講話吧？
兩名下屬不明所以，點頭評論：「好看，沒見過沈教授這麼好看的人。」
「嗯，長相不過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一個優點罷了。」賀厲存聲音輕快，像是帶著炫耀，瞥了一眼兩個下屬：「以後找女朋友，就按沈教授這個標準。」
兩個下屬一臉懵逼。
賀爺怎麼了？
他們從來沒見過賀爺這麼誇過人。
而且，還是夸一個女人。
兩個下屬互相對視一眼。
賀爺這是咋了？
不知不覺，四十分鐘已經結束了。
安靜之中。
蔣封行的電話，直接打了進來。
賀厲存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境外的陌生號碼，抬頭，看了一眼還在進行試驗的沈翩枝。
然後。
他退後到沈翩枝聽不到的距離，接通了。
電話里。
是蔣封行的聲音：「賀先生，時間到了。」
「是你的時間到了，我似乎，並沒有跟你約定時間吧。」賀厲存抿唇，聲音淡漠：「我說了，等沈教授有時間了，自然會把你們需要的東西送來。」
這次。
蔣封行的聲音終於掀起了變化，他沉聲道：「賀厲存，我也說了，一個小時後，見不到沈教授，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了。」
「請便。」賀厲存語氣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變化，在停頓了一秒鐘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在夏國境內，你應該知道動手的後果。」
不給對方再次說話的機會。
賀厲存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四十分鐘之前。
他之所以出現在機場，給蔣氏兄弟帶路，也不過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而已。
將他們平安送去總部，已經很給面子了。
掛斷電話，賀厲存甚至連派人去盯著蔣氏兄弟的打算都沒有，重新扭頭，回到了實驗室門口。
繼續去守著沈翩枝了。
實驗還在進行。
比起剛才，沈翩枝臉上的平靜，已經逐漸變成了凝重。
似乎是實驗出問題了。
她正在進行實驗的動作，也跟著停下了。
視野開闊的玻璃窗外。
賀厲存也注意到沈翩枝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
他皺眉，摸出手機，給沈翩枝打了電話。
一牆之隔。
實驗室內，沈翩枝的注意力被手機鈴聲拉了回來，她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一眼。
在看到是賀厲存的電話後，下意識扭頭，朝著前不久賀厲存待過的地方看過去。
實驗室內，賀厲存已經不在了。
沈翩枝這才注意到，窗外，早就已經一片漆黑了。
抬頭，看到門外站著向她揮手的賀厲存，沈翩枝沒接電話，用目光問他打電話做什麼。
賀厲存不說話，衝著他擺動了一下手機的手機。
示意讓她接通電話。
「看到你在愣神，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麼。」
電話里，賀厲存的聲音傳了進來。
沈翩枝沉默。
她還以為，這傢伙隔著一道玻璃門，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講。
就這？
沈翩枝無語地瞥了一眼玻璃門外的男人，然後，將電話掛斷了。
直接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打開實驗室的玻璃門。
沈翩枝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實驗失敗了。」
「你已經很棒了。」賀厲存低頭看她。
沈翩枝的身高並不算特別高挑，也有將近一米七的身高。
穿上八厘米跟高的魚嘴高跟鞋，才勉強達到賀厲存眉眼地高度。
她得微微抬眼，才能跟他對視。
沈翩枝搖搖頭：「是我太沒用了，實驗方向也許出問題了，我得回去再調整一下。」
改良過的基因藥劑，她之前並沒有實際操作過。
現在。
在實驗室實際操作時，才發現還有很多問題。
沈翩枝柳眉微微皺著，將身上那件白色大衣脫下來，搭在手臂上：「先回去吧，我回去再調整一下方案。」
「好。」
賀厲存點頭。
對於蔣封行跟蔣千均的事，隻字不提。
走廊上。
沈翩枝踩著高跟鞋的聲音，在走廊上顯得尤為清晰。
她垂著眼皮，低頭看著路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並沒有注意到，一旁賀厲存的手機響了一聲。
也沒有注意到，賀厲存看到屏幕上的信息提示後，表情變得冷了許多。
走廊很安靜。
沈翩枝低著頭，忽然開口：「基因藥劑的前期投入，用了大概兩千億，你為什麼沒有把這種藥劑上市？」
現在。
因為這種藥劑帶來的強大吸引力，已經有不少勢力盯上她了。
換而言之。
這種級別的藥劑，一旦問世，帶來的利潤絕對大到恐怖。
她絲毫不會懷疑，全球範圍內，某些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老怪物們，會傾其所有來得到這種續命的藥劑。
只要賀厲存願意。
他完全可以將上一批製作出來的基因藥劑售賣出去。
靠著這個，賀厲存完全可以建立一支更加強大的財團。
甚至。
一躍成為世界首富，也不是不可能。
賀厲存的身份是商人，不是大慈善家。
他不僅沒有上市這種藥劑，甚至還在隱瞞信息。
這倒是讓沈翩枝挺意外的。
在她的話落下後。
安靜的走廊內，賀厲存的腳步停下了。
沈翩枝下意識看他：「？」
賀厲存抿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安靜中。
沈翩枝什麼都沒聽見，她表情茫然：「怎麼了？」
話音剛落下。
緊接著。
一道巨大的爆破聲，從實驗室所在的建築之外響了起來。
因為巨大的爆破聲。
走廊四周的玻璃門，瞬間爆破！
「小心！」
賀厲存眼瞳驟然一縮，瞬間上前，將沈翩枝整個護在懷裡。
背後碎裂的玻璃片，朝著四面八方爆射而來！
混亂中。
沈翩枝睜大眼睛，楞楞盯著將她摟進懷裡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冷香，也在這一瞬，將她緊緊包裹。
「閉眼。」
賀厲存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下一秒，男人的手掌就覆在了她的雙眼之上。
因為巨大的爆破。
走廊上的燈盡數爆裂。
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任由這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緊緊抱緊，一直到爆破的聲音徹底停下後。
伴隨著爆破聲之後的後遺症，是沈翩枝感覺自己的耳朵暫時失聰了。
沈翩枝不自然地伸手推了推對方的胸口：「我拿手機照一下。」
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她不確定賀厲存能不能聽見。
她剛說完。
賀厲存已經先一步將一隻很小巧的手電遞了過來。
手電筒特別小巧，跟一支筆差不多大小。
燈光卻很明亮。
打開的一瞬，四周的視野馬上開闊了起來。
沈翩枝讚嘆了一聲：「你還有隨身帶手電筒的習慣？」
這會。
她感覺自己的聽力已經開始恢復了。
手電筒照到的地方，已經一片狼藉。
無數碎裂成渣的玻璃片，躺在地上。
與前不久還無比整潔乾淨的走廊，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沈翩枝皺眉，這才想起來，剛才賀厲存將她護在懷裡，不知道他受傷沒有。
沈翩枝將手電筒的光朝著下，掃去賀厲存的方向：「你受傷沒？」
話音落下。
不用賀厲存開口，沈翩枝的眉已經皺了起來。
手電筒掃過的地方，賀厲存的腰間的布料已經破了好幾個口子。
包括他的眼角下方，也有一道劃痕。
正面尚且如此。
沈翩枝不敢想像他替她擋住一切的背後，傷勢如何。
握著手電筒的手，微微顫抖著，沈翩枝並沒察覺，她的聲音都跟著不平靜了：「你轉過去，我看看你背後。」
「我沒事。」賀厲存沉著臉，目光同樣掃過沈翩枝的身上。
借著燈光。
確定她沒有受傷後，賀厲存吐出一口濁氣，迅速開口：「剛才那間實驗室里，最左側有道暗門，可以同往實驗室後院。」
「你從那裡離開，我稍後跟你匯合。」
沈翩枝沒開口詢問。
她不蠢。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應該是有人來找麻煩了。
剛才的爆破聲，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
望著賀厲存隱隱帶著怒意的表情，她輕輕點頭：「那我一會到了後院，等你電話。」
「後院有我的人，你直接跟著車離開。」似乎是不放心，賀厲存盯著她，又補了一句：「記得我的車牌麼？」
「嗯。」
沈翩枝點頭，想把手電筒還給他。
她還沒來得及，賀厲存已經沉著臉，迅速朝著走廊拐角的樓道走去了。
這次。
她看清楚了他背後的樣子。
賀厲存身上那件黑色襯衫，已經被血浸透了，濕乎乎地貼在他的背上，即便他穿著最不顯色的黑色，鮮紅的血光，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還是無比明顯。
盯著他的背景，沈翩枝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按照他說的話，去那道逃生門離開。
「賀厲存，我跟你一起。」沈翩枝沉著臉，迅速追了上去。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碎玻璃上，發出咯吱的刺耳聲。
「我們是一起來的，要走一起走。」
她堅定的聲音，讓賀厲存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這種時候，我寧願你不關心我。」
「神經，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說這些肉麻的東西。」沈翩枝珊上前，手電筒靠近照在了他的後背上。
鮮血淋漓，破開的襯衫下，可以看到翻卷出的皮肉。
她眉頭皺地更緊了：「不知道碎玻璃有沒有傷到內臟，賀厲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剛才的爆破聲太過巨大。
玻璃碎片幾乎也如子彈一般，朝著四周爆射。
她不確定賀厲存身上是皮肉傷，還是傷到了更加嚴重的地方：「手給我一下。」
賀厲存扭頭看她，手電筒冷白的燈光下，他本來就優越的五官像是附了一層銀色的光芒，他似笑非笑盯著她：「你要跟我拉手麼？」
「……給你把脈。」沈翩枝沉默著，乾脆直接伸手，將賀厲存的手，撈了過來。
在給他把脈之後。
沈翩枝重重鬆了一口氣。
還好，應該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內臟。
條件有限，現在沒辦法給他清除背後的碎玻璃，沈翩枝悶悶開口：「忍一會吧，回去給你包紮。」
「好。」
樓道里。
下面有手電筒的光，照了上來。
有人上來了！
聯想到剛才的爆破，沈翩枝的臉色微沉，心臟跳動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她握住賀厲存手腕的手掌，並沒有鬆開，反而握的更緊了。
她警惕盯著樓下照上來的手電亮光，壓低聲音：「站在我身後，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