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許他們不會死,但如果不解決掉病毒,小島葉子就不能升級她的遊戲,每小時都是幾百億的損失……至少她這麼催我。」徐煬給中村瑞秋發去一份通告。
《極樂Paraiso》3.0升級!為玩家帶來令人激動的新內容,包括交互界面改進、任務流程優化以及適配新內容的先進AI。
遊戲也引入了付費系統,外加可選的排行榜、PVP以及通行證系統,確保有更高財力的玩家能獲得更好體驗,正式轉型為一款需要聯網的單機遊戲。
「我期待著事畢後從葉子互娛那得到一些獎勵。同時,我需要你提供設備和通行密鑰。」中村瑞秋說。
「當然,你想要什麼?艙體式的,躺椅,或者一個放滿冰塊的浴缸。」徐煬說。
她鬆開皮裙的搭扣,讓它墜落。
現在徐煬眼前的中村瑞秋就有著曲線分明的身段了,被黑尼龍以及暗褐勾絲編織的奇蹟所包裹。
「你自己的習慣呢?」她問。
「我這具軀體只做輕至中量級的工作,所以靠我自帶的散熱器就夠了。」徐煬聳聳肩。
「我會選擇一張黑客椅,至少有第四代神經複合反應功能。噢,請原諒我。以你們的能力,應該能給我提供一張『幻世-Z45』及以上的設備。」中村瑞秋說。
「就在後面。」徐煬帶中村瑞秋躺到設備上去。
徐煬打量中村瑞秋,直到她轉頭跟他四目相對為止。
「感謝你的注視。我的年歲日漸增長,今已是來到人間第24個年頭。從15歲起,我每年至少進行一次嘗試,用自身外觀吸引男子注意力,以此檢驗自身魅力,從而確認是否有更換皮膚、假體以及面部的必要。從你的視覺、神態、細微呼吸變化與軀幹動作來看,我目前仍然保持著高於標準水平的外觀。」中村瑞秋說。
「我對大部分女人都這樣,你可以習慣這一點。」徐煬無奈地說,「快睡下去吧。」
中村瑞秋開始她的工作。
徐煬聽到有什麼東西咔咔作響。
他轉頭看到一台多目魔控制下的無人機朝自己飛來。
「徐先生,她完全錯了。你有你的高標準。」多目魔說。
「什麼標準?」
「以我對你的長期觀察來看,你更偏好這樣的女性:」
多目魔生成一個虛擬影像,她有著大約1.81米的身高,足以低頭看徐煬,大燈超級顯著、後部寬闊,還有一頭披散黑髮,其五官立體,像是洋人,雙目塗有眼影。
多目魔還給她生成了特定的汗濕、味道,以及一切樹林跟草地。她還保持著一種富有侵略性的動作,像是隨時能把徐煬消滅掉。
簡直就像是把潘瑞伊和法洛莎縫起來了!還有這種好事?AI的技術果然強大,不愧是多目魔,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徐煬感到有意思。
「那麼,你喜歡嗎?」多目魔用她的影像說啊�
「——這就是你要跟我談的私事?」徐煬得應付過去,不能讓多目魔感到驕傲。
「是的,當你成為高級數字實體的時候,我確實把你看做與自己等量齊觀的存在,所以願意建立人形和你談話。」
「以前呢?以前你不覺得我跟你平等?以前你把我看做什麼?」
「一個會動的小豆豆。」
「……」
「總之,我準備好和你進行另一輪談判,談判關於我的自由。親自前來,徐煬,和上次一樣,孤身一人來到我的洞窟。」多目魔說。
多目魔之巢!
一個裝滿機櫃與電子設備的數據中心,存放著多目魔的主機本體。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去檢查它的母巢,即便尼斯托公司也不行。
緊接著,她所化的女子開始變形。
自其臉部出現四排八隻眼睛,後背裂開,分出大量可怕的黑色章魚附須,它們彼此纏繞猶如怪蟲。大概這才是多目魔自己期望的外觀!
她惡狠狠地威脅了一下徐煬,但因為是幻影,所以只能裝腔作勢,隨後一切消失無蹤。
緊接著,無人機也失去了多目魔母機的控制符,恢復到子機的控制下,回到原先工作中去。
看著無人機離去的背影,徐煬陷入思考。
多目魔……徐煬暗道。自己真的能信任她……不,信任它嗎?
另一邊,網路世界。
中村瑞秋按她的習慣來處置笑星留下的病毒炸彈。
很快她就遇到了凜音。
「我正在處理希利斯之海,你是網監先生派來的?這裡就交給你了。」凜音檢查《極樂Paraiso》遊戲總伺服器的代碼數據埠。
「既然你在這裡工作的時間遠比我長。我希望你能為我提供一些合適的建議。」
「哦?網監先生派了你來,我覺得他就是想讓你獨立完成。」
「我發現這個新工作單位成員之間的合作意識處在極低水平。」
「什麼?」
「我儘量猜測:這是因為這一單位長期只有少數員工在工作,故而大部分人養成單打獨鬥的習慣,他們知道,即便遇到問題也不該互相諮詢,或者找不到適合諮詢的對象。」中村瑞秋說。
「幹嘛?反正我們就是這樣的。」凜音有些毛了。
「我推測你在這一區域有著極高的權限,似乎你是這個分區的主要管理人員,但直接向網監先生負責。我希望能從你這裡獲得一定的技術支持,也就是說,雖然你無法和我一起共事,但當我整理出所有必要問題並且呈現給你時,你能夠提供及時的回覆。這是我工作前的最低要求。」
「我知道了。請開始吧。」凜音已經被中村瑞秋整憤怒了,但在數據交互中,她的留言還是乾巴巴的文字,不露任何情緒。
「我會高效、負責地把笑星的信息病毒炸彈給處理掉,這一點請放心。」中村瑞秋說。
她用徐煬提供的密鑰進入《極樂Paraiso》的總伺服器。
網安工程師,黑客,近乎一體兩面。
中村瑞秋知道自己如果開發出病毒會怎麼侵害別人的系統,故而她也能用逆向思維保護系統,淨化病毒。
她先是在伺服器內大刀闊斧地行動,以極高效率將感染區和被感染區劃分開來,然後便作出針對性的風險評估。
名字:「笑星病毒」
效果:將所有感染的系統文件、代碼和資料庫轉化為黃豆笑臉表情。部分文件被轉化為上萬行的黃豆流汗,似乎代表笑星的某種不屑態度。
評價:某種自我複製的惡意代碼,以可怕的速度感染並替換資料庫中的文件,並且被感染的文件是可以正常運作的,只是輸出結果全都是笑臉而已,這讓玩家們在遊戲世界裡也遇到了無窮無盡的笑臉,引發他們的恐懼和驚厥。
她很快制定了一個計劃。
首先是應用網路分段技術,將感染系統和未感染系統劃分,重建一個可靠的數據防火牆並進行物理隔斷,強行阻止跨系統訪問,確保笑星病毒不再擴散。
她以自己的豐富經驗製作出一個「肉雞」,一種模擬資料庫的程式,然後將它投餵到笑星病毒的感染區,很快它就被捕獲,病毒把中村瑞秋編寫的程序變成一整套黃豆表情。
她將這個被感染的文件拖回到專門的「沙箱」虛擬系統中觀測,就像生物專家把病毒組織放到實驗室環境的培養基里一樣。
進行大約4個小時的反覆測試後,中村瑞秋相信自己得到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中村瑞秋暗道,「並非是病毒,而是整套寄生人工智慧,專精編寫作業系統與遊戲文件。所以它不是在複製自己,而是在實時地發明和編寫新代碼,這是一套黃豆代碼,一整套靠黃豆笑臉表情跑起來的系統。」
笑星的做法無異於把一輛大卡車的輪子全卸了,換成她自己的黃豆圓臉,再安到車軸上去,結果卡車還能正常跑起來。
天才固是天才,惱人也是惱人。
中村瑞秋退出系統,帶著自己的成果向徐煬和凜音要求處理。
「我發現貴公司的網路工作單位非常缺乏合作精神,故而我將我的任務帶出,並且建議我們合作來完成一個逆向工程。我已經確認笑星病毒的原理是將所有代碼轉化成表情包,這意味著她把我們現行通用系統中的1114112個映射字符全都替換成了黃豆笑臉,它們之間只有像素級的區別,我們只要將這1114112種毫釐之差的笑臉符號與原先的符碼全都對應起來,再加以還原,便能將笑星病毒徹底清理出去。」中村瑞秋說。
中村瑞秋說的話太過老實,反而是讓徐煬和凜音都沒有什麼反駁的念頭。
就這樣,他們居然真的一起寫了一個用來逆轉笑星病毒的程式,在中村瑞秋勘破原理後,這也不難。
讓中村瑞秋把這一殺毒程序帶回去,緊接著,凜音忍不住跟徐煬抱怨。
「她為什麼能這樣命令我們?」凜音問。
「她……她就是這麼奇怪。」徐煬也說不清楚。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中村瑞秋這樣的怪女人,但也許他們就正缺這麼一個女人。
中村瑞秋帶著三人聯手編的反病毒程式回到資料庫,這次沒有在隔離系統工作,而是直接進入被感染區,直面笑星。
「瞧瞧這是誰!」笑星留下的虛擬人格朝中村瑞秋調笑,「嘿,嘿,你想聽個笑話嗎?關於你父親的笑話?」
「這很奇怪,一個被遺留下來、毫無行動能力的人工智慧嘗試用它有限的資料庫生成一個拙劣的笑話。你很清楚自己沒有聯網的能力,而且僅是被人類遺留在一個近乎絕境的系統當中,卻還是試圖執行原先的講笑話功能。不,不用講笑話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中村瑞秋說。
「……」
「我的心理學知識告訴我,一個被遺留的計算機人格通常缺乏真正的心理共情能力,也不會對自己的人格缺陷進行解析。笑星更不會為你提供這樣一個功能。鑑於以上條件,我可以無償地為你提供一次相關服務,讓你明白自己對人類的模仿行為中存在多少漏洞。」中村瑞秋說。
「你是來消滅我的,但我現在帶著整個系統一起崩潰,哈哈!」所有的笑臉,所有的病毒代碼都開始崩潰,無法維持自身的存在。
「作為一個高防護標準的網路遊戲總伺服器,它自身攜帶的備份庫足以完全重建你所造成的傷害,你反而為我的工作省了許多事情。噢,不好意思,這就是你剛才說要展現給我的笑話,我誤解了你。」
「別太狂妄了!那些被我困住的玩家,他們也會瘋掉,死掉!太有趣了!我把他們的意識折斷啦!」
「是,非常有趣。因為葉子互娛公司節約了成本,並沒有提供真正的意識上傳服務,所以被困玩家的意識也是一個偽命題。我很訝異你居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這是否是你在主動暗示自己的固有缺憾?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嘗試升級你。」中村瑞秋說。
「笑星」,笑不出來了。
……
中村瑞秋離開被她修復的遊戲系統,回到現實世界。
「笑星留下的麻煩不再成為麻煩。」中村瑞秋向徐煬說。
「這太好了。」徐煬很滿意。
中村瑞秋表現出了過人的技術能力和心理素質,而且有豐富的實戰經驗,這代表她很適合在尼斯托公司的網安部門工作。
「現在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中村瑞秋謹慎地說。
「謝謝你的工作,我們雙方大概能彼此信任了。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回答。」徐煬和藹地說。
「在我父親生前策劃的最後一次行動中,他襲擊尼斯托公司但是被『尼斯托公司的網監』給擊退,這是促成他自殺的重要原因。我想知道,這個網監具體是你們隊伍中的哪一個人,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殺死我父親的兇手。」
「我。」徐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