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
博爾朮和師父所在一個垃圾堆里。
師父義眼重新亮了起來。這代表他啟動了主動式的探測。
博爾朮緊張的問道:「怎麼樣?」
師父搖了搖頭:「遊騎兵距離這裡只有兩個街區了。前面也是一支戰車隊封路。RX天馬是特麼的鐵桿輕型義體,沒有有效的破甲手段。」
博爾朮嘆了口氣:「我明白了。咱爺倆一人一邊衝出去吧。生死各安天命。」
師父伸出手,在博爾朮腦殼上敲了敲:「呵呵,你沖有什麼用。一身的非致命武器。我先,你後。」
博爾朮嘆了口氣。
——總有人要死的……
「別想太多。其實吧,這次帶你來刺殺,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
博爾朮有些泄氣。
「嘖,聽我把話說完。其實你那個傻逼……我是說天真的志向,其實也不算太壞。說不定也是一條路呢。」師父如此說道,「立志於維護一方的安寧就去做,也沒什麼不好。請你來幫我刺殺,才是我的錯。『重建秩序』……呼,這理想也就是稍微老了一點吧。如果你是第四武神那個時候的俠客,說不定比我更合時宜呢。」
說著,男人站了起來。
「徒弟,從此之後咱們各走各路。」
那一天,博爾朮看到了一道與大地上閃耀的流星。
這是本以為自己一生都會牢牢記住的景象。
本以為絕對不會忘記。
但是,在過去的一年裡,這段閃爍著光輝的記憶,也被屍山血海所淹沒了。
一直到最近。
博爾朮感覺自己可能是最近才想起來的——具體來說,應該是面對那鷹犬槍口的短短瞬間。
或許是武祖記憶之中激昂而進步的意志,關聯並喚起了過去的記憶。
或許是那個麻煩女人的關係。
又或許是現在的景況與那時一致。
不管是什麼原因,博爾朮在面對子彈的時候想起來了。
這是一發穿甲彈。子彈將切實地撞上了博爾朮的額頭。動能一旦釋放到了他的腦袋上,生物組織就會遭到不可逆的損傷。
躲不開的。博爾朮用尾巴彈起身體發動了這一擊,已經沒有力量改變提醒了。
他年幼移動,肩甲上的爆閃燈彈開。
這種常規的非致命性武器很少出現在戰場上了。語言不同於肉眼,無法被永久致盲。缺乏安全鎖的義眼或許會在強光下放出刺激神經的電流,但是大部分義眼只需要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重新調整曝光與對焦。
但是,突如其來的閃光卻讓這個遊騎兵本能的做出「防禦」的念頭。
雜念讓他的拳架出現瞬間的偏移。
子彈擊中博爾朮。他的身體如同風車一般在半空中旋轉。
但是尾巴和雙腳切實的箍住離開那個敵人。
他已經不能思考了。只不過金屬基細胞帶來的強大抗損傷能力,讓部分的神經元暫時保留了活性。十分鐘之內,這些神經細胞也會走向死亡,腦神經之間的生物電將會永遠消逝。
但是,已經不需要了。
博爾朮的義體根據預設的指令開始收縮,做出一個基於義體的關節鎖。
這不需要多少生物腦的輔助,程序就可以做到。
那個游騎吼叫一聲,想要掙脫。
但是他驚訝的發現這個敵人的力量比想像中要大很多……
——不……不對……
遊騎兵感覺到這個傢伙體內傳來了不堪重負的聲音。就連纏住他的尾巴,都有些微纖維斷裂的震動。
——這傢伙……安全協議……
向山留下的「限制」是會讓博爾朮有異動的時候自毀義體的。
這個過程會解除硬體的安全協議。與此同時? 另外的咒則會阻斷他大腦輸入硬體的指令。
兩者結合? 才能構成絕殺。
而後者已經被尤基所解除了。
博爾朮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乾脆就利用自己的內功衝擊向山留下的限制。那預設的機制察覺到非法修改的之後? 就會自動的解除安全協議? 讓義體以自毀的功率運轉。
當然,正常情況下? 這是沒有必要的。這樣最多只能讓義體的出力比平常高十來個百分點,但是會造成整體結構的崩潰。
如果是在一般的環境之下? 博爾朮的義體會鎖住這個遊騎兵幾秒鐘。隨後? 他的義體就會自毀而失去動力。
但是,這裡是一個洞穴的淺層,接近洞口的地方。
含氧量不算低。
並且……空氣中還有可以燃燒的金屬熱劑。
博爾朮已經不能正常的思考了。這只是他殘留的一點點念頭。
合成器里傳來了一陣雜音。
他應該是想說什麼。
已經不能思考的大腦,只是面前從他中彈前的腦活動中提取到了一點點碎片。
那是……沖向敵人的那道流星所留下的豪邁之語。
「我……自……橫刀……向天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快!」
拖著原聞人離開氣溶膠範圍的尤基仿佛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他回過頭? 卻看到一大團燃燒的火焰。他的頭髮被熱浪所點燃。
尤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撲滅了身上的火焰。
但是他卻沒有站起來,而是跪在地上,用拳頭抵著地面。
「可恨……嗚嗚嗚……」
……………………………………………………………………
向山感覺自己的意識之中混入了一連串的噪音。
「怎麼回事……」沒由來的,他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向山想起了過去的一個傳說。據說,你運轉內功時腦子裡出現的白噪音? 都是死者亡魂的電信號。向山當然知道這也是一個賽博鬼故事——這甚至是他年輕時所寫科幻小說的題材。
但是智人演化所得的想像能力,卻讓他驚惶了起來。
——有人死了嗎?誰?原聞人?尤基?剛才那個老傢伙?
——還是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他們有誰在遠方就義了?
這一戰打到現在? 誰死了都很正常。
可在黑暗之中,向山卻有點懷疑自己了。
向山此時此刻? 正朝著那最後一道線索提示的方位走去。他的視野里,岩壁上有一道斜斜的直線? 指向谷底的某處。
剛才他跌下來之後? 有個不認識的老人救了他。在一番交流之後? 老人知曉他在尋找第八武神的遺產。之後,落岩那邊傳來了動靜。那兩個阿耆尼王弟子還有一些謹慎在,所以讓一小部分下屬脫離網絡獨自行動。這算是一種標準流程了,可以避免整支小隊被一個內功高手一網打盡。
隨後,那個老人扯下他身上的黑色長袍裹在自己身上,然後將一張掛著碎石的偽裝網披在向山身上。老人快速轉移,說是為向山吸引火力去了。
向山此時此刻也只是剛剛恢復行走的能力。那些惡意的代碼充斥著內功大周天內的每一個角落。他正在用大腦重新輸出正確的代碼,覆寫那些錯誤的部分,同時重裝已經無救的部分。
他正在一點點恢復力量。
但由於太多的組件與協議停擺,所以他只能維持最基礎的不行,甚至還有幾分跌跌撞撞,不得不扶著岩壁來穩固體態。
他就這樣向前走著。
同時懷疑自己的決定。
在下來之前,他就對原聞人和尤基說「做好準備」,但是這真的值得嗎?
第八武神的遺產,真的值得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嗎?那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失敗模仿品而已……
僅憑哈特曼的判斷……
向山最終走到了那延長線的盡頭。
那是一個狹小的洞口,只有一米來高的樣子,幾乎淹沒在陰影之中。。在這樣的地下峽谷內,這麼個小小的洞穴完全不起眼。
裡面是一道金屬閘門。閘門甚至比外面的洞口還要大一點,或許是拆分之後再進到洞裡組裝好的。鐵門上有一個明顯的蓋子。向山揭開那個塑料的蓋子,發現那蓋子下面居然是一個鍵盤。
數字0~9,再加一個enter。
向山四下搜索,很快再一次發現了那種特殊二維碼的痕跡。
依舊是一道簡單的解析幾何題目。向山很快就得到了一組數據。
他敲打那鍵盤。
「咦……」
出乎預料的是,那鍵盤似乎是純機械結構的。裡面好像有些劣化,向山費了點勁才按下去。按鍵似乎與齒輪一類的機械結構發生碰撞,帶動了其他的解構。
這樣保證了這個大門不會被內功或者其他電子的手段撬開。
似乎是更內側的機械結構被推到了合適的位置,電機終於開啟了。
很快,向山聽到了「隆隆」的響聲。
厚重的閘門打開了。
向山爬了進去。
大門內是一個較為寬敞的空間,高度至少超過了兩米。裡面一片漆黑。向山很快找到了門上的把手。他重新將閘門關上。
然後,有什麼點亮了。
那是一陣開機聲。
向山回過頭,看到了在黑暗之中幽幽發光的眾多元件。
然後,一個音響在發出一連串的雜訊之後,播放道:「你終於來了。」
向山皺眉:「你是誰?第八武神的……備份?一個假性人格覆面?」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以及你是來做什麼的。」那個聲音說道,「首先,你是能夠認出那暗號的。對吧?那麼,你就算不是向山,也是很了解向山的人。」
「只有與我同步率達到一定程度得人,才能接受這份技術的結晶。如果同步率過低,那麼它反而會引發一系列不良反應。所以想清楚再回答——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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