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海嘯、衝擊波和聲浪持續了至少1分鐘才慢慢停下,之後則是無休無盡的幽聲與哀嚎。
賽博妖鬼所居的這台機器人被烏風命中,背後立刻印滿塵埃。
贊格斯被摧毀了。
海面掀起300多米高的巨浪,重重拍在贊格斯滾燙的殘骸上,將它急速冷卻,這個過程發出極度刺耳的尖嘯,好似千萬聲泣嘯。
賽博妖鬼掩護土蜘蛛的身形,將她往回扛,它自己也看了一眼遭受轟擊之後的贊格斯。
城市的殘骸滾熱,空氣被高溫扭曲,眼前的一切仿佛籠罩在海市蜃樓中。遠遠望去,整座贊格斯已被壓成灰色的二維圖形,駭人且單調。
它扭曲得像張錫箔紙,又像月球表面,死寂、僵硬、凝滯,布滿大大小小的環形坑洞,以示破壞程度不均。
衝擊帶來了瞬時的超高壓,將一切材料和物質全都粉碎,沒有任何高出地表的建築。它們在原地留下類似二氧化矽的灰堆,這就是贊格斯的骨灰。
遠處的大海已被煮沸,向天空蒸出紅粉色的雲霧,映著空中的四道彩虹。
海水失位後留下一個極低波浪谷,好似一個漏斗,周圍的海水非常緩慢地將它補滿,這一進度非常耗時,仿佛海水也沉浸在剛才的衝擊中難以自拔。
贊格斯毀滅得如此徹底,以至於人們寧願忘記它曾存在過。
「啊——」土蜘蛛低低叫喊,聲音時高時低,「啊……」
賽博妖鬼將她拖回1公里外的行動營地。
經過幾次不成功的嘗試後,幾個魔女們召喚出了法洛莎的一具分身,此時法洛莎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對土蜘蛛使用回復之律,倒轉她爆裂的毛細血管以及破損的晶狀體。
緊接著法洛莎親自離開營地,登上山崗,遙望被毀滅的贊格斯,賽博妖鬼站在她身邊。
「那種力量和你比如何?」賽博妖鬼說。
「我不會說我做不到這種事情。我只感到非常印象深刻,這是他們第一次向地表投射如此規模的武器。」法洛莎面無表情地交叉著她的十指。
「他們成功發射了天命武器。用來威脅世界,它比核武器的威力更大,而且無法攔截。與核武器相同的是,它們都在發射架上最具威脅,並且迅速促使其他勢力選邊站隊。以罪惡之城的湮滅為起點,博弈的形式變得更加高級,沒有人敢于越界行事、召喚天命的怒火。」賽博妖鬼說。
「我不被允許干涉星空,但他們卻成為了星空的代行人,這種滋味真是令人厭惡。」法洛莎眯著眼睛抬頭看天。
「這種傷害難以回復。」
「是可以的,但我必須要將自己的原身帶出北部列島、降臨在此,才能消耗70%的力量恢復這座城市的面貌。除了給自己留下供他人襲擊的空檔,我能得到什麼?」法洛莎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灰色殘骸上。
緊接著,她大概有10秒鐘沒有說話,仿佛在檢索和分辨面前的灰燼城。
一切都已毀卻,留下的只有某種莫名恐懼,仿佛這樣的天災下一次就會發生在自己所珍視的事物上。
此即七印所掌控的滅世級戰略武器,代號「天命」,發射自星軌的某種未知能量集束,贊格斯的湮滅前後只有寥寥幾十秒。
「該回去了。」法洛莎回到行動營地。
在這座簡陋的帳篷附近,生剝惡鬼在餵馬,土蜘蛛揉了揉自己幻痛的額頭,一反木綿在整理自己的狙擊槍。
「所以,你們召喚我是想要讓你們的同伴得救?」法洛莎看著這三名魔女。
「是的,我們拜請魔女之神的力量。拜託了!請幫我們把以津真天救出來吧。」土蜘蛛伏在地上,向法洛莎行土下座的禮儀。
「她現在就在那個女皇伊絲塔的營地里。」生剝惡鬼冷靜地說,「我們的社長一直在保護她,不讓她被帶走。」
「我可以幫伱們,事成之後仁王安保供我差遣10年。」法洛莎說。
「我們跟社長商量一下……」生剝惡鬼緊張地說。
土蜘蛛聞言也是心頭一緊。
將自由的仁王安保公司賣給魔女之神10年,這樣才能換來以津真天的自由,代價可太大了。
生剝惡鬼跟營地里的立烏帽子建立通信,徵求社長的意見。
與社長交流三言兩句後,生剝惡鬼對法洛莎點頭。
「……我們的社長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生剝惡鬼道。
「不要懷疑,這是完全公平的。以津真天的本質是一名天使,從邪惡女神手裡逃出去的超自然存在,她的生命價值無窮。而我也不能輕易地把以津真天贖出來。」法洛莎淡淡地說。
「贖?我以為我們要戰鬥……」土蜘蛛弱弱地說。
「一名全副武裝的女皇足以把你們碾到贊格斯里拔不出來,我可不想讓我的信眾們灰飛煙滅。」法洛莎起身朝伊絲塔的營地走去。
她們齊齊往難民營的方位走。
這裡的人們已經迎聲而動,朝著被毀的贊格斯前進,想看看那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法洛莎站在旁邊的灰色山丘上。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冷了,她一眼看到人群中的伊絲塔,而伊絲塔也看到了法洛莎。
幾乎是兩步就跨過了數百米的間隔,伊絲塔來到法洛莎面前。
「嗨!你好!又見面了。」伊絲塔向法洛莎打招呼。
「我要見希露菲。」法洛莎微微傾身向前。
「她現在不在這裡哦。」伊絲塔說。
「說些信息密度高的內容。」
「只要加入七印,就能每時每刻見到她了……古老的朋友重逢,而且朝暮相處,對你來說也很合適吧。」伊絲塔伸出手邀請法洛莎加入。
「贊格斯在一次攻擊中死了6750000人,沒有任何傷員。」法洛莎說。
「我提醒過他們、我提醒過他們了!但他們不願意離開。他們不願意學會怎麼去愛自己、愛別人。」伊絲塔眼眶泛紅,淚水划過面頰。
「這也是七印的武器,難道你沒有任何觸動嗎?」法洛莎問。
「只要贊格斯的人們停止作孽,簽署合同,災難就不會發生,他們為什麼不肯救自己呢?」伊絲塔哀鳴。
「未來你們會把這種武器開到任何一個城市上空,強迫城市的居民投降。」法洛莎說。
「天命武器的發射需要大家一致同意,所以它只會攻擊那些反人類、反社會、反文明的罪人們。你們既然沒幹過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呢?」伊絲塔說。
「……罷了。把以津真天交給我。」法洛莎斜眼看向營地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天使以津真天。
經過一個星期的摧殘後,留在十字架上的已經只是一個殘缺不全的生命體,幾乎失去雙腿。
「她從狄爾奈女神那裡逃走了,如果不回到自己家的話可不行,讓她待在我這裡吧,我不會讓她死的,總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的!」伊絲塔熱切地說。
「我有重要的情報分享給你,足夠抵得上這一個天使的死活。」法洛莎陰森地說。
「你是遠近聞名殘忍邪惡、不擇手段的遠古魔女。如果我把她交給你,真不知你會怎樣折磨她。」伊絲塔傷心地說。
「我不會跟她廢話,而且我給的情報能拯救一群魔女的未來,跟我交易吧。」法洛莎說。
「那麼,我就先聽聽吧。」伊絲塔往前踏了一步。
法洛莎在伊絲塔耳邊輕語兩句。
聽到法洛莎傳達的秘密,伊絲塔面色微變,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伊絲塔同意。
「那麼,以津真天。」法洛莎抬了抬眉毛。
「……我把她交給你,不過,要小心,狄爾奈肯定會更加憎恨你的。」伊絲塔轉身離開。
「我和狄爾奈之間的仇恨難道只差這一個天使嗎……」法洛莎自言自語。
她來到營地里,將以津真天從十字架上解下來。
殘損的以津真天就像一塊被挖去了所有關節的爛肉,羽毛全都腐朽了,只剩下緊貼著白骨的碎屑。
「這一定就是……魔女之神。」立烏帽子焦急地走向法洛莎。
「放輕鬆,我的孩子們。」法洛莎冷著臉,單手撫摸以津真天的額頭。
剎那間,立烏帽子仿佛看到一切沉入濃血當中,緊接著以津真天的傷勢就瞬間消失不見!
骨肉復原、軀幹重生,羽毛也從無到有,再現人間。
「嗚……嗚啊……」以津真天低聲哀鳴著,「我的頭……好像在火獄裡煎熬……」
「她的光環不見了。」立烏帽子忙說。
「這個救不了;再修煉50年就會長出來的。」法洛莎動身,「我們得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
仁王安保隊伍重聚,坐上一輛越野車前往湖畔庇護所。
「贊格斯被炸成了月球表面一樣的廢墟,什麼都不剩了……」土蜘蛛告訴立烏帽子和以津真天。
「我們活著就很好了。」立烏帽子嘆氣,「這事超出了我們能處理的範疇,七印是世界上最強大、最神秘的力量,連我也不敢討論太多。」
「黃泉雷神失蹤了。」生剝惡鬼補充,「風暴姬也不見了。」
車輛開到半途,她們看到天空中一道白光飛近,以津真天趕緊站起來。
「你、你——」以津真天喊,「阿茲拉爾!」
「被送上十字架,真是可憐的天使啊!」鏈鋸天使四翼在背,提著自己的紅電鋸、頂著光環回來了。
她直接飛到車輛附近,把以津真天從座位上抱起來,緊抱著她飛上高空,玩耍去了。
兩名離群的天使終於重逢!
「你給了她什麼情報,讓她放出了以津真天?」賽博妖鬼轉頭看法洛莎。
「我告訴了她一個地方,一個以她的『人設』、『性格』必定會去的地方,一個能把魔女從痛苦中解脫出來的地方。」法洛莎淡淡地說。
車一路開向湖畔避難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