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上我也行的阪神大賞典（1w）
稻荷一聽得極為清楚，玉藻十字每吼出一個字，她跟自己之間的距離就猛縮一節。
不會有錯，她也觸發了領域！稻荷一在心中驚詫著。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有了份退縮的衝動。
此前自己觸發領域時，她僅能感到無視一切的專注感，仿佛整個賽場、整個世界僅剩下了自己。
那種專注、無我讓她無比痴迷，若是有可能，她還想再度邁入那樣的狀態。
而她並不知道，這樣的狀態竟然會給其他人帶來如此恐怖的壓力。
被攫走一切、渾身氣血仿佛被抽空的錯覺，仍舊跗骨之蛆般縈繞在她四肢百骸。
她想要提起力氣卻不知道從哪裡榨出，她想要激發鬥志卻依然有了退縮的衝動。
更讓她身上汗水驟然轉冷的是，她已然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已經貼到身後了。
絕對不會有錯的，從笠鬆開始，她不止一次和玉藻十字並跑過，她無比肯定，身後近在咫尺的腳步聲，絕對是玉藻十字的！
訓練中那樣的一線之差……又要來了嗎……？
真的沒錯啊，小玉，你……真可怕啊……
但是……也真要感謝你啊！！
怎麼可能不打算使出全力了？！！
怎麼可能幹脆就不要比了比較好？！！
既然你那麼想看……
「那就來看看我到底有多麼不顧一切地想贏啊！！！」
稻荷一的這一聲怒吼仿佛有著什麼奇怪的妖力，驅散了她那退縮的衝動的同時，竟讓迴蕩在賽場上空的解說與歡呼都遲滯了片刻。
但轉瞬，解說的大聲疾呼和沸騰一般的吶喊便再度響起。
「這就是永世的賽馬娘嗎？她們一定要在每一場比賽中展現出驚呆世人的風采嗎？！！」
「難以置信、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這場比賽完全亂套了！」
「前半程的1500米中稻荷一和玉藻十字進行了違反常識的激烈拼搶，後半程沒過多久，她們兩個又展開了堪比終線賽程一般的追趕？！！」
「眼下距離真正的終線還有400多米啊，這才剛過了第二次3彎啊，終彎加上終直還有著600多米的距離，她們現在這樣的速度、這樣的體力消耗……」
「她們能完賽嗎？！！」
喊聲中充滿了質疑，經年累月的工作經驗讓很多解說對於賽馬娘有著超出常人的了解。
即便沒有訓練員那麼專業的素養，他們也能通過類似賽程中的選手表現輕易判斷出一些情況。
這一場的解說很肯定，在稻荷一前半段突然發力的情況下，所有選手被迫進行提速。
這就讓她們的體力提前消耗了太多，這會兒玉藻十字也有樣學樣，隊伍再度提速的情況下，能有多少米賽馬娘能完賽還真是個未知數。
不僅是解說在擔憂，觀賽廳這邊也傳出了類似的聲音。
「有點糟了啊，北原。」
丸善斯基皺起了眉頭。
「小玉和稻荷雖然都成功觸發了領域，但作為『入門級』的領域，雖然會讓她們短時間內爆發出比平時強一線的實力，消耗卻是幾何倍數上升。」
「按照她們平時的訓練表現，倒不用擔心是否能完賽，問題是終線速度一定會降很多，這樣的變數就太大了。」
超越這邊有著千明代表的協助，成員們都是清楚領域這回事，也知道那是一種很強的能力，櫻花千代王一下子驚訝起來。
「哎哎？她們觸發了領域嗎？好厲害啊，小玉、稻荷……」
轉瞬，她便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可丸善前輩說的沒錯，她們這樣提前耗費了大量體力，這會兒還在拼搶位置，最後恐怕會慢到連訓練水平都比不上吧……」
「別說比得上訓練了。」
身為天才級別的訓練員，奈瀨文乃幾乎是憑藉觀察力就得出了結論，「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維持10米每秒的平均速度，最壞情況則不到9米每秒。」
「這種速度去參加人類的競走都不見得贏吧？她們要怎麼完成比賽？」她的眉頭皺緊了，嘴唇也緊緊的抿了起來。
這時，另外一旁傳來了異口同聲。
「但這不影響她們完賽啊。」
「沒關係喔，小玉跟稻荷就這麼繼續跑就好了，也就是跑完會特別累，好好休息、多吃點東西，過段時間就恢復了。」
不約而同說出了想法，北原和小栗帽愣了下，彼此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丸善她們卻詫異了。
「嗯？不影響完賽……？」丸善斯基眉頭又是一皺，若有所思起來。
「是啊，這場比賽發展到現在，的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我這個訓練員。」
北原點點頭，露出一點無奈的苦笑。
「由於兩個觸發領域的傢伙搞得所有選手全員『牡蠣』，這種比賽，放眼整個URA協會……不，放眼整個賽馬娘界，恐怕都沒有過吧？」
「全員『牡蠣』……咳，北原啊，我一直有句話想說。」
丸善斯基已經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眼神卻有點無可奈何。
「伱不要老學魯鐸她講冷笑話好不好？」
「全員失速就全員失速了，牡蠣這種諧音梗還是不要玩了，很冷的。」
……哎？不好笑嗎？
我感覺蠻好笑的，而且我也不是經常講笑話，我很嚴肅的好吧。
暗暗無語了下，北原撇撇嘴，沒有解釋。
一旁的奈瀨文乃這會兒則若有所思地望過來，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等等，真的假的……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了。
沒理解錯的話，丸善會長剛剛的意思……
這場比賽，玉藻十字和稻荷一觸發領域這件事……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怎麼可能？！
父親他都沒辦法確定領域到底怎麼回事，也從來沒有任何研究提到可以預知領域的觸發，國際方面都沒有，他們……
他們永世……
竟然在這場比賽里主動觸發了領域？！！
到底怎麼辦到的？！！！
驚駭之下，奈瀨文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丸善斯基那邊勸說之後，卻是笑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啊，應該說，北原還有小栗帽，你們說的沒錯。」
丸善斯基笑道：「眼下這場阪神大賞典雖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卻也不是沒辦法理解。」
「無非是兩個有些特殊的小傢伙，影響了所有對手和自己的體力、速度。」
「那麼罕見歸罕見，她們也只是會比以往的……不，應該說，是比絕大多數比賽都要慢很多才完賽而已。」
「啊，真是有趣啊，跟著北原你，竟然能遇到這麼多有意思的比賽。」
她忽然充滿興致地感慨起來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場阪神大賞典，恐怕要榮登URA史上最慢完賽記錄的寶座了。」
「當然呢，也會成為世人絕對無法忘記、忽視的一場比賽呢。」
「……那確實比較難以忘記忽視啊。」
北原也苦笑著感慨起來，「而且，速度已經慢下來了啊……」
跟丸善她們交談時，他一直通過望遠鏡在關注著賽場，這會兒更是嘆息過後再度緊盯起了賽道上的狀況。
不同的賽程需要不同的速度，這意味著不同的體力消耗。
打個比方就是，賽馬娘們的體力就像一個蓄水池，距離短的情況下，可以將出水口開得很大，如同她們速度一樣的水流便會源源不斷的傾瀉。
若是距離長，就要控制好開口，否則賽程還沒結束，積水已經流幹了。
眼下這場阪神大賞典便是沒能控制好開口的結果。
前段末期稻荷一、後段中期玉藻十字，兩次領域加速就如同蓄水池的開口被額外擰開了兩次。
水流傾瀉時看上去無比暢快，此刻卻因為積水消耗殆盡，僅有點點滴滴往下流淌。
好一點的是，以賽馬娘的速度來說，即便大幅減速，看上去也比人類要快很多。
解說正在有些尷尬地播報這一點。
「咳咳……那個，距離終點還有600米的時候，所有的賽馬娘不出意外的減速了啊……」
「比較熟悉各種比賽的觀眾應該能看出，她們此刻的速度已經從此前誇張的18米每秒直線下降，僅餘12或是13米每秒了。」
「而且……呃，她們、她們，那個……還在減速……現在大概到了9或者10米每秒了。」
「呃……看起來永世團隊那位『奇策家』不僅算計了正常比賽啊，還算計了我們的觀眾，應該有不少人覺得這場比賽很出人意料，而且很滑稽吧？」
「這恐怕是有史以來，阪神大賞典速度最慢的終線衝刺了，完賽時間方面，應該也會是URA協會成立之後用時最長的了吧？」
如解說播報的那樣，賽道上，賽馬娘們的速度肉眼可見的下滑著。
若說此前的速度是風馳電掣的話，這會兒只能用風吹落的落葉來形容了。
高速狀態下，想要看到她們的容貌神態都很困難，此刻只要視力正常，都能看到那一張張小臉上，滿是肆意流淌的汗水和足以稱得上猙獰的扭曲表情。
有很多觀眾由於賽場上見到這一幕後，忍不住笑場了。
「哈哈哈，好有意思啊，這一場比賽！這恐怕是我見過最慢的賽事了吧？」
「剛才解說提到現在的速度是多少來著？9米每秒？10米每秒？這種速度……再降下去的話，我上我也能跑吧？」
「說不定我這會兒上去的話，還真能贏……我沒開玩笑啊，我是田徑運動員啊……沒事沒事，不知道無所謂，而且我也只是開玩笑的，哈哈哈！看比賽、看比賽！」
觀眾們的調侃，跑道上的賽馬娘們是聽不到的，她們甚至沒有聽清解說剛剛說了什麼、這會兒又在說什麼。
3000米這樣長距離的比賽本身就是對體力的極大挑戰，一般情況下極少在終線前進行加速，那會額外消耗大量體力。
即便沒有稻荷一和玉藻十字的兩次強制加速，差不多到600米位置時，選手就會因為感受到力竭徵兆而狀態下滑。
除了呼吸紊亂、步伐縮短、擺臂節奏出現差錯外，她們的大腦也會出現類似宕機的狀態。
過度的運動會讓認知能力下降，精神不能集中，視野變得狹窄，在這種情況下想要保持足夠的理智，沒有相應的天賦或者訓練是完全不夠的。
此刻的跑道上，絕大多數賽馬娘都處於這樣的狀態，她們拼盡剩下的最後那點力氣去跑之餘，腦中僅僅只剩一個簡單的念頭，那就是「不管怎麼樣，也要完賽」。
她們已經無力去考慮別的了，所有的呼吸、步伐、擺臂，都是憑著日積月累訓練形成的本能在進行著。
然而，她們中確實有著例外。
奔跑在最前頭的兩名小個子的例外。
「哈啊……哈啊……怎、怎麼樣，小玉……哈啊，看、看到了嗎？這、這就是我、我的……不顧一切……哈啊……」
「哈、哈、哈……哈啊、哈啊，笑……死……笑死咱了，稻荷，你、你話都說不清了，哈啊……還、還說什麼……不顧一切……哈啊……」
像是忘了眼下是名為阪神大賞典的比賽，如同日復一日的訓練那樣，稻荷一和玉藻十字艱難地邁動著每一步，條件反射一樣歪著頭、瞪著彼此，上氣不接下氣地鬥著嘴。
「你……哈啊……你好到哪兒去了啊，你不、不也沒力氣了嗎……哈啊……」
「咱、咱哪裡……哈啊……咱哪裡沒力氣了，咱、咱這次……哈啊……贏定了，你個笨蛋……」
很神奇的，她們明明頭腦都糊塗了，眼睛被汗水划過，睫毛被打濕糾纏在一起，視線都模糊了，聽力也下降到聽不清其他聲音、僅能聽到彼此的嘲諷，卻仍舊能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贏的……哈啊……絕對是我，我一定……哈啊……會讓你，大叫三聲『我是笨蛋』的……哈啊……」
「哈啊……大叫什麼？」
「我是……哈啊……可惡，這時候都不忘捉弄我……你輸定了，小玉，等著大叫三聲吧……」
「哈、哈……你、在做夢吧，稻荷……輸的那個，一定是你，咱一定會贏的……哈啊……」
甚至還能繼續著惡作劇、還能反應過來對方的惡作劇，心中無可奈何地抓狂著。
「你哪裡能贏定啊……哈啊，你、你肯定完全沒力氣了，哈、哈……哈啊……」
……可惡啊，這個小玉……怎麼還能跑啊……
「哈、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咱、咱還有著用不完……哈啊……的力氣……」
……她怎麼這麼能撐啊，這個稻荷……
「你、你明明很累了啊……哈啊……在胡說什麼啊……」
快點住手啊，小玉……我、我真有點跑不動了啊……
「哪、哪兒有……哈啊……咱完、完全不累好吧……」
住手啊，稻荷……咱、咱要撐不住了啊……
「巧、巧的很呢，我也完全不累……哈啊……哈哈哈……」
住手啊……
「是、是嗎……哈啊……咱也這樣啊，哈哈哈……」
住手啊……
「你們兩個快停下啊！」X2。
突如其來的，兩道驚慌不已的聲音從賽場邊緣由遠及近，由於太過熟悉，兩名早已精疲力盡的賽馬娘一下子就聽出，那是各自擔當訓練員檮原太郎和小宮山勝美。
「阿郎/小宮山，你怎麼來了……？哈啊……這、這是跑道啊，還、還在比賽啊……」X2。
不約而同地，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稻荷一跟玉藻十字愣愣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兩名訓練員，異口同聲驚訝之後，又同時困惑不已起來。
等一下……他們怎麼看上去那麼快？X2。
我/咱可是在拼盡全力的跑啊，他們怎麼能追上我/咱？X2。
「你們兩個……唉，你們真是跑傻了啊，比賽都結束了啊……」
身為男性，檮原的體力比小宮山要好很多，雖然同時衝到賽場上，攔下自家兩名傻乎乎的、連已經衝過終點都沒發現的賽馬娘，他的氣息還算平穩。
「哈啊……是、是啊，都衝線了，這會兒正進行寫真判定呢，你、你們兩個……怎麼還在跑啊……哈啊……」
跑到玉藻十字和稻荷一面前，小宮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她一手拄著膝蓋，勉力抬著頭，另一隻手手背擦拭著臉頰上的汗水，一臉哭笑不得。
兩名賽馬娘下意識就停步了，瞬間感到了渾身酸軟，差點就要倒下去。
檮原一個眼疾手快，衝過去一手一個扶好，關切道：
「別直接躺下，雖然知道很勉強，但為了避免什麼隱患，你們還是要再慢走一會兒，揮發掉肌肉內積累的乳酸。」
劇烈運動後是一定不能坐下或躺下，那樣會使血液回流受到阻礙，導致頭暈目眩的症狀，此前體內積累的酸性物質也會積累下來，引起酸痛等不適。
暈眩和酸痛其實還是小事，主要還是肌肉韌帶骨骼的問題。
運動中的肌肉韌帶骨骼就像是被加熱一樣，若是沒有任何緩衝就坐躺，就跟火熱的金屬突然浸水，韌性會遭到影響、組織會變得硬起來，日積月累後很容易導致各種炎症、乃至骨折。
兩名賽馬娘清楚這個情況，她們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在檮原的幫助下繼續往前慢走，但她們的神態確實一樣急切。
「阿、阿郎，你……你說已經跑完了？勝、勝負呢……？寫真……難道說……？」
「是、是啊，檮原大叔，寫真的話……難道……？」
望著她們焦急的目光，檮原禁不住苦笑起來。
「寫真就是……你們幾乎是同時衝線的。」
隨後，他臉上的苦笑漸漸轉為好笑，「真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一場比賽，你們這兩個小傢伙……」
「整個隊伍都被你們各自的突然加速拖到了失速，最後600米、尤其是400米左右的距離，你們幾乎不是在奔跑了，都是在競走了……」
「好在此前的加速和拼搶讓你們獲得了領先的優勢，所以雖然看上去慢悠悠的，但……」
他欣慰地笑了起來。
「你們都是最早衝過重點的，雖然寫真結果還沒出來，但冠軍，一定在你們兩個之間。」
說著，見玉藻十字和稻荷一用力地轉過頭，很是緊張地看向昭示板的方向，檮原禁不住也轉頭看了過去。
恰在此時，略帶點忍俊不禁意味的解說聲高揚起來。
「好了，這場……怎麼說呢，這場別開生面的阪神大賞典，由於玉藻十字和稻荷一幾乎是同時衝線的，結果只能由寫真來判斷，而眼下結果已經出來了。」
「同著！非常罕見的同著！玉藻十字和稻荷一……並列第一！」
「觀眾們應該也不算意外吧，兩名賽馬娘在終線同時取得優勢後，就像是在團隊裡訓練那樣完全並排跑了起來，那麼會出現同著也應該有些理所當然吧。」
「好吧，讓我們恭喜玉藻十字和稻荷一、恭喜永世團隊，貢獻了一場有趣的比賽的同時，一口氣拿下了兩個冠軍！」
觀眾席上響起了與往日不太相同的歡呼聲。
往日裡出現冠軍、尤其是極難看到的同著時，恐怕會充滿了聲嘶力竭的歡呼，這會兒雖然依舊有著不少歡呼，更多的卻是充滿笑意的調侃。
「哈哈哈哈！這場比賽太好玩了，幸虧今天來到了現場，不然錯過了這麼『慢』的比賽，恐怕要後悔一輩子啊！」
「幹得不錯，兩個小傢伙！最後雖然很慢，但很有意志啊，恭喜你們！」
「慢一點也沒關係哦，慢一點也很可愛啊！期待你們以後帶來更多這樣有趣的比賽啊！」
在觀賽廳里，也是類似的好笑聲。
「真是……完全沒辦法預料的一場比賽啊。」
丸善斯基笑吟吟道：「還是那句話，北原，跟著你、跟著永世，總是能看到很多有趣的比賽呢。」
隨後，她神色略一收斂。
「怎麼樣了，檮原和小宮山應該趕過去了吧？小玉和稻荷的情況怎麼樣？」
這場比賽的確視覺效果很有趣，也是在場所有人可能從未見過的「最慢」比賽。
然而這種慢實質上是賽馬娘們筋疲力盡的結果，為了避免有什麼意外，一定要對參賽的賽馬娘做足檢查。
這一點，北原已經在做了。
捧著手機，看著上邊接連不斷的簡訊，他神色沉凝，語氣沉穩。
「嗯，目前看來沒什麼太大問題，檮原和小宮山簡單給小玉和稻荷做了檢查，身體表徵上沒有什麼異樣。」
「小宮山也聯繫賽場的醫療隊伍了，這會兒正趕往賽場上，準備給全部參賽的賽馬娘做個綜合檢查。」
「小海灣和阿爾丹她們跑得快，一個已經聯繫上了阪神賽場的工作方，正在安排後續的醫療團隊、醫院什麼的，另一個則是找到了一半多的訓練員，讓他們一同前往。」
「唉，感覺有點對不住這次比賽的賽馬娘和她們訓練員啊……」
解釋完比賽結束瞬間的安排後，北原嘆了口氣，有些歉然、擔憂。
「不管怎麼說，把這場阪神大賞典的比賽強度拉到這麼高，都是因為我的決定，這……」
「不要這麼說，北原。」
丸善斯基忽然打斷了他，神色鄭重，「你會對這場比賽有這樣的安排，本身是想嘗試觸發小玉和稻荷的領域。」
「而人為主動觸發領域這件事，可以說前所未有，沒人能料到會發生什麼。」
「你這樣想，一般想在3000米賽程里強行提高整個隊伍的速度，基本上不可能。」
「因為沒有領域的情況下，很難有賽馬娘在前程、中段爆發出足以引起對手警惕的速度。」
「這場倒好，不僅有賽馬娘觸發了領域，還一下子有了兩個，前所未有的情況下，會有眼下這種結果真的是無法預料的。」
「簡而言之，你真的不用自責的，北原。」
她已經走了過來，拍拍北原的肩膀。
「……道理是那麼個道理，只是……」
北原欲言又止了下。
他不清楚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確認要當訓練員起，他的願望就是能憑藉先知先覺等優勢，為所有的賽馬娘帶來一個更好的世界。
這個世界或許有著勝負上的不甘，卻不會或者極少有著傷病的痛苦，每一名賽馬娘都能在自己想要的賽場上自由奔跑。
如今，機緣巧合下發覺了領域的價值，確信三女神的神賜可以保護本格化結束後的賽馬娘，相當於離夢想近了一大步。
這場比賽成功確認了觸發條件的假設是真的，這更是把這一大步變成了板上釘釘的結果。
所以，明明是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北原一下子惆悵起來。
不過，他沒能惆悵太久，奈瀨文乃忽然神色凝重走了過來。
「或許有些冒昧，不過……」
她目光中充斥著難以置信和期待，一一掃過北原、小栗帽和丸善斯基。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永世……貴團隊，似乎掌握了主動觸發領域的辦法？」
「真的嗎？！」
最後一問，她的聲音一下子走調了。
北原一下子回過了神，禁不住和她對望一眼。
……果然是天才，反應很快啊，不僅從丸善一點點話語中察覺了我們這次比賽的意圖，而且這麼主動……
應該是想要學習、了解吧？
思忖著，他看向了丸善斯基，那邊也是望過來。
交換了下目光，見彼此都有認同的意味，北原沒有遲疑，又看向奈瀨文乃，重重點頭。
「沒錯，其實……」
「竟然是真的？！」
奈瀨文乃一下子有些失態。
「這、這……抱歉，我不是質疑，只是……只是這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她咬咬下唇，雙手捏在一起，不自覺地微微垂頭，在一個小範圍里踱步起來。
「這完全是震驚世界的發現！」
「領域、領域……千明會長跟我們提到過，這是三女神在本格化之外對賽馬娘們另一恩賜，如果能完全掌握這一能力，本格化之後，她們就可以不用擔心傷病問題，競走的黃金時期也會大大延長。」
「只是想要掌握領域，非一個世代最頂尖的賽馬娘不可，而即便是最頂尖的賽馬娘也未必能碰觸到那個門檻，否則，日本現在也不會只有寥寥20多名領域級的賽馬娘了。」
「而且這也是我們跟國際水平差距的關鍵之一！」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出現了火熱。
「歐美方面的賽馬娘，尤其是最為頂尖賽事裡的那些，幾乎毫無例外都是能觸發領域的！」
「不談訓練水平差距、設備差距、理念差距，光是領域級的數量，我們也萬萬不能與之相比，這正是我們難以在世界上取得出色成績的關鍵之一！」
「要是能掌握主動觸發領域的辦法、要是能掌握主動觸發領域的辦法……」
反覆重複著這樣的話語，一次聲音比一次高，重複幾遍後甚至有些尖銳起來了，她神色陡然狂熱地走過來，朝北原伸出了手。
「那麼我們的賽馬娘想要走向世界，指日可待！啊……！」
她沒能碰到北原，一個失力，趔趄了下。
「……呃，你沒事吧？」
關切了奈瀨文乃一句，北原有些無語地看看身後，「小栗帽，你拽我幹什麼……？」
剛剛奈瀨文乃走過來伸手時，他下意識想要後退，畢竟這女子這會兒明顯被「主動觸發領域」這一消息給弄得狂熱起來了，他覺得對方得冷靜一下。
而他還沒動身，就感覺背後衣服一緊，一股大力將他往後拉了兩步。
也就小栗帽站在他身後，不用回頭就知道拉自己的是誰。
「喔，我看瀨瀨……呃，咬到舌頭了。」
似乎奈瀨的名字有些難念，小栗帽支吾了一下，吐吐舌頭，隨後看著北原，撓撓頭。
「我看她這會兒有點像我沖向食堂時的樣子，感覺很奇怪，就拽了你一下……你沒事吧，北原？」
「哦，沒啥事。」
雖然沒太懂自家賽馬娘的腦迴路，北原聳聳肩，也不糾結，思索了下，又看向奈瀨文乃，準備勸對方冷靜冷靜。
不過，這名天才訓練員自己已經冷靜了下來。
「抱歉，我剛才失態了。」
她的表情再度恢復了平靜，微微鞠躬起來，「還請北原首席理解，實在是主動觸發領域這件事，太讓人驚訝、激動了。」
說這話時，她眼中帶著有如實質的期待。
北原知道她期待什麼，思忖了下，他決定仔細解釋一下。
「你猜的沒錯，我們在丸善前輩的協助下，此次比賽前得到了一個關於領域的假設。」
此言一出，奈瀨文乃頓時精神一振，神色也如同小學生上課聽講一般認真起來。
「簡單來說，通過以往收集的數據，我們發現，碰觸到領域時，賽馬娘們的身體指標會有著顯著變化。」
繼續說著，北原伸手指指旁邊的小栗帽，「小栗帽的彌生賞，之前一次訓練賽里的玉藻十字，還有……」
他指指奈瀨文乃，「你們團隊的狄杜射手，她們都接觸到了領域，數據和我剛才說的情況一樣。」
「狄杜射手？」X2。
不僅是奈瀨文乃，剛剛有些沒明白髮生什麼、一直帶著茫然左右張望的櫻花千代王也驚訝起來。
「我們這邊……的確通過千明會長的猜測，感覺狄杜射手在彌生賞中碰觸到了領域，但是……」
戴著白色耳套的長耳朵飛快抖了抖，她撓撓頭，疑惑地看看北原，又看看小栗帽。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啊……？」
櫻花千代王在詢問時，奈瀨文乃也是微蹙眉頭思索著。
奇怪，按理說這種事情，千明會長是不會隨意說出去的，丸善會長應該也不會主動打聽，那……永世團隊怎麼知道的。
她看看丸善斯基，又看向北原。
而且戰略上，原本也想把狄杜射手的領域作為一種奇策安排在後續的經典三冠里，但……
她嘴唇慢慢繃緊，目光有些複雜起來。
……眼下對方知道了一切，這還算什麼奇策……
北原這邊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掏出了手機，操作了幾下，遞了出去。
「很簡單，在每次賽場上安裝各種醫學儀器設備就可以。」
他示意奈瀨文乃接過手機，見對方拿過之後跟櫻花千代王一同看了起來，他接著解釋道：
「從笠鬆開始，我跟我們的首席醫師宮村京子就安排過，所有的訓練、比賽都會用各種醫學設備進行實時檢測，這樣能全方位收集小栗帽她們的信息。」
「URA協會方面也沒規定不能在賽場上安裝，只是要我們自己承擔設備損失。」
「這個沒問題，不談最近西珍會社對我們的資助，我們自己的河灣企業現在收益也算不錯，負擔得起這個損耗。」
「這樣一來，不僅是我們自己的訓練數據，比賽對手的也會順便收集了。」
他指指手機，「屏幕上那一份資料，是狄杜射手在彌生賞的實時身體指標數據。」
「奈瀨首席應該能看得出，200米左右那個部分，數據呈現顯著上漲，稍微跟小栗帽、玉藻十字的相關數據進行對比，就可以確認……」
他的話沒有說完，奈瀨文乃便極為驚詫地打斷了。
「就可以確認，狄杜射手一定進入了領域……」
她緩緩抬起目光，又驚又佩地看過來，「竟然是……這麼精巧的辦法？為什麼之前沒有人想到……這、這明明很簡單啊，只要實時收集數據……」
她陷入了一種異樣狂熱的思索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懂了。」
摁著額頭，她目光閃爍，「實時收集數據的情況下，賽馬娘們觸發領域的時刻就能準確判斷。」
「有了具體時刻，只要反過來確認那時的各種條件，一一進行排除……不，不用排除，很有可能那些條件都是觸發領域的條件。」
「隨後，在正式的比賽或是訓練里，反覆觸發那個條件，就很有可能讓她們掌握領域……」
「北原首席，你……」
她雙眼亮的嚇人地看過來，「是個天才。」
……呃，其實你才是真正的天才，我可是花了很久才理出這個思路，你這上來就明白，我有點受打擊啊……
北原暗暗苦笑，正要解釋什麼，一旁一直笑而不語的丸善斯基走到了奈瀨文乃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啦文乃，你也不用太驚訝了。」
丸善斯基笑道：「關於領域這方面的想法，說實話我們一開始想到的時候也是很驚訝，尤其是我。」
「我當時和你一樣，感覺這種思路太簡單了，明明就是一層窗戶紙，捅一下就破了，但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奈瀨文乃詫異起來。
「嗯，你想想看，別的不說，光是北原提到的儀器設備，你猜猜需要多少投入嗎？」
問過之後，丸善斯基自問自答起來，「具體的數據，我當然也不是很了解。畢竟河灣企業是永世的資源，我肯定不能插手。但理事會這邊的一些信息，我還是能查到的。」
「簡單來說，小栗帽、玉藻十字、稻荷一、超級小海灣和目白阿爾丹，她們截至目前的獎金暫且不論，光是周邊收入，平均分成已經超過了500萬日元，嘛，粉絲們是真的捨得花錢啊。」
「而且，這僅僅是她們進入中央後這段時間的一部分收入而已。」
她略帶感慨的笑了起來。
「5、500萬？平均？小栗她們……真的假的啊，這麼受歡迎嗎？」
這下是櫻花千代王驚呼了，她捂住了嘴，瞪大了雙眼，「我、我上次看那個『萌系怪獸』的發布會想過她們很受歡迎，但、但是……這麼受歡迎嗎？」
「是的啊，完全可以用火爆來形容呢，小栗她們幾個。」
丸善斯基笑著點頭，「錄像帶、卡帶、手帳本、衣服、帽子、玩偶等，所有的商品都是一經推出，即刻售罄。」
「若是有紀念版的發售，即便是單價幾十萬也有粉絲願意買呢。」
「再加上千代王醬，剛剛提到的『萌系怪獸』系列，有著西珍會社那樣頂尖財團的運營，眼下還沒正式上映，已經有很多發行方預購片源了。這部分收入，可要比周邊還誇張。」
她轉而又用欽佩的目光看向了北原。
「而這一切收入，小栗帽她們僅僅保留了比例很小的一部分，餘下的都交給了北原，而北原則是沒有任何保留的，全部投入了訓練設施里。」
「僅僅從這個角度來說，永世如今能發現領域觸發條件、能有現在這樣的成績，完全是這位首席捨得付出造就的。」
「並非說以往的訓練員不捨得付出，只是，面對數以百計萬計的資源，眼都不眨地丟出去，真的沒有誰這麼做過。」
她忽然聳了聳肩，舒了口氣，「最起碼，我當年的訓練員沒這麼做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