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庚心中一緊,猛然回頭,可沒等他看清,人已經被巨大的力量撲倒在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張血盆大口咬上自己面門!
咔!
喪屍的牙齒狠狠磕在護目鏡上,似有所覺的它立刻鬆開,下一秒猛地咬向羅庚脖頸!
羅庚的身體連同手臂一起被死死壓在身下,根本動不了,眼看喪屍就要給自己種上一顆死亡草莓!
千鈞一髮之際,凌空發來一腳,狠狠踹上了喪屍的頭!
那是最先發現異樣的喬司奇,來不及動刀,只能上腳!
喬司奇這腳踹的已經是發了狠,然而喪屍只是頭歪了歪,壓著羅庚的身體根本紋絲不動。羅庚好幾次想用力把人掀下去,卻發現從力量上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就在羅庚絕望之際,壓著他的喪屍忽然鬆開他,站起來了。
羅庚詫異,卻不敢耽擱,立刻滾到旁邊也飛快站起。這才發現除了喬司奇,其餘夥伴也已經回過身來,正握緊兇器司機而發。
如果喪屍仍然壓在他身上,羅庚想,那麼這會兒它的腦子已經被捅成了馬蜂窩。
「它為什麼站起來了……」喬司奇刻意壓到只有氣息的聲音,因為顫抖,更加虛無。
羅庚不想這樣猜測,但卻別無他選:「它感覺到了危險。」
喬司奇想哭:「現在危險的明明是我們……」
喬司奇沒有危言聳聽,六對一,看似優勢滿滿,但眼前的喪屍有個最大的特點——魁梧。目測一米九往上的身高,體重估計是喬司奇的二倍,剛剛壓得羅庚動不了,也全賴於這身壯碩的肌肉。
而且高,就意味著想傷害他的腦子,更加艱難。不是說能碰著腦袋就可以造成殺傷力,必須要角度適合發力,否則很可能只是擦皮膚而過,無法穩准狠地一擊即中。
周一律:「怎麼辦?」
宋斐、戚言:「pland!」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兩個人已向相反方向分開,極速跑遠!
喪屍左右亂看,一時搞不清情況,面前剩下的四個人忽然一起對它揮手:「嗨~~~」
喪屍愣住,怔怔地看著眼前笑得如春風拂面的食物們。
忽然下一秒,它的身體猛然向前,以標準的狗□□姿勢栽倒,臉實實在在親到地上!四個小夥伴早有準備,在它失去平衡時已然腳下啟動,這會兒正正好好趕到跟前,只聽噗噗幾聲,四把兇器□□它的腦袋reads;!
喪屍掙扎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分別從後面突襲抱住它左右大腿的宋斐和戚言長舒口氣,彼此看了一眼,撒手。
所謂pland,就是近戰時的聲東擊西。由四人在面前吸引注意,兩人從後面包抄,能下手一擊致命就直接下手,不能下手就讓其失去平衡,任人宰割。
羅庚:「它們果然不喜歡花露水。」
喬司奇:「怎麼講?」
林娣蕾:「如果喜歡,直接就撲過來了,還能靜靜聽我們sayhi?」
周一律:「可以理解,要是誰在我的生魚片上噴了花露水,我也沒食慾了。」
小夥伴們:「……」
宋斐:「你以後再打比方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站在喪屍視角!」
林娣蕾走到旁邊重新拉住行李箱,一行人剛要繼續向前,風中忽然傳來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大家呼吸一窒,四下環顧,松柏林間似有無數鬼影!
「操——」
顯然打鬥聲吸引來了別處的喪屍,幾個小夥伴再顧不上安靜如雞,撒丫子就開始狂奔!
羅庚也不管林娣蕾樂意不樂意,奪過她手裡的行李箱就開始跑,打劫似的!
林娣蕾心中一暖,但也顧不上道謝,況且羅庚拉箱子跑得都比她快,她只能更加賣力地追上去!
圖書館越來越近,世界幾乎亮如白晝!
無數扇漆紅的窗,無數闌干古色古香的陽台,就是他們的救命符!
第一個趕到樓根底下的喬司奇二話不說就開始手腳並用向上爬!結果爬得太快,一個沒抓住,整個人跌落下來,正砸在跟著他的周一律腦袋上。二人雙雙墜落,好在才一樓半,周一律除了腦袋被坐在屁股底下略感人格被侮辱外,*上並沒有遭遇太多摧殘。
不過再次發起衝鋒時,周一律就學聰明了,不再跟在喬司奇身後,而是與他肩並肩,喬司奇爬第一豎排,他就爬第二豎排,完全不占道,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剮蹭或者追尾。
終於兩個人都爬進二層陽台,確認陽台安全後,立刻轉過身來接應底下的戰友。
此時羅庚已經趕到周一律下面,吃力地舉起行李箱,周一律立刻伸手接過來。待行李箱被周一律連拉帶扯地薅進二更陽台,羅庚也已經爬進喬司奇那邊。
此時下面已經有兩個喪屍趕來,羅庚和宋斐與之周旋,而從二層陽台的角度完全看得很清楚,四周還有更多的喪屍正在接近!
羅庚一個用力將林娣蕾也拉了上來,同時衝著宋斐和戚言喊:「別打了,趕緊上來!後面的喪屍更多!」
事實上不是宋斐和戚言想打,而是他們一時根本無法擺脫!
「別管我們,」戚言一剪刀戳進喪屍眼睛,厲聲喝,「趕緊去閉架書庫!」
四個小夥伴不想放同伴獨自冒險,但兩個人反而好脫身,若是他們四個再下去,四面八方的喪屍又如潮水聚攏過來,又不知會成什麼局面!
眼看宋斐一腳踹開跟戚言糾纏的喪屍,拉起戚言往最近的窗戶根底下跑,四個人也不再耽擱,繼續往上reads;!
閉架書庫,即圖書館裡根本不對學生開放的封閉式書庫,裡面的藏書一般都比較珍貴,據說就算老師想看,都得領導批條。反正平日裡一直鎖著,也沒見誰進去過。所以在制定逃往圖書館的計劃時,最安全的放假不作他想,就是這裡。當然如果出事那天這裡正好開門迎接喪屍,那他們也真的無話可說了。
閉架書庫在圖書館頂層也就是四層的最西側,四個人加一個行李箱就在它下方的二層陽台,此時距離那裡僅有兩層之遙。
但戚言和宋斐在打鬥中已經越來越東移,等以直線距離跑到最近的陽台,與大部隊橫向隔了十幾個窗戶。
但兩個人已經顧不上,七手八腳爬進二層陽台,這才長舒口氣。
戚言貼近窗戶,想看看這個沒有亮燈的陽台,室內如何,是否安全。宋斐見他這樣看了,也就不再做重複功,轉過身來,想看看下面情況,不料腳踝忽然被伸進欄杆的手抓住!
宋斐一低頭,正對上一張猙獰的臉!
「操!」
宋斐大罵一聲,猛地抬腳踹向對方的臉,喪屍重重跌落下去。
他立刻扯過戚言:「快點往上!它們會爬!」
沒頭沒尾的八個字,但戚言已經明白過來,立刻也和宋斐一樣開始往上攀爬!
宋斐這輩子爬過的高都沒有這幾天爬得多,什麼筋疲力盡,什麼體力不支,什麼好爬不好爬,都他媽無所謂,見到能抓住的地方,就死死抓住,絕境中的身體仿佛能迸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宋斐一直向上,根本沒有往下看,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越高的地方越安全!
終於,他落進了四樓陽台,雖然與羅庚他們分屬東西兩端,但橫向爬總比縱向輕鬆很多。
「戚言——」
那頭忽然傳來林娣蕾的尖叫。
宋斐一僵,飛速向下看,只見咣地一聲,戚言重重摔回地面!
與他一起摔下去的還有一個喪屍,顯然他就是被爬上來的這個扯下去的。而就在他落地的瞬間,又有三個喪屍圍了過去!
宋斐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想什麼,幾乎是本能地衝下面大吼起來:「嘿——這裡,我在這裡,你們快上來呀——」
一邊喊還一邊脫衣服,眨眼間就把自己脫得乾乾淨淨。
另一端的小夥伴們驚呆了,林娣蕾更是下意識避開了眼睛——她還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姑娘啊,白花花的雄性*什麼的,太刺激了。
不知是不是宋斐的聲音太震耳欲聾,底下的喪屍竟然真的頓了一下,本能往上看。
宋斐剛來勁兒了,一下子翻到隔壁陽台,和滿是花露水味道的衣服拉開距離,讓肉香更清晰地飄散:「我可好吃了,有肥有瘦,五花三層,他不好吃,他都是蹄筋肉塞牙,過來吃我啊啊啊啊啊——」
同一層的戰友們也反應過來,咔咔就開始脫衣服!
脫得一丨絲丨不丨掛爭前恐後往旁邊陽台跳——
「來,吃我啊!」
「不,我好吃!」
「他們都是原味,我是燒烤味的reads;!!!」
小地雷守著一堆不知多久沒換過的衣服,有些恍惚。都說人如果受到重大刺激可能會產生突變,她日後要是不喜歡男的改搞百合了,這幫光溜溜上躥下跳的貨絕逼就是罪魁禍首!!!
戚言從始至終都頭腦清晰,一聽見宋斐嚎叫就明白過來,待到對方脫衣服,他雖然也很想跟喪屍一樣直勾勾望上兩眼,但還是風馳電掣竄起來,二度往上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肉吃。
宋斐雖然嘴上嚎著,身體扭動著,但眼睛一直盯著戚言。
只見他剛爬到二樓,地面上的喪屍已經反應過來,重新開始向上撲!
戚言繼續往三樓爬,但動作已經明顯沒有之前迅速流暢,臉上似在艱難忍著什麼痛苦。
他摔下去的時候受傷了!
宋斐心沉到谷底,他急得抓耳撓腮,忽然,靈光一閃!
風吹過戚言額頭上的汗,涼意乍起,吹得他有些恍惚。
肩膀疼得要命,但是他不能鬆手,一旦再次墜落,他真的沒有信心能死裡逃生了。
不,或許現在也沒有,身後的喪屍越來越近,與其說他在逃生,不如說他在垂死掙扎。
戚言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感覺力量回來了些。
他不想死,他這輩子光學習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多品嘗愛人的溫柔……
「你個傻逼抓繩子啊啊啊啊啊!!!」
愛人溫柔的呼喚拉回了戚言的思緒,他猛地張開眼睛,只見一根繩子正晃蕩在他面前。
救命索!
戚言幾乎沒有半點遲疑,先是一手抓緊繩子,另一手立刻鬆開闌干也握了上去,將全部身家性命交到了這根繩子上!
「你他媽也太沉了——」
愛人又溫柔呼喚了。
戚言抬起頭,他看見了宋斐的臉,可又覺得那不像記憶中熟悉的面孔。
宋斐哪有工夫搭理戚言的百轉心思,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上拉。
終於,戚言隨著繩子一點點上升,最後被宋斐拽進了四層陽台。
喪屍們最多爬到兩層半,就開始噼里啪啦往下掉,不知道是耐力用盡,還是柔韌度有限。個別的想去抓宋斐的繩子,但也沒有像崔孟涵那般成功的,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宋斐將繩子收回去。
另一端的戰友們一屁股癱到地上,總算放下心來。
涼意從屁股直達腦門,他們才轟地反應過來,怯怯看向林娣蕾。
小地雷已經麻木了,生無可戀地沖他們抬抬眼皮:「知道冷了就趕緊過來穿,還等著我給送過去?!」
那邊廂戰友們手忙腳亂套衣服,這邊廂宋斐倒不著急,反正他跟戚言知根知底,誰沒看過誰啊。所以他也就不緊不慢地把繩子收到背包里,然後才一件件往回套衣服。
「謝謝。」戚言發現自己一肚子話,等到嘴邊,卻只能說出這麼兩個字。
宋斐穿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才低低道:「客氣reads;。」
戚言忽然發現他好像從來沒跟宋斐說過這兩個字,不,應該說從認識到現在對方好像沒做過什麼值得他道謝的事。他總是不斷在挑出對方的不足,錯處,或提醒,或批評,太看不過去的還要努力幫著對方去改。
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需要從對方那裡接受幫助。
「你還挺有能耐的。」這是戚言的真心話。大喊大叫,脫衣亂跳,繩索救人,現在回顧起來一氣呵成,可在當時,不是誰都能想到做到的。甚至他自己,都已經絕望得想放棄。
「我能耐的地方多了,是你缺少發現的眼睛。」難得當了回救命恩人,宋斐可不客氣,怎麼爽怎麼來。不過穿好衣服之後,他又開始擔心起戚言來,伸手過去輕輕捏了下對方的肩膀,「這裡是不是摔得挺嚴重?我看你爬的時候都吃不上勁了。」
戚言忽然把他的手拿下來握住,拇指一下下摩挲他的手背。
宋斐嚇了一跳,竟忘了抽回來。
戚言抬起頭,定定看他:「羅庚說,救命之恩,該以身相許。」
宋斐虎軀一震,連忙把手費力地抽出來:「我不要。」
戚言有些急了:「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宋斐剛想開口,卻聽耳邊傳來拍窗戶的聲音——啪!
那聲音是從窗戶裡面傳出來的,兩個人都嚇了一個哆嗦,齊齊轉頭去看!
只見近在咫尺的窗欞裡面,一張貼在玻璃上的臉已經扭曲變形!
宋斐和戚言不約而同操起武器,嚴陣以待!
啪!
又是一聲拍窗戶!
貼在玻璃上的臉漸漸退開,露出原本五官,然後窗扇忽然被打開,縫隙里傳出微弱到近乎幻覺的聲音——
「宋斐……」
「王輕遠?!」宋斐驟然瞪大眼睛,繼而迅速跳進室內,抱對方一個滿懷,「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王輕遠有些虛弱,但還是微微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戚言看了一眼,沒吭聲,跟著跳進去,找到開關按下,室內一片大亮。
這是一個茶水間,大門緊閉,沒有喪屍,除了王輕遠,只還有角落裡靠坐著一個更加虛弱的同學。
戚言走過去,小心翼翼蹲下查看。
那同學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下一秒,忽然撐起一絲精神:「戚言?」
戚言愣住,在腦袋裡迅速檢索,終於把臉和名字對上了號:「李景煜?」
李景煜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雖然只是在運動會萬米比賽之後短暫地進行了形式為主內容為輔的冠亞軍禮節性的交流,但李景煜還是牢牢記住了這個對手。
戚言看了看那邊仍抱在一起不撒手的兩個人,忽然一伸胳膊,將李景煜用力攬進懷裡:「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李景煜決定再回溯一下記憶長河,看看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妙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