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柔回到幼兒園時,已過了半個小時。
當得知小艾柔還沒過來時,整個人愈發焦躁起來。
她趕忙借了充電寶給手機充電,將電話打給了許金蓮。
「喂,媽,囡囡呢?怎麼還沒過來?」
莫名的,蘇筱柔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下一秒,對面傳來男人的抱怨聲,「有完沒完,剛爽一會電話又來!」
那一刻,蘇筱柔只覺得有一記重拳砸到腦門上,渾身抖如篩糠,對著電話那頭的人怒吼道:「許金蓮,我問你囡囡呢?」
許金蓮被人這麼一吼,也瞬間火大了,「你發什麼瘋?要見孩子不會來家裡見嗎?我正在和男朋友約會,哪有空帶她去幼兒園,她就說她自己去了……」
「許金蓮,你個老騷貨晚通一會臭水溝會死嗎?就這麼急不可耐?」
蘇筱柔額頭青筋暴起,再次對著電話破口大罵。
「要是囡囡出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許金蓮同樣氣得面色鐵青,撂下電話咬牙切齒。
還老騷貨,臭水溝?
想當年她害死安抒抒兩孩子,安抒抒都沒罵得這麼髒,那蘇筱柔一個村姑怎麼敢的?
要不是和她媽媽是金蘭姐妹,她當初哪會同意她那傻兒子因為蘇筱柔和安抒抒離婚。
現在,她竟還敢騎到婆婆頭上作威作福了。
她氣得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還好一旁的小男友體貼地上來幫她揉胸口,才讓她再次舒服地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幼兒園這頭,蘇筱柔掛了電話就衝出幼兒園,沿途花了半個小時才走到周啟樾所住的別墅區。
剛到別墅,她就看到了同樣剛下班回家的周啟樾。
周啟樾開門的同時,還陰陽怪氣她是不是後悔想回來過富太太的生活了?
蘇筱柔卻絲毫不理他,直接衝進了別墅,一間間地找著。
當看到空無一人的別墅後,她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哭成淚人,「囡囡不見了,不見了……」
她顫著手指向周啟樾,「你就是這樣把女兒扔給那個老不死帶的,讓她一個人在家,她現在不見了……」
周啟樾問清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也終於恐慌起來,連忙掏出手機報了警。
而後腳回來的許金蓮在得知孩子不見後,絲毫沒有愧疚,指著蘇筱柔就開始怒罵推諉起來,「要不是你今天抽風突然母愛泛濫跑幼兒園去,囡囡還發著燒怎麼可能跑出去?她不見了,都怪你!」
這一刻,她終於體會到安抒抒當年面對這個惡婆婆害死親骨肉時,那種切膚之痛,恨不得上前一刀捅死她。
「你個老騷婆,還是人嗎?」蘇筱柔揚起巴掌就打向許金蓮,衝著她歇斯底里吼道,「她還發著燒,你把她一個人扔家裡去找男人?」
許金蓮哪會任她扣帽子,反手也給了她一巴掌,「你自己在外面給我兒子都不知戴了多少綠帽子,盡過一天母親的責任嗎?你還敢打我……」
就在民警和周啟樾的勸阻下,兩人還是不可避免地互扯著頭髮打成一團。
終於,在蘇筱柔薅下許金蓮頭頂一大把頭髮後,她才解恨地鬆了手。
民警嚴肅批評了番兩人後,便叫周啟樾趕緊拿出孩子照片,以方便他們查找。
周啟樾從手機里翻找了好久,終於找出一張小艾柔騎電動玩具三輪車的照片。
他抹了把眼角的淚,哽咽道:「這是去年囡囡過生日時吵著要的,當時我買回家時,她可高興了,那笑起來的樣子太可愛了,我就給她照了這一張相。」
蘇筱柔眼睛死死盯著那張照片,整個人如同魔怔般呆愣原地。
「啊……」
她尖叫一聲,癱坐在地。
「啊……啊……」
她癲狂地一聲聲叫著,揪著頭髮出陣陣暴鳴聲。
小小的一張照片上,小艾柔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甜美。
漂亮的粉色蓬蓬裙穿在她身上,身下還騎著一輛粉色的電動車,她簡直就像個幸福的小公主。
可這美好的一幕看在蘇筱柔眼裡,卻好像有一團血從小艾柔乖巧的笑唇旁溢出,瞬間染紅了整張照片,如一把帶血的尖刀般刺入她的眼球。
那一刻,她只覺得整個身子被無形的巨斧劈成兩半,痛不欲生。
她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從地上掙扎著爬起,如離弦的箭般衝出了別墅。
屋外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此時已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而下,落得河邊一地泥濘。
蘇筱柔連滾帶爬地帶著一身泥衝到河邊,毫不遲疑地「撲通」一聲跳進河裡。
那輛被壓得變形的小電動玩具車,那張血肉模糊的小臉,還有她那一身被染紅的粉色公主裙!
原來,她的寶貝想用最漂亮的樣子來迎接媽媽。
可是她的媽媽,卻將漂亮的她用硫酸溶盡,將她對媽媽滿腔的愛沉入河底。
漆黑的河底伸手不見五指,她不停地摸索著,尋找著。
頭頂豆大的雨點打在水面上,狂風裹挾著暴雨沖刷震盪著整個河床。
她被河水裹挾著浮起沖回岸邊,整個身子如無根浮萍般任水浪一下下無情地拍打著。
第一次,她如此近距離地和大雨擁抱。
可是,她卻沒有一次去好好抱抱她的囡囡。
即便是屍體,她也想抱一抱啊!
她的囡囡被車碾過時該有多痛啊!
如果世上有靈魂的話,她的囡囡看著自己親生母親將她的遺體毀屍滅跡,那顆脆弱的心該有多痛啊?
她拿起一旁的石頭一下下砸向自己潑硫酸的那隻手。
雨水砸在她冰涼的臉上,混合著她的淚水與手掌下淌出的血水,緩緩融合流入那埋葬真相的罪惡之河,消弭在這漆黑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