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縫,三個圓圓的小腦瓜疊高高般往裡面探頭探腦。
看著坐在床上抱著相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媽咪,三個孩子不約而同撇著嘴也差點哭出聲來。
大寶趕忙關上門,拉著兩個妹妹到一旁開起家庭大會。
「今天你們在運動會上,聽明白宋叔叔和周堂哥吵架的內容了嗎?」
二寶眨了眨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搖晃著小腦瓜,「我剛才太開心了,只記得宋叔叔說要包場給我們抓娃娃,不知道他們倆大人吵什麼?」
大寶彈了彈她腦門,緊接著開始捶胸頓足起來,「你沒聽周堂哥說剛才學校演講的周律師就是我們爸爸嗎?」
二寶嘟起的小嘴瞬間張成「O」形,大眼裡迸發出激動的亮光。
「吧嗒」一聲。
小寶口中無時無刻不在的奶嘴也頓時掉地,瞪著濕漉漉的大眼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聲來。
「可是,」大寶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一副懊惱模樣,「聽說爸爸失憶了,不記得媽媽和我們了,早知道我們剛才表現得好一點了。」
二寶同樣肉嘟嘟的小臉漲得通紅,揪著指頭內心糾結,「雖然我也想要親親爸爸,但我還是喜歡宋爸爸,他對媽媽好,還是一個霸總……」
大寶揪著二寶頭頂上的兩根長啾啾,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小叛徒,你懂什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一樣!你難不成還想改姓叫宋平平?」
「你沒看到媽媽喜歡爸爸嗎?我們仨就應該齊心協力讓爸爸恢復記憶,恢復不了的話,也要幫媽媽重新追回爸爸,而不是你自己喜歡哪個,就挑哪個做爸爸,明白嗎?」
「不要,不要!」
二寶頭髮被揪得生疼,咬牙切齒地回嘴。
「我就要宋爸爸,現在流行改嫁,而不是流行破鏡重圓,知道嗎?」
大寶氣得加重了揪頭髮的力道,下一秒,他只覺得身下一疼,自己的小啾啾被一隻胖呼乎的小手揪住,疼得他倒吸一口氣。
「啊啊啊……」
大寶慘叫連連,但抓妹妹沖天辮的手仍死死攥住,不肯鬆手。
「你這小胖妹敢扯我小啾啾,是不是女娃娃了你?」
「啊……媽媽救命啊,我的小啾啾已經被拉成橡皮筋了,快斷了……啊啊啊……」
聽到大寶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安抒抒從臥室裡面跑出來,就看到這麼姿勢不雅的一幕。
大寶和二寶兩娃互揪小啾啾,李姨在一旁怎麼勸,兩人都不肯先讓步鬆手。
而小寶則懶洋洋地搬了個小刺蝟板凳坐在一旁,邊吸奶嘴邊當個安靜的觀眾。
醫院裡。
安抒抒王子抱著大寶從兒科出來時,大寶哭唧唧地不停抹眼淚,卻依舊嘴硬道:「媽媽,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疼的,媽媽別哭!」
安抒抒唇角一抽,自己也沒哭呀。
正想著,就見宋書白焦急地從電梯上下來,腳步匆匆地就朝她走來,身後跟著一大群醫生,聲勢浩大的樣子,惹得周圍人頻頻側目。
安抒抒急忙放下大寶,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畢竟聽說最近宋氏集團被證監會調查,忙得焦頭爛額,但他卻依舊時時關注她的動態提供幫助。
「大寶怎麼樣了?」
宋書白滿臉關切,眼神卻是一瞬不瞬盯著安抒抒。
大寶小小一團在兩人中間,不禁撇撇嘴,這宋叔叔每次嘴上說著關心,但從沒一次是真正關心地看過他。
他被兩人擠在中間,氧氣稀薄的情況下,感覺小啾啾更疼了。
當他探頭探腦看到走廊盡頭出現周柏霆的身影時,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迅速邁著小短腿悄悄逃出了兩人的包圍圈。
他得趕緊叫爸爸回來搶媽媽,不然到時候真得改姓了!
於是,他完全忘記了媽媽平日裡叮囑的不要亂跑,追著爸爸一溜煙就跑了。
而安抒抒還在心不在焉地和宋書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檢查了沒事的,就孩子們打架,你知道的,小孩多都這樣。以前童童和歡歡也老愛打架……」
說著,安抒抒不自覺紅了眼眶。
宋書白朝身後的醫生擺了擺手,幾名醫生也都很識趣地退後,幾秒鐘就全消失不見。
就連周圍的路人,也全被隨行的保鏢悄無聲息地架著肩膀送走,退避三舍,留出一大片空地讓總裁發揮。
「一切都過去了,抒抒,現在都都、平平和安安就是上天的恩賜,代替他們陪在你身邊。」
宋書白說著,便長臂一攬,順勢就要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摟入懷中。
下一秒,安抒抒尖叫一聲,「大寶呢?都都呢?」
隨即,一大堆黑衣保鏢逐層在醫院裡搜尋走丟的小萌娃。
宋書白接到監控室的電話,立馬帶著安抒抒趕往住院部四樓婦產科。
在一間病房門口,兩人看到了那穿著小西裝的小小一隻,正趴著門縫賊頭賊腦地偷聽。
安抒抒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越來越近時,竟然聽到了周柏霆和白芷芊對話的聲音。
果然周柏霆還是有點手段的,僅僅一天,他就將白芷芊撈了出來。
「柏霆,你娶我好嗎?我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好!」
「那柏霆,你摸摸我的肚子好不好,孩子肯定很想見你。」
「柏霆,我好想你……」
緊接著,是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
那一刻,安抒抒站在門口只覺得手腳冰涼。
心口處仿佛被一張帶著密密匝匝鈍刀子的網緊緊地裹住、勒緊。
最後撕扯著將心臟攪碎,帶出絲絲血肉,疼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過往她站在門前抓姦周啟樾的猶在昨日。
而身邊陪著她的同樣是宋書白。
那一天,她打開門的那一瞬,看到的是穢亂不堪的一幕。
而現在的門後,依舊是那麼不堪入目!
此時的她,已然沒了當初推門而入的勇氣。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面,匆忙上前一把提溜起還在偷窺的大寶,逃也似地快步出了醫院。
宋書白趕忙追出來,安慰她:「抒抒,他們周家人就是這樣的基因,你別太難過了。」
「不許你胡說,以後我們都都不會是那樣的人!」
安抒抒嘶吼出聲,這一刻她感到深深的絕望,一種對男人心灰意冷的崩潰感蔓延全身。
她第一次覺得後來的媽媽是對的,男人的真心能有多久?將心交付給男人,只會被他隨手丟棄。
「媽媽,別哭了,」大寶同樣嚇哭了,摟著她的脖子,小小的唇輕輕地親著她的臉頰,「都都以後不做那樣的人,都都不要小啾啾了,回家就叫妹妹幫我拔了!」
安抒抒眉心一跳,頓時止住了哭聲,一臉愕然地看著這個一點都不讓人省心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