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抒抒看著她癲狂的模樣,想起那一日孩子們的生日宴上,面對安筱柔的挑釁,她是不是也是這般癲狂。
她長嘆一口氣:「你省著點嗓子嚎,兩個小時都不能喝水呢。」
「我當初做剖腹產手術生下孩子後,又餓又渴,等了好久才喝上水。」
一句話,說得安筱柔如泄了氣的皮球般沒了剛才的囂張,直挺挺躺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安抒抒,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但我沒輸,我還能給啟樾生一個,你已經沒機會了!我會奪走你的一切,會讓你跪在我腳下乞討,會讓你也嘗一嘗跪著仰望人的滋味!」
安抒抒不明白她為何就為了個渣男,要如此與她雌競。
就連那還未出世的孩子被他害死,她都能原諒?
安抒抒起身冷冷地看著安筱柔,頓時有一種看她作繭自縛的快感,「你的孩子是誰害死的,你自己清楚,但我的孩子就是你害死的!我只能說因果報應,不是不報,只是時間未到,你孩子的死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說罷,她再也沒了看落水狗的興致,急匆匆出了病房。
她邊走邊打電話,臉上是滿滿的擔憂,她的柏霆在酒店肯定氣瘋了!
電話剛撥通,身後就響起了電話鈴聲。
安抒抒驚詫回頭,就見周柏霆周身冷冽,眉目寒涼地盯著她,朝她慢慢逼近。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冰冷的神情,心下一緊正想開口解釋,一件暖實的大衣在她身後轉了一圈穩穩地裹住了她。
驚詫之餘,她看著那雙她愛極了的修長如玉的手,溫柔地從大衣里撩撥出她濕漉漉的頭髮,生怕她著涼似的,又緊了緊大衣。
這一瞬,安抒抒只覺得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而周柏霆只是冷冷淡淡兩個字:「走吧。」
回家的路上,周柏霆把暖氣開得很足。
此時戶外的風力也逐漸減弱,連雨都小了不少,但路依舊泥濘難行。
直到車停穩時,安抒抒這才發現周柏霆竟將車開回了周家老宅。
她將手死死抵住門把手不肯下車,而周柏霆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給了她兩個選擇,「要不你自己走上去,要不我扛你上去!」
安抒抒無奈下了車,一路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拉著他不斷勸阻,「柏霆,你別著急和你父母說,他們不會同意的,你爸身體還不好。」
見說不動他,安抒抒急了,只好使出殺手鐧,「就當我求你了,只要你答應我這一個要求,我答應你十個要求,好不好?」
這下,走在前面的男人不走了,他回頭用探究的目光盯著安抒抒,眼裡滿是清澈的光,「當真,什麼要求都可以?」
安抒抒頭鐵地點了點頭強硬應下,卻沒看到周柏霆轉頭時唇角是怎麼壓也壓不住的笑意,完全一副得逞後偷笑的表情。
果然,周柏霆帶著她剛從車庫上來,就見周燃深邊走邊給俞姨披外套,腳步匆匆地從裡屋出來。
俞姨一見周柏霆連忙上前拉著他的手關切道:「這麼大雨沒淋著吧……」
她的話在觸及兒子身後的安抒抒時戛然而止,話鋒不自然一轉,「抒抒,你怎麼大半夜跟柏霆一起過來?」
安抒抒抬眸就被周燃深掃過來的一記凌厲眼刀嚇得心臟顫了顫,輕聲道:「我在路上碰巧……」
「不是,抒抒其實是我……」
周柏霆立馬插話,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在安抒抒身上,嚇得安抒抒驚出一聲冷汗,以為他要說出「老婆」兩個字。
「是我恰巧偶遇她,求抒抒陪我一起回家來的。」
周柏霆突然說話大喘氣,說著又正大光明地看著安抒抒唇角似笑非笑,「你們都知道我怕打雷下雨天的。」
安抒抒剛鬆了一口氣,就又被他的這番話勾得鼻頭酸澀、愧疚至極。
周燃深和俞姨都知道,周柏霆小時候最怕打雷了。
而也是這麼怕打雷的周柏霆,傍晚頂著雷雨天氣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只是為了來找她。
而她卻將他拋棄在酒店,沒給他一個解釋。
俞姨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安抒抒,便安排保姆收拾房間給安抒抒住。
而周柏霆也裝作一副高冷的樣子也同安抒抒道了聲「晚安」後,獨自回了自己房間。
待夜深人靜,所有人都歇息時,安抒抒正猶豫不決要不要給周柏霆發信息時,陽台上的門響了,也傳來男人低低的呼喊聲。
「抒抒,快開門……」
安抒抒一驚,這可是三樓啊!
她匆忙開了門,就見周柏霆提著個保溫桶,整個人像個淋濕的可憐修勾般,沖她委屈一笑,「你還不快迎你老公進去,你老公都快凍死了!」
安抒抒愕然,「你在自己家翻陽台進來?」
「那不然呢,老婆不是求我別把我們倆的關係公開嗎?那我肯定得避開家裡的攝像頭,所以只能翻窗進來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邊說邊打開保溫桶將裡面熱騰騰的湯水倒了出來,吹著遞到安抒抒唇邊,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乖,趕緊把湯喝了!」
「你帶我回家就是要給我煮紅糖姜水嗎?」安抒抒喉頭哽咽,兒時的記憶再次如潮水般襲來。
當年她上初二時初次來潮時,弄紅了整條褲子。
而才上五年級的周柏霆還是一如既往地繞了幾條街依舊要來和她一起回,說要她輔導功課。
那時她走在前面尷尬得無地自容,連個衣服遮掩都沒。
可是當時還懵懂無知的小周柏霆臉都嚇白了,抱著她哭著要拉她去看病。
當時他震耳欲聾的哭喊聲猶在耳邊,彼時被圍觀人群指指點點的樣子,現在想起,仍舊直接社死得想逃出地球。
後來他知道她每次來月事都會疼得滿頭是汗,人小鬼大的他不知從哪學的紅糖姜水,算準了日子送到學校三令五申地要她喝光。
每每那時候,周圍同學們都會嘲笑她,「安抒抒快來,你的跟屁蟲小老公來了!」
她每次也因為這事對小周柏霆沒好氣,可當時和她長得一樣高的他卻絲毫不生氣,笑著看她喝完所有的紅糖水。
現在想來,原來他以往就對她那般過分的好,只是安抒抒從未將這份好歸結到喜歡上去。
「周柏霆!」
此時的安抒抒早已淚流滿面,看著眼前和小時候一樣哄她喝湯的大男孩,再也忍不住胸腔內奔騰的情感,不管不顧地抱住他,泣不成聲:「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