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馨樓九層封頂,電梯自不必說,而樓梯也有三處,分別在走廊兩端與中間,只不過中間的寬且裝飾性強,連通一樓大廳,兩端的沒那麼大氣,主要就是實用性和防火逃生。
趙鶴現在踩著的大理石樓梯就是中間這個,恢弘洋氣,連樓梯扶手都是做的羅馬柱造型,頗有點英倫皇宮的味道。
然而黑布隆冬的,加上自身藝術修養有限,他也欣賞不來,只覺得視野開闊,尤其是後背貼著一側扶手欄杆橫著往上蹭,樓上樓下皆可瞭望,盡在掌握。
樓下的兩個喪屍這會兒晃蕩到了樓梯口,幸而趙鶴已經抵達一二層樓梯的中間平台處,緊貼牆壁紋絲不動,化身一張3d海報,成功瞞天過海。
待喪屍又晃蕩到遠一些,趙鶴看一眼空空如也的二樓樓梯口,心裡默默祈禱走廊也如這般清淨那是最好,末了屏住呼吸,一衝而上!
趙鶴那大長腿一甩開,幾步就跨到了二樓。無暇去看走廊情況,因為他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這裡,只要樓梯可以繼續往上攀登,管你走廊人跡罕至還是人潮湧動。
幾乎沒有停頓,就在雙腳都踏上二樓地面的瞬間,趙鶴單手抓欄杆,右腳為軸借力一個瀟灑轉身,左腿已然再度向上,看幅度這一腳就能跨上三級台階!
撲鼕——
劇痛從胸部傳遍全身的時候趙鶴是懵逼的。他完全不知道上一秒還瀟灑跨台階的自己怎麼就吧唧摔到了台階上,而且又是胸,好死不死磕在了台階邊緣,別人是胸口碎大石,他是大石碎胸口,何止是碎,簡直是粉粉碎!
幾近魂飛魄散劇痛里,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抓著欄杆的手沒松,最後一刻兜住了底,不然這一摔就不是碎胸,八成要頭破血流了。
身體還在被往下拽,趙鶴終於反應過來,有人抱住了自己大腿!
本能驅使著他立刻猛烈蹬腳,一連踹了好幾下才回頭看清,抱住他的是個一身bulingbuling印度風情的姑娘,雖然連趴帶摟大腿的角度不利於觀賞,但也看得出生前婀娜豐腴,青春靚麗。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此刻其正張著血盆大口,死抱著大腿不撒,若不是趙鶴蹬踹太過猛烈讓她無處下嘴,估計早一口啃上了。
而這廂印度姑娘投懷送抱,那邊走廊里又跑出六個革命姑娘!
其中有三個,一水的藍色短打布軍裝,胳膊上帶著紅袖標,個別還拿著雖然一看就是刀具但也明晃晃駭人的大砍刀。作為一名男同學,趙鶴總有一種自己馬上就要被拉出去□□的恐懼感。
另外一對拉丁舞選手,男帥女靚,趙鶴甚至覺得它們不是跑過來的是扭著跳過來的!
跟在最後面的總算有了一位男同學,但那妖嬈身姿嫵媚風情哪怕成了喪屍也無法折損!
趙鶴不怕喪屍,但不代表對化了妝的喪屍也無動於衷啊!這種淒風慘夜裡濃妝艷抹搔首弄姿簡直是犯罪!集恐懼之大成!
手起刺落,印度姑娘立刻鬆了勁兒,趙鶴連滾帶爬往三樓竄,速度上還是占有極大優勢的——畢竟專業出身,連正常的男同學都能碾壓,何況是感染了的女同學——幾步跑上三樓,瞄一眼右側走廊,幾乎要哭了,沒有喪屍!
趙鶴二話不說,如子彈般飛射而出,朝著戰友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鐺啷——
跑沒兩步,趙鶴只覺得耳邊一陣風,有什麼東西擦著自己臉過去,最終落到了地上。
眨眼間他已經跑到「墜落物」跟前,只見大理石地面上一柄明晃晃的雕刻刀。
趙鶴霎時反應過來,立刻拔腿就跑,甚至顧不上回頭,邊跑邊大聲喊:「吳洲——」
死氣沉沉的藝馨樓里這一聲猶如驚雷,直破天際!
不遠處一扇教室門飛快開啟,趙鶴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探出的腦袋,就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趙鶴,這裡——」
吳洲是個破鑼嗓,平時說話不好聽,大聲叫喊更刺耳。
但是此刻,趙鶴在一陣暖流激盪中,只想起兩個字,天籟。
衝進教室回身關門的一剎那,趙鶴總算看見,跟在自己身後的除了二樓帶上來的群魔亂舞組,還有一支三樓新加入的帶刀小分隊,小分隊裡大部分手中都拿著小巧兇器,目測很像之前扔自己的雕刻刀,但因為關門只在一瞬,他也沒太看清。
砰砰砰!
教室門忽被瘋狂拍砸,甚至還有衝撞!
吳洲、趙鶴、馮起白三人死死抵住門板,但又一聲不敢吭,只默默對抗,生怕惹得門外喪屍更激動。
大約五分鐘以後,拍砸漸漸弱下來,又過了兩分鐘,徹底銷聲匿跡。
趙鶴剛要張嘴,馮起白比了個噓的手勢,又指指裡屋,示意他那邊說話。
三個人悄無聲息挪到裡屋,趙鶴也這才看清,他所處的並非普通教室,而是一間雕塑教室。里外兩個隔間,外面的有門有窗,除了沒桌椅,與普通教室構造無意,裡面則像是後隔出來的空間,沒窗沒門,說是「裡屋」很恰當,因為更封閉,也更私密。
兩個區域裡都擺著一些雕塑半成品,有的能看出模樣,有的還是一團迷茫,而牆壁上的掛畫則是各時期的大師作品,什麼大衛,維納斯,擲鐵餅者等等,烘托著濃濃的藝術氛圍。
剛進裡間,吳洲就給了趙鶴一個熊抱!
趙鶴眼底發酸,卻還裝模作樣拍拍戰友後腦勺,揶揄:「這種激動的擁抱還是等到哥大運會摘牌吧。」
吳洲鬆開戰友,仍殘留著激動餘韻的臉上漸漸浮出不舍:「那我這輩子不就再沒機會抱你了!」
趙鶴黑線,沒好氣懟他一拳。
吳洲哈哈一樂。
天降戰友讓馮起白也有些激動,但他向來不喜情感外露,雖然總被評價陰冷憂鬱,可搞藝術的嘛,有點特立獨行的氣質也不是壞事。故而遲疑再三,還是咽下熱絡話,直奔主題:「你從哪跑過來的,怎麼就你自己?」
趙鶴習慣了他的冷頭冷麵,也不計較,一五一十匯報了格物樓的情況。
語畢,長舒口氣:「我估摸著你倆就沒回,正巧又看見被你倆推下樓的喪屍屍體,順著花露水的味兒就找過來了。」
「我倆倒是想回,也得跑得出去啊。」吳洲一臉絕望,「這樓簡直群魔亂舞,能找到這裡藏身就已經死裡逃生了。」
這話可戳到了趙鶴痛處,立刻心有戚戚焉地握住戰友雙手:「是不是非常懷念咱們體院的樓?」
吳洲用力反握:「院系整齊劃一同學簡單粗暴!」
馮起白眯起眼睛看著倆戰友,淡淡提醒:「說別人學院壞話的時候,麻煩能避開主人翁嗎?」
趙鶴鬆開吳洲,轉向馮起白,發自肺腑道:「如果你被一個bulingbulign的印度妹子抱過大腿,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馮起白指指放在一旁雖已經風乾卻仍可見口水印記的護目鏡,聳聳肩:「那咱倆換,我讓印度妹子抱大腿,你讓芭蕾舞學長啃兩口。」
趙鶴:「……」
吳洲重重嘆口氣,把兩個小夥伴都拉著坐下:「苦命人就別為難苦命人了。」
經過馮起白的科普,趙鶴才第一次真正清楚藝馨樓的結構。雖有九層,但分屬舞蹈、繪畫、聲樂、雕刻四個不同系,一二層舞蹈系,三四層雕塑系,五六層繪畫系,七層辦公室,□□層聲樂系。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趙鶴在一二層遇見的都是奇裝異服,而到了三層卻是小李飛刀。
不過——
「平時訓練也穿那么正式嗎?」
「這個不叫訓練,叫彩排。」馮起白糾正。
趙鶴囧:「反正差不多嘛。」
隔行如隔山,馮起白放棄,直接解答:「出事的時候正好元旦晚會前夕,應該是周末帶妝彩排。」
趙鶴恍然大悟:「所以那個印度姑娘應該就是跳印度舞,我還看見了拉丁舞的好像,但是那個軍裝舞挺特別……」
馮起白:「芭蕾,紅色娘子軍。」
「……」難怪他總覺得正氣凜然。
出來進去都在一個樓,馮起白就算不感興趣,也每天都要被舞蹈系的*風情所薰陶,偶爾遇見洋溢的,在一樓大廳就能翩翩起舞。碰上妹子還好,碰上對他飛眼的男同學,他就想一雕刻刀扔過去。
偏馮起白越冷淡,還越吃香,入學至今收到的曖昧微信能湊個撩妹大全,而且不光姑娘,還有漢子,弄得他最後乾脆退了藝術院的微信群,落得個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這些心酸往昔沒必要和戰友分享:「你的意思是戚言他們明天晚上才會行動?」
趙鶴點頭:「戚言是這麼說的。」
馮起白存疑,畢竟時間對於現在的他們很寶貴:「會不會是為了騙你回食堂,故意這麼說?」
「應該不會,」趙鶴想了想,「他找到宋斐的時候已經體力透支了,那個傢伙一貫不打無準備之仗,不太可能繼續硬拼。」
馮起白這才想起趙鶴說的,戚言幾個小時不中斷往返跑英雄救美的壯舉,不可置信之餘,也不免感嘆:「真愛。」
趙鶴愣住,吳洲也一臉驚訝:「你早知道?」
馮起白皺眉:「怎麼可能。」
雖然距離趙鶴講述戚言克世界宋斐克戚言的盪氣迴腸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但吳洲仍然沉浸在震驚里,故而看到馮起白這麼淡定,自然疑惑。
「這種事太平常了,」馮起白難得好心,多解釋兩句,「在我們院,連個處分都夠不上。」
趙鶴誠懇舉手,弱弱求教:「那請問,怎麼才能得到一個處分呢?」
「不清楚,」馮起白吹了下劉海,眼底一片清澈,「我是個很乖的學生。」
趙鶴懷疑地眯起眼睛,但又抓不出什麼把柄。
吳洲瞥了眼整齊排在地上的四把型號各異的染血雕刻刀,在馮同學肅殺的戰鬥身影閃回中,默默扭頭看向窗外。
啊,今晚的月亮,真……
「別瞅月亮了,」馮起白冷冷的嗓音拽回吳同學的神智,「既然我們八個人現在分散了,那就要想個辦法互通信息,最好能在他們拿到收音機後會合。」
「通信還不簡單,」趙鶴清了清嗓子,「喊唄。我剛才唱了好幾個小時的還珠格格,魔音練滿級了,現在紅藍緩差不多,我感覺還能再嚎五百年。」
吳洲恍然大悟:「操,是你啊。聽不太清,我還以為是喪屍嚎呢。不信你問馮起白,我還跟他討論呢,什麼喪屍啊,半宿半宿這麼嚎,夜貓子□□似的。」
趙鶴:「……」
吳洲:「呃,但後來聽久了,其實也蠻有味道……」
趙鶴:「你圓的太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