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三個長相酷似的孩童遺相相框擺於台上。
下面安放著三個小小的冰棺。
全場哭聲一片,揪人心魄。
安抒抒卻猶如一具被抽走精氣神的行屍走肉站著,雙眼無神、毫無生息。
那天她悲痛欲絕地趕回別墅,在看到游泳池裡浮在水上的兩個小小人兒時,當場又吐了一口血暈死過去。
警方查看家裡的監控,發現她的婆婆許金蓮竟然在她走後沒五分鐘接了通電話後,連她的寶貝孫子都不管,就徑直走了。
臨走前,她甚至搶走了被嚇壞的小寶手中最喜歡的芭比娃娃,打開玻璃門將它扔進游泳池。
而她婆婆前腳剛走,小寶就邁著小短腿沖向游泳池,囔囔著要救娃娃,便跳進了游泳池。
緊接著是救妹妹心切的大寶,大喊著也跟著跳了進去。
寒冷徹骨的冬日,兩個小小的人在水裡掙扎了十分鐘終是沒了聲響。
那一夜,醒來的安抒抒抱著兩個孩子,一夜白了頭。
在周柏霆的聯繫下,安父安母連夜從外地趕來,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周家親戚趕來。
當他們看到不過27歲的安抒抒一夜間頭髮全白時,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安父得知外孫外外孫女的死因,一向儒雅的他在靈堂破口大罵。
他當場打電話給女婿,「周啟樾,你三個孩子都死了,你還去外面找你的小情人和她養的狗,你到底是不是人?」
誰知電話那頭傳來周啟樾失望且鄙夷的聲音,「爸,我沒想到你一大把年紀也跟抒抒一樣愛撒謊,都和她說了,柔柔是真的出車禍了,她就非得咒自己親骨肉死騙我回去過年才開心嗎?」
「我馬上就要進無人區救人,沒信號了,你們就祈禱柔柔和狗狗們沒事,不然你們就一輩子良心不安吧!」
說罷,他絲毫不留情面地掛了電話。
手機開的是外放,在場聽到對話內容的周家人同樣義憤填膺。
兒子女兒死了,他不僅不信,還千里迢迢跑去找小三和幾條狗。
果然是小三生的私生子,是個人都不會做出這種事!
安父氣得捂住胸口身子晃動,回過神來的安抒抒連同安母一同緊張地扶住安父。
還不等兩人安撫,一陣哭天搶地的哭喊聲由遠及近,許金蓮人未到聲先到,跌跌撞撞著跑進來就撲向安抒抒瘋狂捶打,「都怪你這賤人,帶那丫頭片子去醫院幹嘛,害死了我的大孫子!」
「哎喲喲,我的命好苦啊!」
安抒抒猝不及防被捶到胸口,還是開完死亡證明急匆匆趕回來的周柏霆手疾眼快拉開她,才不至於安抒抒被推倒在地。
「你是怎麼當人婆婆、當人奶奶的,幫兒媳婦看一會兒孩子都不肯,自己害死了孫子還怪兒媳婦。」
「還有那周啟樾也不是人,作為私生子就是上不得台面,三個親骨肉還不如小三的三條狗!」
「聽說那個二寶就是被小三的狗咬了才得了狂犬病死了,又間接害死了兩個孩子,太造孽了!」
早來的周家親戚早在李姨的宣揚下,得知了許金蓮與周啟樾做的混帳事,全都七嘴八舌起來。
許金蓮被一眾平日裡恭維的親戚紛紛指責,頓時面紅耳赤起來,跳著腳爭辯道:「我又不是她保姆,她又沒給我發工資,我憑什麼幫她帶孩子!」
「還有,人家筱柔可不是什么小三,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畫家,是我們啟樾一起從小到大的玩伴,你們污衊她們,我要告你們造謠!」
「還什麼狂犬病?人家那比熊那麼可愛,我還抱過它,怎麼可能狂犬病……」
安抒抒盯著眼前孩子的奶奶叉著腰中氣十足地為自己和那對狗男女辯解,竟一點沒有對孩子的死有絲毫的愧疚,一股滔天的憤怒衝破了她多年來根深蒂固的良好教養,瘋了般沖了上去。
「啪!」一聲響亮而清脆的巴掌聲在廳內炸響。
安抒抒目眥欲裂盯著許愛金,大聲吼道:「這一巴掌打你破壞我孩子們的葬禮!」
全場靜默一片,全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安抒抒。
都沒想到平日裡溫婉嫻靜說話都細聲細語的安抒抒會做出如此舉動。
許金蓮氣得滿臉漲紅,三角眼瞪成了要殺人的銅鈴,「你敢打……」
不等她說完,又是「啪」一聲響起。
「這一巴掌打你生了個好兒子!」
「啪、啪、啪!」三聲巴掌聲連連響起,打得許金蓮連連後退幾步,臉頰高高腫起。
「這三個巴掌,是為我三個孩子打的,你不配孩子們叫你一聲奶奶!」
安抒抒步步緊逼,許金蓮見占不到理順勢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
「哎呀,媳婦打人啦,有誰規定婆婆一定要給媳婦帶孩子的啊,我就出去做個頭髮的功夫,誰知道孩子們就出事了啊……」
安抒抒冷冷盯著她,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沓相片甩到許金蓮臉上,「你去做頭髮做到理髮師床上了嗎?」
不堪入目的照片掉落一地,全是許金蓮與一名中年男人親熱的照片。
許金蓮看著一地自己的不雅照,再環視了一圈指指點點的親朋好友,起身就要去撿照片,卻被已經失去理智的安抒抒騎在身上揪著衣領怒不可遏地質問,「許金蓮,你就這麼等不及嗎?在家裡看一會兒孩子會死嗎?」
「我的孩子還那么小,他們泡在那麼冰的水裡該多冷多害怕啊!」
「你為什麼要將門打開,為什麼要扔掉娃娃,讓孩子們跑出去?」
「他們每天都一聲一聲喊你奶奶啊,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去了一個晚上到現在才回來?」
「我沒給你發工資?你前前後後在我這拿了三百多萬養小白臉,你就幫我看一下孩子都不肯嗎?你這有血緣的奶奶都比不上家裡的阿姨對孩子們好。」
「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一聲又一聲絕望又無助的哭喊聲徘徊在廳內。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無不動容,默默抹起眼淚來,任由這樣一個可憐的母親發泄心中的怨恨。
有哪一個母親能接受同一時間失去三個孩子的噩耗?
「抒抒,別這樣,醫生說你還在發燒。」
周柏霆終是擔憂地從身後抱起失控的她,以防她再次氣血上涌暈倒。
許金蓮一屁股從地上跳起,也不管地上的照片了,指著安抒抒和周柏霆義正言辭道:「說我找小白臉,你自己不也是找男人,還找自家人,你賤不賤,對得起我兒子養你嗎?」
她越說越激動,當著眾人的面細數她兒子有多不易,這麼大別墅、這麼多傭人伺候,每個月給她巨額的生活費,而自己只是向她拿了三百多萬,她就斤斤計較。
安抒抒全身氣血翻湧,終於知道她婆婆為何會扔小寶手中的芭比娃娃了。
只因為前幾日她向自己要五十萬,她沒給,反手給小寶買了個芭比,所以她才一直懷恨在心。
安抒抒忍無可忍,掙脫周柏霆,衝到一旁將牆上自己當年一筆一畫畫下的與周啟樾的婚紗合照高高舉起,又重重摔下。
「砰……」
精心裝裱的畫框瞬間碎了一地,猶如她和周啟樾曾經艷羨旁人的婚姻,破碎不堪。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原以為她是發泄憤怒,誰知她竟操起一把剪刀將合照上的周啟樾部分剪了下來。
她將周啟樾的畫像展開給眾人展覽,指著畫像上令她作嘔的人憤憤問道:「你們猜堂堂周氏集團的總裁給我每個月多少家用?」
眾人猜測:「十萬?」「這麼一大家子,至少要五十萬吧?」「五十萬哪裡夠,一百萬?」
安抒抒從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工資卡扔到許金蓮身上,「四千!」
在場的人全都是豪門圈裡的人,聞言全都倒吸一口氣,四千還不夠這個大別墅里的隨便一個女傭工資,而周啟樾竟對家人如此摳門。
「許金蓮從我手裡拿的三百多萬,還有這個家裡每個月近五十萬的花銷,全都是我的錢!」安抒抒滿眼含淚一字一句同眾人說。
為了家庭和睦,她一次次用自己的存款貼補這個家。
可最終,她和她的孩子們成了這個家裡被一次次拋棄的存在。
「今天是我的孩子,安童、安歡和安樂的葬禮,」安抒抒環視廳內眾人,舉高手中周啟樾的畫像鄭重宣布,「同樣是我亡夫周啟樾的葬禮!」
安抒抒的話擲地有聲,如同平地驚雷在廳內炸響,眾人皆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耳朵。
「你這賤人說什麼,我們大孫子叫周童,誰給你膽子改姓的!」
許金蓮尖利的嗓音暴起,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什麼,聲音震顫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安抒抒將周啟樾的畫像單獨裱進相框裡,放到另一張檯面上,淡然拈起三隻香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