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一定是愛而不得。...)

  兩人目光交匯,車流聲鑽入他們耳內。

  阮輕畫沒動。

  江淮謙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沒再出聲。

  片刻,阮輕畫妥協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打開車門上去:「謝謝。」

  江淮謙正想說話,阮輕畫打了個噴嚏。

  他頓了下,看向劉俊。

  劉俊有些茫然,沒領悟到江淮謙意思。

  幾秒後,阮輕畫身上被丟了件衣服。

  衣服落在她腿上,眼看要往下滑,她下意識抓住。

  她感受著手指間的觸感,轉頭看他:「江總。」

  「披著。」江淮謙平靜地說,沒任何解釋。

  阮輕畫還想拒絕,可一抬眼便對上了他幽深如潭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漂亮,微斂的內雙,眼尾上揚,眼睫毛長且翹。此刻沒戴眼鏡,瞳仁里的壓迫感和侵略性很強。

  她怔了下,攥著衣服的手緊了緊,低低道:「謝謝。」

  阮輕畫發現,自從和江淮謙再碰面後,她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一時間,她還有些苦惱。

  江淮謙「嗯」了聲,看了眼劉俊:「溫度調大點。」

  劉俊:「好嘞。」

  他調好,回頭看了眼阮輕畫,「阮小姐,這個溫度合適嗎?」

  阮輕畫眼睫閃了閃,頷首道:「可以的。」

  她身體的溫度在漸漸回升,冰涼的手腳也有了暖意。

  車內安靜了會,劉俊借著後視鏡偷偷地打量了下兩人。

  到這會,他要是還發現不了貓膩,那他也不配做江淮謙助理了。就兩人這個相處氛圍,以及他老闆對阮輕畫的態度,他百分之百能確定:

  ——阮輕畫就是江淮謙的那個學妹。

  至於江淮謙之前為什麼否認,劉俊想他可能是愛而不得。

  他在心裡衡量了一番,決定打破這個僵局。

  「阮小姐,你家住哪?」

  阮輕畫沉默了會,沒再矯情,大大方方報上了地址。

  司機心領神會地往阮輕畫家那邊走。

  劉俊笑著和她聊天,「你住的地方離公司倒是不遠,我聽我媽說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阮輕畫「嗯」了聲。

  「怎麼沒跟朋友合租什麼的。」

  阮輕畫笑笑,淡聲說:「我經常加班,合租不太方便。」

  聞言,劉俊開玩笑說:「江總,聽見了?」

  江淮謙看了他一眼,把視線落在阮輕畫身上。

  阮輕畫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劉俊的意思。

  「我沒那個意思……」她解釋:「我們設計師加班很正常。」

  江淮謙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了。」

  阮輕畫:「……」

  劉俊看她緊張的神色,安慰說:「放心吧,我們江總特別民主,不會老讓員工加班,是吧江總。」

  江淮謙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沒再搭腔。

  劉俊也不覺得尷尬,繼續和阮輕畫閒聊。

  不知不覺地,車了下來。

  阮輕畫扭頭一看,到她住的地方了。

  她看向江淮謙,「江總,我先回去了。」

  江淮謙點了下頭。

  阮輕畫頓了下,下意識地想把披在自己腿上的衣服還給他。

  她的手剛伸出去,江淮謙的話先出來了。

  「拿著吧。」

  阮輕畫稍頓,說了句:「謝謝。」

  她抿了下唇:「我洗乾淨再還給您。」

  江淮謙「嗯」了聲。

  下了車,阮輕畫打著傘往裡走。

  夜色下,雨霧濃濃。她腳踩高跟鞋,身上披著一件不合適的黑色大衣,走得不快。她的身影被拉長,進了小區。

  看不見模糊的身影,江淮謙收回了目光。

  「走吧。」

  司機重新發動引擎。

  劉俊回頭看了他一眼,喊了聲:「江總。」

  江淮謙看他一眼,語氣冰冷:「什麼事。」

  劉俊默了默道:「剛剛阮小姐說的話,您是怎麼想的?」

  剛剛劉俊和阮輕畫聊天時,順勢探了探她的口風,問了問她設計部的情況。

  阮輕畫雖沒直言,但也含糊地說了點情況。剛剛她在路邊遇到的情況,她也分享給了江淮謙。

  作為一個設計師,阮輕畫比任何人都更想把好的作品帶給大家,服務於大家。

  高跟鞋不能光設計的好看、漂亮,更重要的是實用。

  她一直遵循的想法都是如此。

  櫥窗里的高跟鞋固然吸引人,可最吸引人的是每個女性踩著高跟鞋,展現自己獨特魅力的時候。

  鞋,只有上腳了,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鑽石』。

  江淮謙並非不知道阮輕畫說的那些事,相反他很清楚。

  他看了眼被大雨覆蓋的城市,忽而有些煩躁。

  他下意識去摸口袋裡的煙,這才想起衣服給了阮輕畫,煙和打火機都在衣服里。

  江淮謙思忖了會,捏了捏眉骨:「安排明天去工廠。」

  劉俊頷首:「下午過去?」

  上午他們有會要開。

  江淮謙「嗯」了聲,看他:「帶兩個設計師。」

  劉俊瞭然,工廠的鞋都是由設計師設計圖生產的,也確實該讓他們去現場體驗了解。

  ……

  回到家,阮輕畫又打了兩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尖,進廚房煮了碗薑茶喝下。

  她怕感冒,更怕進醫院。一般情況下,她都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只不過這深秋的雨不太講道理,她睡前灌了兩碗薑茶,第二天還是感冒了。

  到公司時,阮輕畫腦袋昏昏沉沉的。

  「輕畫。」徐子薇著急地推了推她手臂,「你看郵件沒?」

  阮輕畫感覺自己的眼皮像是灌了鉛,很重很重。她強撐著應了句:「還沒,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徐子薇點頭,低聲道:「今天下午江總要去工廠考察,你和譚灩被點名陪同。」

  阮輕畫一怔,瞬間清醒。

  她扭頭看向徐子薇,有些不敢相信:「我和譚灩?」

  徐子薇點頭,「對啊。」

  她趴在桌上,有些羨慕說:「還有總監,你們三和江總一起去。」

  阮輕畫:「……」

  她想了想,大概能明白江淮謙去工廠的意義。

  她「嗯」了聲,揉了揉鼻尖說:「我看看郵件。」

  徐子薇點頭,瞥了她眼:「你是不是感冒了?」

  「有一點。」阮輕畫深吸了吸鼻子,「我待會吃點藥就行。」

  徐子薇想了想,提議道:「你要是撐不住的話就請個假吧。」

  「不用。」阮輕畫想也沒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去接點熱水喝。」

  徐子薇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說:「好吧。」

  吃過午飯,一行人出發去工廠。

  除了設計部的三人之外,還有其他部門的幾個人。

  阮輕畫他們先下了樓,在門口等著。

  她頭還有點暈,思緒不是很清楚,也有點心不在焉。

  正走著神,耳邊傳來了同事的驚呼聲。

  「啊,江總好帥啊。」

  阮輕畫抬了下眼,朝出口那邊去看。

  江淮謙從自動門走出,身後跟著幾個助理。

  他一身利落筆挺的深色西裝,身形挺拔,氣質清冷矜貴。雨後的陽光灑下,勾畫出他立體五官,英俊到讓人無法忽視。

  阮輕畫邊看,邊聽著同事在耳邊的嘀咕聲。

  「江總這長相,去娛樂圈當明星也足夠了吧。」

  譚灩輕哂:「你怎麼那麼膚淺,江總才貌兼備。」

  「……」

  江淮謙從他們面前走過,一行人大氣沒敢出。

  到江淮謙上車後,石江才扭頭看向他們:「上車吧。」

  阮輕畫剛要往另一邊走,手臂被譚灩拉住。

  「小阮。」

  阮輕畫抬了下眼,「譚灩姐有什麼事?」

  譚灩微微笑,看著她說:「我聽說你感冒了。」

  「嗯,謝謝譚灩姐關心,我沒事。」她面無表情說。

  譚灩挑眉笑笑,「關心是應該的,既然感冒了,晚點就多休息吧,有什麼交給我就行。」

  阮輕畫一笑,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莞爾,爽快道:「行啊。」

  譚灩看她這樣,有一絲絲意外。她記憶里,阮輕畫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石江坐上車,兩人還在原地。

  他蹙眉,喊了聲:「你們在磨蹭什麼?」

  譚灩立馬鬆開她的手,小跑了過去:「我跟小阮說點事呢。」

  石江瞪了她眼,壓著聲警告:「待會給我老實點。」

  譚灩垂下眼,眸子裡閃過一絲厭惡,但聲音卻很軟:「知道了。」

  她說:「保證不給您添麻煩。」

  譚灩和石江在后座,阮輕畫自覺地去了副駕駛。

  后座的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話,言語曖昧。司機見怪不怪,阮輕畫也只能當沒聽見,她戴著耳機,閉眼休憩。

  工廠距離他們辦公大樓比較遠,不堵車的話需要一個多小時,堵車兩個小時也不止。

  阮輕畫吃了藥,但卻不太能睡著。

  後面的人真的太吵了。

  她壓了壓自己心情不好時的脾氣,認命地點開手機,決定做點什麼分散注意力。

  玩了三分鐘遊戲後,阮輕畫點開手機,發了個所有人可見的朋友圈。

  【小阮今天畫畫了麼:小阮今天不想畫畫想做針線活。】

  剛發出去,孟瑤的微信消息便彈了出來。

  孟瑤:【怎麼呢,譚灩太吵了?】

  阮輕畫:【?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孟瑤:【我是你的小甜甜哦。】

  阮輕畫:【……你好噁心。】

  ……

  她正和孟瑤閒扯著,車突然靠邊停了下來。

  阮輕畫一怔,譚灩也立馬把石江摸進自己衣服里的手推開。

  「怎麼停了?」

  司機一板一眼回答:「最前面的車停下來了。」

  石江蹙眉,看到了下車的劉俊。

  緊跟著,劉俊過來敲了敲車窗。

  「石總監。」他彎腰站在一側,指了指說:「江總說想跟你了解下明年春季的主打款設計,我們換輛車。」

  石江一愣,驚喜道:「好啊,沒問題。」

  他衣服被譚灩拉了下,回過神來說:「設計師要帶上嗎?」

  劉俊莞爾:「當然,主打款設計師帶上。」

  譚灩眼睛一亮,柔聲道:「麻煩劉助。」

  劉俊微點了點頭。

  臨走前,譚灩還特意撩了撩頭髮,對著阮輕畫揚了揚下巴,難掩興奮和得意地去了江淮謙車上。

  「阮小姐。」

  劉俊和江淮謙的另一助理上了車,笑著說:「過來打擾你了。」

  阮輕畫搖頭:「沒有的事。」

  劉俊「嗯」了聲,看向她:「你別管我們,你忙你的,這會還是中午休息時間呢。」

  說著,他看向另一個助理:「我打算睡會,到了叫我。」

  另一助理:「行。」

  莫名其妙的,車內安靜了下來。

  阮輕畫眼皮越來越重,在安靜的環境裡,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車靜悄悄地停在路邊。

  到工廠了,車內只剩她一個人。

  阮輕畫揉了揉眼,剛想去解安全帶下車,一低頭便看到了身上蓋著的深色圍巾。

  圍巾很厚很大,上面還有小小的logo。阮輕畫怔了下,詭異地低頭聞了聞。

  是她熟悉的木質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