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為了你,我想贏
安排戰術這種事,一向是持續到最後一刻。
閃耀系列賽經常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情況,導致最終的比賽發生各種變化。
比如最常見的便是退賽。
比賽前一天發現賽馬娘身體有恙,或是狀態不夠好,這些都有可能導致退賽。
也有可能是對比賽早就在猶豫糾結,擔心賽事對手實力太強,或者場地適應性什麼的沒有把握,一直猶豫一直糾結,等到臨賽前才下決定退出,這也是出現過的事情。
不過,這一次的菊花賞,倒是沒有出現退賽的情況。
不僅沒有退賽現象,參賽選手反而比北原記憶中的多了不少。
印象里,這場菊花賞是18名選手。
這一次則足足增加到了24名。
這個數量,幾乎是近幾個世代最多的。
影響到這個數量的因素,北原也簡單分析了下。
一方面和天皇賞秋一樣,還是受現在的比賽熱度影響。
賽事選手增加的背後,實際上是關注度、粉絲數的增加。
當走在哪裡都能聽到對賽馬娘的期待,即便提到的不是自己,賽馬娘們也會不由自主的期待。
期待著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踏足上了那場備受矚目的比賽,贏下了最後的冠軍,站在勝者舞台上,用精心準備的舞姿展示著心中的雀躍,回應著粉絲們的期待。
那該有多好。
這種期待的情緒,便會讓原本並不打算參賽的賽馬娘,躍躍欲試起來。
另一方面也是補報制度。
北原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在另一個世界裡,如今已經無敗二冠的小栗帽,連參加經典三冠的資格都沒有。
但內容類似的暗示,做起來還是很麻煩的,特別是有著充足的準備的情況下。
從實情和數據的角度收集足夠的情報,論證目前賽制的諸多不合理性,和秋川彌生、魯鐸象徵這樣的賽馬娘進行探討,這些不合理性將會導致怎樣的遺憾。
影響這種思路轉化為URA協會最終決定的,一開始就能想到是很現實的資源投入。
不管是協會,或者說更為關鍵的是協會背後的注資方,他們是不會像期待著比賽的賽馬娘與粉絲們那麼情緒激動的。
比起比賽本身,他們會更看重利益、風險等更加實際的事情。
而對於北原而言,僅僅是資源反而更好處理。
同樣是一開始,他就清楚資源對於賽馬娘這個行業的重要性,所以無論是以團隊需求為由創立企業,還是到處拉投資、談合作,目的就是未雨綢繆,提前掃除這個障礙。
這一系列細水長流的操作,對賽馬娘們的訓練提升是最明顯的效果,另一個效果便是對行業發展的推動了。
這世界,賽事補報制度更早的推行了出來。
這也使得平行時間線里,原本沒有機會參加菊花賞的賽馬娘,能夠進行比賽補報。
進而導致了實際比賽對手的增加。
如果換了名訓練員,對手增加幾乎毫無疑問的是件頭疼的事情。
北原的確也有些頭疼,但他並不是因為增加的對手而頭疼。
他是頭疼,即便是自己,也沒辦法百分百斷定,這場菊花賞的冠軍將會是自己的哪一名賽馬娘。
如果僅論訓練數據和身體狀況,超級小海灣毫無疑問是勝率最大的。
而這種勝率,也是毫無疑問的要歸功到她首屈一指的耐力水平和比賽直覺上。
3000米這種長距離,對於絕大部分賽馬娘來說,光是正常跑完就要花費掉所有的體力。
但小海灣卻不同,相當多的訓練都表明,即便是把距離再延長几百米,她仍舊有著完賽的能力。
這就使得菊花賞之中,她可選擇的戰術是最豐富、最細緻的。
北原也的確是花了更多的時間,為她設計相應的跑法和應對方式。
然後便是比賽直覺。
如果僅僅是戰術豐富細緻、跑法應對多元,比賽上做不出來,等於沒有。
菊花賞恰恰就是這種能讓很多戰術跑法不能順利發揮的比賽。
3000米的距離,全力以赴到後期,疲勞所帶來的影響不止是呼吸困難、手臂揮不動、腳步邁不開。
還有大腦的無法思考。
平時狀態下,即便不刻意去想什麼事情,大腦就會消耗身體總能量的20%到25%。
而劇烈運動會擠占掉供給給大腦的能量,繼續運動下去,視野觀察能力、賽況分辨能力、判斷分析能力都會直線下降。
這也恰恰會讓超級小海灣的比賽直覺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
那種時候怎麼跑才能贏,她尋思尋思就能找對辦法。
或者說,直覺一下,她就能找對。
也就是說,她的體能可以最大程度上用在奔跑上。
北原也為此特意強調,千萬不要太注重對手,任何對手都不要過度去關注,浪費體能,除非是對方影響到自己前進的路線。
類似的話,他也跟目白阿爾丹說過。
目白阿爾丹的跑法戰術,是戰術商討是談的最少的,不是不上心,而是她能選擇的跑法戰術本來就是最少的。
她沒有超級小海灣那麼誇張的耐力,也沒有小栗帽那種怪物級的末腳,想要贏,就是在賽前、賽中,全部體能精力集中在一點。
集中在,理論上、無數次比賽模擬後,勝率最大那種跑法戰術上。
這種安排讓其他賽馬娘來執行,幾乎是不可能辦到,因為這種單一的情況假設,一丁點考慮出現差錯,就意味著全盤皆輸。
偏偏目白阿爾丹能辦到。
她的腦力水平和超級小海灣的耐力一樣,屬於獨一檔的,無論什麼樣的賽況,她都能保持堪稱恐怖的分析能力。
只要她願意想,就能想到預先計劃里最能贏的奔跑方式。
隨後,只要她所剩的體能足以跑出來,那就等於勝券在握。
至於小栗帽……
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在訓練後的商討後繼續查看資料、分析思索了很久,北原忽然聽到敲門聲。
誰這麼晚了……
疑惑著,從辦公桌成堆的文件里抬起頭,北原隨口道:「請進。」
推門進來的,先是讓他很意外的丸善斯基。
跟在這名賽馬娘身後,更讓他意外的,是剛剛想到的小栗帽。
「你們兩個……?」
他剛剛意外的開口,丸善斯基便反手關上門,笑了起來。
「原本是打算陪著這孩子簡單跑一跑的,畢竟,你最近也允許她們自主訓練了嘛。」
又是反手,牽起小栗帽,丸善斯基拉著她走到辦公桌前,牽著她走到椅子前,雙手摁著她的肩頭,稍稍用力。
等到小栗帽坐下去,丸善斯基接著笑道:「但感覺呢,這孩子狀態有些不太對。
「簡單一起跑了下,發現確實有點不對。
「於是就問了下她,然後……」
她看看小栗帽,不著痕跡的蹙了下眉,很快又笑了起來,「要不,小栗,你自己和北原說?」
其實不用丸善斯基描述,北原這會兒也能看出,小栗帽的狀態有些不太對。
像是比以前沉默,雖然她平時看上去就很少說話,但熟悉她的都明白,那只是她天然呆的一面,面對熟悉的人,她並不會這樣。
坐姿也很奇怪。
屁股只沾了一點椅子,膝蓋併攏,抵著。
雙手虛握成拳頭摁在膝蓋上,不自覺用力。
還低垂著頭,只是沒有什麼低落的神情,只是茫然。
一眼看上去,好像是隨時想要從椅子上站起,跑開,但又不怎麼想跑一樣。
見到小栗帽這種從未見過的模樣,北原猶豫了下。
他並不很擅長揣摩女孩子的想法,如果是比賽訓練方面還能感受到一些,但小栗帽這會兒好像是在關注比賽,但似乎又不完全是。
他猶豫著不開口,小栗帽也是沉默。
丸善斯基則在說完話之後,走到一邊,輕車熟路的從茶几那邊翻出紅茶、茶杯之類的,開始泡起了茶。
等到熱氣騰騰的兩杯紅茶擺在北原和小栗帽面前。
「小栗帽,伱……」
「北原,其實,我……」
這邊很有默契的異口同聲開口,彼此愣了下。
而丸善斯基則是給自己倒了杯紅茶,端在身前,走到了辦公室落地窗的角落,輕輕吹著熱氣,偶爾看過來一眼,默不作聲的注視著窗外夜色下的校園。
「你先說說看吧,」北原也沒留意旁邊發生了什麼,微笑著朝小栗帽點點頭,「我聽著。」
「嗯……」
雙手不自覺用力,拳頭摁在膝蓋上,膝頭也是不自覺的晃了晃,片刻後,小栗帽低聲道:「北原,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
她慢慢直視著北原的雙眼,抿抿嘴唇,「我感覺……
「……我贏不了這次菊花賞。」
北原沉默了。
良久,端起茶杯,放在嘴邊吹了吹。
沒有喝,放下了。
過了會兒又端起來。
直接放下。
他開口了。
「是嘛……」
說完這樣的字眼,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場菊花賞,到底誰勝誰負,而目前來看,小栗帽能贏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不自覺的,他想說那就竭盡全力去跑,只要能全力以赴,結果無論是怎樣應該都是不後悔的。
但很莫名其妙的,他不擅長揣摩女孩子的想法,這會兒偏有種直覺告訴他,小栗帽想要的不是那種話。
卻又不知道她想要聽什麼。
於是,又是沉默了會兒。
「你……你應該還有其他的話想說吧,小栗帽?」
他只好生硬的直接問道。
他本來覺得,如果是小栗帽,即便有話要說,可能也要遲疑一下。
因為這畢竟是菊花賞,而且她心裡也沒有底氣,自己這邊也沒辦法給她足夠的底氣。
她也不是什麼善於表達自己的賽馬娘。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小栗帽沒有任何猶豫,瞬間點了下頭。
「嗯,我想為了你,贏下這場菊花賞。」
「為了我……?」
北原完全愣住了。
而另一旁,落地窗角落那邊,丸善斯基瞥過來一道視線。
又很快收回。
繼續注視著夜色下的校園,一言不發的,她端起紅茶,吹了下,又放下。
「是,為了你。」
迎著北原錯愕的目光,小栗帽點頭道:「我原先,只是想到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贏下這場菊花賞。
「你告訴了我很多跑法,戰術。
「也一直在訓練我。
「我想,其他對手,應該沒有我這麼厲害。
「但小海灣和阿爾丹不是。
「她們一樣也是接受著你的訓練,你也應該為她們安排了最適合她們的戰術跑法。
「這樣的話,我就真的想不到,如果是面對她們,我應該怎麼去贏。
「因為我沒有北原你那麼聰明,我確實想不到。」
說著,她慢慢看向了落地窗的角落。
「然後,丸善她應該是發現我在這麼想。
「她來問我我在想什麼,怎麼一起跑的時候,跑得那麼差。
「我就告訴了她我的想法。
「然後她說,想不明白的話,那就來找你問一問好了。
「然後來之前,她問我,我是怎麼看你的,怎麼看這場菊花賞的。
「我一開始沒明白,她跟我解釋了下我才明白。
「她是在問我對你的印象,對這場菊花賞有什麼打算。
「大概是這樣吧,我感覺。」
她看了回來。
「那很簡單啊。
「我想為了你,贏下這場菊花賞,就是這樣。」
沒想到兩名賽馬娘過來之前,還有這樣一件小事,北原點點頭,也是忍不住朝著落地窗角落看了眼。
很快又看回來。
「所以,為什麼是要因為我,去贏菊花賞呢?」他忽然好奇起來。
小栗帽沉默了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
她又沉默了下,「或許,我是想讓你贏……?」
「讓我贏?」北原好奇之餘,又困惑起來。
「是啊,我應該還算能明白一些事情的吧。」
小栗帽點頭道:「原來一點都不明白,經典三冠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賽事。
「對我,對所有的賽馬娘,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賽事。
「對北原你也是。
「那這樣的話,如果我贏下了菊花賞,是不是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很重要呢?
「我贏下了菊花賞的話,算不算你也贏了什麼呢?
「所以說,我其實想和北原你說的,應該是這樣。」
她忽然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贏下這場比賽。
「但如果是因為北原你,我能贏。
「我無論如何也能贏,也會贏。
「所以,我想知道,在你眼裡,在你心裡,你是怎麼看我,怎麼看這場菊花賞的。
「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