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火線上，徐煬他們仍然留在山丘上觀望事態

  「李民煥開始直播宣戰公告了。」徐煬接入網路信道，用一台終端機接收視訊。

  「……由於北新羅勞聯發生令人遺憾的內部混亂事態，我以現代娛樂公司董事長的身份，宣布將協助尹昌旻大將控制事態，幫助尹將軍重新掌握局勢……」李民煥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直播。

  畫面中映出他平靜而剛毅的面容，他背後落地窗外，便是華麗而精美的公司都市「宜都城」，藍天中還能看到大量軍機飛過天際。

  由於李民煥的進軍藉口是「協助尹昌旻打擊叛軍」，所以停火線上的北新羅軍隊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按慣例衝上去攔截靠近的南方軍隊而已，並不敢搶先開火。

  明面上，他們目前還有停火協議，如果北新羅人先開火，等同是自己一方打破條約，立場上頗為不利。

  從公路、哨所到各處關卡，南新羅軍隊列陣占領高地，北新羅部隊猶豫著不敢開火，實屬奇觀。

  「怎麼會不敢反擊呢？」金語秀觀察。

  「他們似乎是非常僵化的指揮系統，所有人只聽從尹昌旻的命令，而尹昌旻一旦失能，就沒有足夠威望的人能組織防守了。」徐煬道。

  「那麼？現在是第二次新羅內戰？」金語秀皺眉。

  戰爭絕非戲言。

  北新羅的內亂還是其次，終有結束的時候，而要再來次南北大戰，絕對會給她的故鄉帶來極其慘重的代價。

  上次微十月組織的新羅內戰就已把新羅不少地方殺得十室九空，和那條無所謂的神話白龍相比，金語秀更在乎這地方的和平。

  一旦雙方全面開火，各自的軍事武器發起打擊，無數火箭彈、飛彈和重型榴彈炮會將轟鳴作響，把許多城市炸成白地。

  公司戰爭可沒有人道可言，連最可怕的生物兵器都會隨意使用，南北都有很多殺人科技，時機合適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掏出來消滅平民。

  南新羅的軍隊快速調動，士氣旺盛，毫無疑問，他們的飛彈已經瞄準了北新羅各個軍事基地，戰機和空艦也正升空。

  軍閥尹昌旻現在還正搶救，沒法組織防守；前會長崔泰寧才剛被救出來，不知什麼時候能團結北新羅的部將。

  也就是說，解決危機的重擔落到金語秀肩上來了。

  「我不想讓新羅發生第二次內戰，距離上次戰爭才剛剛過去三年……如果再打一次，整個新羅就面臨著亡族滅種的風險了。」金語秀嚴肅地說。

  「……是的。」徐煬知道金語秀所言非虛。

  恢復期才三年，新羅還沒從上次內戰的兵災中喘過氣來，許多地方仍是廢墟。

  20年前，新羅半島有7000萬人口，現在只剩下5000萬了，大部分都因內亂被殺或逃出半島。徐煬當年碰到的夥伴崔俊友、李孝敏就是典型，都是在兵荒馬亂的新羅走投無路，不得不到北部列島去混飯吃。

  「潘瑞伊去哪了？」金語秀忽然發現潘瑞伊沒跟來。

  「去防守另一個方向了。」徐煬道。

  「幸好京子還在，」金語秀轉向高橋京子。

  高橋京子正背靠著一棵樹擦自己的狙擊槍SN-99「至高」，一邊擦一邊哼歌，穿著一件黑棉衣、戴抗噪耳機。

  金語秀的目光轉向下方正在對峙的兩方人，大概再過幾分鐘，南新羅的飛彈和火箭就要肆無忌憚地覆蓋北邊了。

  高橋京子伸手指向南邊滾滾駛來的裝甲洪流。

  「小金，我們打扁他們……」高橋京子弱弱地說。

  「好！」金語秀雙翼一振，飛上天空。

  新羅的和平，就由整個新羅最強大的魔女來守護！

  北新羅也好、南新羅也好。

  只要有人想打仗、想互相殺戮、揮灑平民百姓的鮮血，都得先過金語秀這關！

  「武器作成！」金語秀釋放魔力，默念心中理想的參數和設計，隨後在手中製成一支蔚藍的魔力巨弓。

  緊接著，她在弓上搭起巨箭，然後不停地朝南方射擊。

  颼颼——

  她反覆拉弓、射擊，大量巨型箭矢飛快朝南方掠去，向各個城市、道路和工廠的方位射擊。

  每一枚箭矢都擊中各自目標，但沒有造成傷害或者爆炸，甚至沒有物理上的碰撞，僅僅以半透明的虛體形式存在，牢牢固定在目標上。

  「快看！」

  「空中的魔女……」

  「那些箭矢……」

  「金語秀！」

  「是金語秀大人！快看啊！」停火線上，南北兩軍的士兵們吃驚不已，短時間內連迫在眉睫的戰事都忽略了，忍不住抬頭看著猶如女神般飛臨天空的金語秀。

  新羅的……最強魔女！

  此時的南新羅，立刻遭到金語秀的箭雨打擊。

  興平南道地區以及宜都城，到處都落滿了大量蔚藍色的閃耀巨箭，這些箭矢落向城市的交通要道，覆蓋了軍事基地的營房、工廠、港口，連現代娛樂公司總部離天大廈外都落了好幾根！

  李民煥飛快衝到窗邊，皺緊眉頭凝視到處散落的魔力巨箭。

  它們簡直就像一枚枚鑽地飛彈！最大的幾乎有整座大樓那麼寬，閃耀著一陣陣強大的魔力波動，叫人看了從心底害怕。

  緊接著，他就從加密信道收到金語秀的消息。

  「李董事長。」金語秀的聲音從中傳出。

  「你都做了什麼？」李民煥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憤怒，「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要多少錢？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的不是錢，要的是和平。」

  「和平？」李民煥咬緊牙關，統一新羅的最佳機會就在今天，金語秀卻在說和平！

  「我發射的箭矢都是我作成的魔力武器，遙感爆炸之箭，你也知道我的能量無窮無盡，一旦我把它們引爆，你明白後果。」金語秀威脅。

  李民煥一邊應付金語秀，一邊委託手下的魔女對策部門儘快調查。

  「董事長！這些箭矢的解除至少要8~12小時，而它們一旦爆炸，起碼方圓二三十里地都會被炸毀！也就是說，我們將損失60%的人口和生產能力……」對策部門的人也做了初步評估。

  李民煥心情沉重地回到桌前。

  他看著電子戰略地圖，人工智慧測算部隊動向，將其勾畫成一枚枚指向北方的大紅箭頭。

  若是沒有金語秀攔路，恐怕他們已經跨過停火線，直奔辛城而去了。

  但就是……就是被這麼個魔女攔住了。

  李民煥手下的魔女最強也不過是上位魔女，他意識到當年為了回籠資金而把金語秀交易出去，絕對是董事會的重大失誤！倘若董事會的人當年願意勒緊褲腰帶捐出錢幫公司渡過難關，也落不到把金語秀賣掉的地步。

  就為了那幾千億，售賣新羅唯一的強者？那時李民煥還太年輕，無法控制大局，如果是今天的他，絕不會犯這樣的錯。

  金語秀為嘉龍坡服務，為尼斯托公司服務，無論如何都好，怎麼都不會回到現代娛樂公司這邊了。

  「別忘了，我們的軍隊北上是為了幫尹昌旻大將控制局勢。而你這樣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公司法律，我們會對你，以及你所屬的嘉龍坡僱傭軍、連帶著對葉子希盛公司發起問責。」李民煥一邊提醒，一邊暗中跟其他幕僚商量對策。

  「我大概會被處罰，但我更不願看到第二次新羅內戰，害得幾百萬人流離失所。你的說辭騙不了人，只要把你的部隊撤回去，我射擊的箭矢就不會爆炸，它們會自己消解。」金語秀冷峻地說。

  統御者魔女……世界上公開的也不過二十多位，現代娛樂公司一旦沒了金語秀，還真找不到能與之分庭抗禮的強大魔女。

  除非引入夏的支援……

  但放眼全球，誰敢說能穩勝金語秀？

  他們也會有考量，如果派來的統御者魔女被金語秀打傷了，屬實得不償失。

  念及此處，李民煥亦是遺憾。

  魔女啊……魔女……

  之前怎麼沒這種感覺呢？

  李民煥搖搖頭，看著窗外的魔力巨箭，它們像一個個散發著藍光的警告。

  如果繼續作戰，它們就會爆炸，南新羅打贏之前，自己的土地會先化為焦土。

  之前，魔女被晶片和改造技術所控制，都是企業的戰爭兵器，那會他還不感覺魔女有什麼強大。

  等金語秀離開現代娛樂公司多年，回來後像神一樣裁斷凡間爭端，李民煥才意識到魔女的恐怖。

  神不允許的，凡人不能做。

  李民煥切斷和金語秀的通信，準備等拿出主意了再跟她打交道。

  他感到掌心刺痛，發現指甲已經刺穿了自己的手心。

  李民煥隨意地在智能桌面上抹了一下，目光隨之望見父親的人格磁碟碎片。

  啊……父親。李民煥苦澀地想。恐怕這輩子都沒臉再和您說話了。

  等到死後世界，您再責罵孩子的無能吧。

  塵世剩下的時光里，自己大概只能看著那條無法跨過的停火線。

  一年、又一年。

  ……

  另一邊，停火線上，金語秀欣慰地發現那些冒進的軍隊正在有序撤退。

  大概這場戰爭是打不起來了。

  一名魔女，阻止了一場內戰，挽救了幾百萬人的生命！

  不會有錢被浪費在衝突和內戰中，新羅人也不必朝血肉相連的同胞開火了。

  但是——也不對啊。

  如果讓現代娛樂公司贏呢？

  金語秀心中冒出一個讓她自己都駭然的想法。

  ……放個水，讓現代娛樂公司統一整個新羅會怎麼樣？

  難道北新羅的窮困、南新羅的富裕還證明不了公司的先進性嗎？和那個肥胖庸俗的李高平相比，現任的董事長李民煥是個有才能與韜略的人。

  也許在他的控制下，新羅半島能發展得更好？

  金語秀過去在李高平手下過得不是滋味。

  微十月當年一團龍火把李高平和幾十個部長全燒死，金語秀還高興了好幾個月，每次想到那場景都很快樂。

  李高平既死，金語秀對南方的厭棄又不太強烈了，對北方的窮困則仍然恐懼。

  無論什麼體系、什麼社會形態，不都是看老百姓生活得好不好、物質充裕不充裕嗎？現在就北方和南方的比較來看——

  「走吧。」徐煬帶金語秀和高橋京子上穿梭機，「去辛城看看。」

  穿梭機只用十分鐘就來到辛城上空，金語秀隨意地俯瞰辛城，發現它已大變樣。

  「好大的城市……比印象中變大了很多。」金語秀觀看。她以為辛城是窮鬼之地，但現在感覺還是蠻整齊美觀的。

  「剛打贏內戰那段時光，他們很熱情地建設了新的辛城，你看這些橫平豎直的巨大街道，新的博物館、學校、巨大的醫院、行政中心、信息服務中心、勞動者公園、大文化宮……」徐煬道。

  「太漂亮了。」金語秀忍不住說。

  雖然覆蓋在大雪中，但辛城也呈現出一種壯闊的美感，還有巨型的工人模範雕像和戰爭紀念館，只修了一半。

  「按照進步學說的指導，北新羅人嘗試在地上建立幸福的世界，但是，失敗了。」徐煬俯瞰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