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田義行試了下義體的韌度。
他將手臂變形,大部分機械都高密度折迭在他改造過的身體當中,全部延展開來便尺寸驚人,隨著金屬齒輪轉動與氣體動力聲響,他皮膚分裂並移動開來,單條手臂就延展出四到五米長的機械結構,上面布滿一體化的槍械套組,非常嚇人。
除了核心框架用的是公司貨,其他槍都是他自己裝上去的,拆掉了大部分無用的結構,只留下槍膛和彈藥倉,實際上是口徑不同的氣體火藥裝置。槍管越多火力越猛,這是細田義行的追求,他要把自己的身軀打造成毀滅公司的單人決戰兵器,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尼德萊特咬牙切齒。
「太多設計問題了!」尼德萊特忽然憤怒地站起來。
以他行家的眼光,一下看出細田義行身上至少二十處毛病。
「不要你管,你這指手畫腳的。」細田義行嗤之以鼻。
「按我的設計圖,可以再裝10把槍。」尼德萊特解釋。
「快。」細田義行將金屬彈出的手臂重新寸寸折迭回來,恢復到人形狀態。
他的大風衣就是為此而設計,能夠藏住他雙臂上畸形怪狀的改造痕跡。
尼德萊特重繪植入物模型設計圖的時候,凜音與陸鏡對望一眼,她們都欲言又止。
「你已經安裝了數字心智?」凜音先開口問。
「是。」陸鏡輕聲說,「他們把我的大腦改造了一部分,保留了我的魔力迴路和智能,輕量化的設計,但還是很有效,我的意識變成了光電信號,從此能直接和網路終端互動。」
「如果伱跟尼斯托公司的網監先生學習,他會教你一些……」凜音不知為什麼,說到這裡就止住話頭。
見凜音這樣,陸鏡起身穿過房間。
凜音隨著陸鏡的靠近而往後退,一直到貼著後背的包廂牆壁為止。
到凜音退無可退,陸鏡雙手壓著凜音的肩膀,身體前傾,以一種侵略性的姿態從上往下看她。
緊接著,陸鏡進一步傾身向前,抱住凜音,頭貼在凜音的肩上。
「我還和過去一樣。」陸鏡在她耳邊輕聲說,「沒關係的,對不起,我本來是想帶給你的。凜音,我也想,我也想有保護你的能力,我也想變得更聰明,能應對所有麻煩,所以,是我擅作主張了,原諒我好嗎?」
「原諒你……」
凜音幾乎抬不起力氣,閉上眼睛輕輕點頭。陸鏡用力抱了抱凜音,然後再分開。
「我會去找尼斯托公司的網監先生的。」陸鏡說,「畢竟,我的夙願就是親眼看到那位曾經給予我啟示的賽博妖鬼。既然我現在自己有數字心智,我希望,凜音,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和你一起雙人下潛,一起親眼看看希利斯之海里的賽博妖鬼。」
凜音的心被顫動了,她深呼吸。
「行。」她說。
她倆關係真好呢。覓影坐在房間一端看著陸鏡和凜音。
另一邊,細田義行經過調試之後,還得再花時間重新布局,他隨意往外看著暴雨,看到一群拖著行李箱、穿公司工服的人正在冒雨趕路,想前往城市另一端的交通樞紐,從此離開上京。
細田義行很熟悉這幅景象,失業者。
經濟衰退的大潮中,工廠和企業部門都是一整個一整個地倒下,人們被迫自謀生路,每天都新增數以萬計的無業人員,幸好如今有尼斯托公司提供新的機會,他們痛苦地離開上京,同時渴望在郊外找到工作崗位,找到能維持自己和家人生存基礎的辦法。
尼德萊特給細田義行調整植入物位置,大部分都涉及到重新動手術,他發現按對方那無情的自身改造程度,細田義行已經活不了幾年了,太多地方是細田義行自作主張安裝的,充滿了極度危險的個人風格。尼德萊特不得不深深思考,怎樣才能延長細田義行的存活期。
細田義行看著外面那些失業又被迫冒著驟雨趕路的人們,不由得大罵起來:「看看這些被上京拋棄的人們!房子是他們蓋的,他們沒地方住;藥是他們生產的,他們沒有藥吃;車是他們生產的,他們沒有車開;把青春交給公司,換來一輩子的身心痛苦。創造最多的財富,過著最可憐的生活!」
「這樣亂噴一氣,跟你在被窩裡導管有什麼區別,就是發泄情緒。」舍場千雪冷冷地說。
「是啊,我就是在發泄情緒!怎樣?你要攔著我嗎?」細田義行冷笑連連。
「根據線索,」覓影忽然開始做任務報告,「最近一系列事情背後都有著神秘的『鬼武者』的影子,他曾經給新希盛提供了誘捕結界的設計;買通尼斯托員工試圖盜取物品;在《Siphon!》首映式上僱傭了代號『惡獸』的僱傭兵並且給了他額外的人體增強技術;矢口琉璃能夠一直潛藏至今,鹿野正人能夠從瀕死中復活,也都很可能跟這位鬼武者有關。所以這位鬼武者就是我們隱秘戰線目前最大的死對頭,大家接下來一定要小心,繼續搜索線索,直到把鬼武者挖出來,尼斯托公司才算是真正解除諜報方面的一個重大隱患。」
「哦哦!」
「明白了~」
「一定弄死他!」
覓影緩解了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細田義行拿到尼德萊特提供的新布線設計策略,他點點頭,情緒好轉,向舍場千雪道了歉。
「我是一個怪物。」細田義行說,「這個世界把正常人變得不正常,你能明白吧。」
「沒關係。」舍場千雪點頭,她慶幸弟弟次郎還沒歸隊,否則必然用高深的月亮法術和細田義行開戰。她注重輔助與治療,舍場次郎則是殺傷法術的研究者。
「走,咱們去找到那個僧兵,把矢口琉璃從山裡挖出來,把鹿野正人槍斃,把鬼武者找到並弄死,然後就能安心回城裡喝酒了。」細田義行見雨勢減小,穿上大風衣,面容冷峻地離開。
這場暴雨去得快,他們登上穿梭機,前往預定目的地。
據說僧兵名叫築磨次郎,大部分和尚都已經還俗,只留下少數人抵禦著消費世界的誘惑。僧兵目前在赤泉市郊外的荒山中遊逛,仍住在僧院裡,那還算荒山的一個地標,叫做密竹寺。鹿野正人和矢口琉璃應該也在附近。
若是這樣一位僧兵的話,應該會幫忙對付鹿野正人才是。何況對方深諳文化,熟讀典籍,了解種種僧院秘傳,精通多種多樣的戰鬥技巧,能填補目前隊伍的短板。
「一起去還是分頭?啊,這僧院真漂亮,換我我也想住。」靠近之後,細田義行瞭望到密竹寺,它建立在山頂,有圍牆環繞,山門守道,三進三出,白牆黑瓦,很是保留了古建築風貌,被幾棵衰老的松樹掩映著,正是所謂僧兵目前在的位置。
「我把穿梭機停到隱蔽的地方,保持聯絡。」凜音給匿名號設置參數。
「掃描到什麼了嗎?」舍場千雪問。
「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細田義行皺眉,「我不覺得是我的問題,忍者和僧兵都很少攜帶植入物,只能靠近點再用紅外探測。」
「戰鬥組往下跳,後勤組把穿梭機藏好。」覓影在匿名號掠過地面的時候往山道上跳去,細田義行和陸鏡緊隨其後。
「天下誰能阻擋我們三個。」細田義行嘿嘿直笑,往山道上走去,他的身形潛藏在風衣當中,神情嗜血,隨時等著製造更多殺業,與這僻靜僧院相比極不相稱。
但是,他們都察覺到了異樣所在,密竹寺安靜得過分了,連只林間小鳥都沒有。
細田義行當先進了寺門,鼻腔里的分子解析儀判斷出血腥味來,他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正裝、握短武士刀的男人蹲在地上,正細細地檢查一具僧人的屍體。那屍體腐爛,死去有一段時間了。
築磨次郎的屍體?細田義行看到僧人的衣服,跟陸鏡播放給他的一模一樣。
「小子……你殺了他?」細田義行朝前走去。
「不是我。」男人站起來,轉過身,這是一個容貌清秀而嚴肅、神情淡漠的青年男子,黑衣黑褲,黑色皮靴,完全職業化標準打扮,仿佛是來自企業的安保部隊。
「頭去哪了?」細田義行看到築磨次郎的腦袋被砍了下來。
「我能知道就好了。」黑裝男嘆氣。
覓影聽到風聲響,寺門不知被誰關上,與此同時她的敵人探測器中密密麻麻標出越來越多的紅點。
「敵人來了。」覓影快速地說。
細田義行轉頭,同樣聽到越來越多的腳步聲。
「應該是鹿野正人和他的徒弟們。」細田義行皺眉,「鬼鬼祟祟的,不肯現身。還有你?你小子叫什麼名字?你小子在這做什麼?」
「朧月增助。」他同樣困惑,「……敵人沖你們來的?拜託,別把麻煩惹給我啊。」
細田義行聽到腳踏瓦片的聲音,抬頭看到忍者大師鹿野正人出現在僧院最高處。這麼快就趕來。細田義行暗暗戒備。看來早就在附近埋下眼線了。
鹿野正人找了找,遠遠將僧兵的禿頭爛腦袋投向院中,豁口跟僧人的無頭屍體吻合,是為挑釁。
細田義行冷笑一聲。
今天有的殺了。
殺死忍者大師,殺死所有忍者,殺死忍者中的忍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