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明鬼鰲虎

  第510章 明鬼鰲虎

  「叫什麼名字?」

  「王旗。«-(¯`v´¯)-« 6➈Ⓢħᵘ𝕩.Ⓒᵒ𝕞 »-(¯`v´¯)-»」

  「鰲虎。」

  車廂的左側,李鈞坐在墨甲和王旗的中間,雙臂張開,分別壓著兩人的肩膀,臉上帶著一抹慈祥和善的微笑。

  「不著急,一個一個的來,都有說話的機會。」

  他轉頭看向那具模樣悽慘,自稱『鰲虎』的墨甲,挑了挑下巴。

  「你先說吧,你是個什麼成分?」

  此刻的鰲虎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霸氣,老老實實併攏雙腿,兩手放在膝蓋上,乖巧道:「我是中部分院的近戰輔助型四品墨甲,剛才沒把鈞哥你認出來,是我的問題,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不認識沒什麼問題。」

  李鈞笑問道:「但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們跟長軍認識,你為什麼還要動手?」

  被打爛的一身血肉偽裝的鰲虎做不出任何表情,但笑聲中的尷尬意味還是十分明顯。

  「我也是被坑怕了,鈞哥你有所不知,兼愛院那群王八蛋經常用這種方式試探我們,一不小心就會上他們的當,所以我根本不敢輕易相信外人。而且我和長軍雖然都是中部分院的墨甲,但彼此之間並不算太熟悉。說句實話,他以前比較.與世無爭,跟我不是一路鬼。」

  李鈞回想起長軍以往顯露出的投影,從那副在明鬼中難得一見的尊容和猥瑣的氣質來看,鰲虎說的應該是實話。

  長軍在中部分院確實可能沒什麼朋友,要不然也不會叛逃的那麼乾脆,沒有半點後顧之憂。

  「就算不熟悉,你也不至於這麼緊張,上來就要殺人滅口吧?」

  李鈞壓在鰲虎肩頭的手臂緊了緊,輕聲問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在緊張什麼嗎?」

  「這條地龍線路背後的實控人是我,原本我是打算用這種方式賺點小錢。可惜在中部分院對我們的限制規矩太多,這種行為更是屬於是嚴重違規,一旦被抓到了可不是小事。」

  鰲虎嘿嘿笑道:「關鍵是我也不知道秦戈居然會是鈞哥你的人啊,我還以為是兼愛所那群王八蛋收到風聲盯上了我,想要找我的麻煩,所以才會這麼緊張。」

  「這樣啊」

  李鈞眯著眼笑道:「伱覺得我會信嗎?」

  「我說的都是實話。」

  人眼與械眼對峙片刻。

  李鈞眉頭微挑,緩緩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戒心這麼重,但你應該知道長軍已經叛出了中部分院,而且我跟中部分院之間也有帳要算。我們應該是朋友,不是敵人。」

  「鈞哥您這話說的,您有這個實力和魄力跟中部分院掰腕子,但我可沒有這個膽子。我最多是跟兼愛所的人玩玩貓鼠遊戲,說白了也不過是內部矛盾,真要是上面有命令下來,讓我跟您為敵,我也不敢不聽。」

  鰲虎笑道:「如果您真給面子想跟我交個朋友,那我鰲虎今天也跟您交個底,中部分院有什麼動作我一定提前通知您。只要在真碰上的時候您能對我稍微的手下留情,我就感激不盡了。」

  「如果做了朋友,那就不止是手下留情,要我幫你排憂解難都可以。」

  李鈞話音一頓,冷笑道:「但我聽你說的這些話,似乎不太願意跟我交這個朋友啊。」

  「鈞哥您可能誤會了。」鰲虎朗聲道:「您要是覺得我是因為緊張這個人,大可以現在就先殺了他,然後我們再談,怎麼樣?」

  什麼情況,你不是我的護法老爺爺嗎?怎麼現在反而要把我推出去挨刀?

  茫然失措的王旗情不自禁往前探出身體,視線想要越過李鈞看向鰲虎。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體內那一個死氣沉沉的光團如心臟般跳動了一下,接著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大頭朝下,『噗通』一聲栽倒在車廂地上。

  李鈞似笑非笑道:「看來他確實跟你沒有什麼關係了?」

  「當然沒有了,我是墨甲明鬼,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大家人鬼殊途。雖然我這個鬼是不太喜歡什麼『序列之下皆為螻蟻』的說法,但也沒什麼興趣跟這些凡人有什麼來往。」

  「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先殺了他,以免中部分院從他的身上查到我的行蹤。」

  「確實該謹慎一些,兼愛所的那群人都是屬狗的,鼻子靈敏的很。」

  鰲虎點頭表示贊同,隨後態度殷勤說道:「這種小事要不就交給我來處理吧,免得一會弄髒了鈞哥你的手,就當是我為剛才的冒犯道歉了。」

  「沒關係,殺人的事情我一向比較喜歡自己親手來。」

  李鈞站起身來,卻突然感覺手腕一緊。

  沒有任何遲疑,李鈞手腕一震便彈開鰲虎的虎口,左臂閃電般探出,一把掐著鰲虎的脖頸將他舉了起來。

  「什麼意思,還沒打夠?」

  「當然不是。」

  被舉在半空之中的鰲虎忙聲道:「我只是突然居然覺得這個人也挺無辜的,就這麼莫名其妙丟了命,未免也太倒霉了一點。要不然乾脆洗了他的記憶,放他一條活路吧。」

  李鈞笑道:「沒看出來你的心腸還挺好啊。」

  「活了兩輩子的人,自然會把命的看得重一些。鈞哥你應該也不是喜歡濫殺無辜的人吧?」

  「再兜圈子就沒什麼意思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他今天在劫難逃。」

  鰲虎聞言一時無語,沉默片刻後冷冷道:「李鈞,蚩主的死跟我們無關,我們也沒興趣摻和進你跟中部分院之間的事情。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大家互不干擾。你要是覺得我剛才冒犯了你,我可以把命給你。但這個人,我勸你最好放他走。」

  「你現在這副威脅人的樣子,可比剛才的裝傻充愣要強的多。」

  李鈞用腳尖捅了捅地上的王旗,微笑道:「我剛才就在想,堂堂一具四品近戰輔助型的墨甲,就算剛晉升的四品,應該也不至於這麼弱,連點像樣的反擊都沒有,就束手就擒。現在看來,你應該是擔心動起手來會誤傷這個人,所以甘願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了?」

  「讓他走。」

  鰲虎沒有理會李鈞的問題,只是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他對你沒有任何價值,但你要是動了他,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我們』都是些什麼人,但如果你了解過倭區的事情,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李鈞慢慢收攏五指,掌心中逐漸扭曲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聲響。

  「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一些。王旗不是什麼普通人,但也不是通過奪舍來到現實的黃粱鬼,我倒是感覺他跟你有點類似.好像也是一個明鬼?」

  「想像力倒是挺豐富的。李鈞你應該去做一個雜序,絕對比你走武序這條路的前景光明。」

  鰲虎的話音中聽不出半點被戳中要害的驚惶,充斥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李鈞抬眼盯著鰲虎,冷笑道:「用不著再裝了,你也是明鬼,知不知道有種能力叫明鬼之志?」

  嗡.

  李鈞話音剛落,有急促的聲響從鰲虎的身體內傳出。

  一股令人心悸的危機感在封閉的車廂中快速蔓延。

  不用多言,李鈞和鄒四九瞬間都明白了鰲虎想要幹什麼。

  他已經顧不上王旗的安危,想要自爆墨甲核心!

  「喂喂喂,老李你別玩過火了啊,你皮糙肉厚倒是無所謂,鄒爺我可頂不住他炸。」

  原本一臉笑呵呵的鄒四九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大變,忙聲喊道。

  咚。

  鉗制自己脖頸的五指突然鬆開,重獲自由的鰲虎來不及思考對方為什麼要放了自己,在落地的瞬間向前一撲,身體正面的甲片紛紛張開,將躺在地上的王旗包裹其中,順勢一個前滾,和李鈞拉開距離。

  「現在大家能開誠布公的談一談了嗎?」

  李鈞拍了拍沾染的金屬碎屑,施施然坐回橫向排布的座椅中。

  鏘。

  最後一片甲片合攏,將王旗那張昏厥的面容徹底遮蓋。

  鰲虎的身體幾乎貼著地面,宛如一頭欲要向前撲殺的獵豹,聲線冰冷道:「你還要談什麼?」

  「我們對你們的秘密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我們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兼愛所的人已經盯上了王旗。」

  開口說話的人是鄒四九。

  「如果你們還想繼續夾著尾巴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那你現在就可以帶著王旗走。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最好給他換座城市,要不然遲早會被兼愛所的人再次找到。」

  「但你們要是覺得已經躲夠了逃夠了,或許我們兩方可以合作合作,就算不能掀翻整個中部分院,給他們一些驚喜應該還是不難。」

  鄒四九身體往後一靠,笑道:「現在你的面前也是兩條路,怎麼選,看你。」

  鰲虎眼眸微垂,錯綜複雜的思緒在他腦海中激盪。

  其實從鰲虎自己角度看來,他早就受夠了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如果有機會能讓中部分院遭到重創,就是是死,他也心甘情願。

  可這只是自己的想法,代表不了身後的群體。

  而且從他們這半年來對王旗的觀察,計劃已經初顯成效,只要等著王旗成功破鎖晉序,就能著手鋪開。

  這個時候如果跟李鈞他們聯手,難免會對計劃造成一些影響。如果因此讓中部分院察覺到他們的動作,到時候再想培育出一個實驗體恐怕是難如登天。

  但是李鈞現在已經猜到了王旗的身份,他會不會以此為要挾,逼迫自己這群人跟他合作?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鰲虎卻不能不考慮。

  「沒時間了。」

  正在沉思的鰲虎聽到鄒四九這句話,頓時心頭一慌,連忙道:「能不能再等一下,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能做主的人匯報。」

  「不是我不給你時間,只是人真的快到了啊。」

  鄒四九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什麼人?」鰲虎話音中滿是茫然。

  鄒四九一副理所當然說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兼愛所重案室的人了。」

  鰲虎悚然一驚,駭然道:「兼愛所怎麼會知道.」

  「是我通風報的信。」

  鄒四九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皺,語氣淡然道。

  事態的走向徹底讓鰲虎的腦子陷入死寂,他根本想不通李鈞他們既然要跟自己合作,為什麼還要在暗地裡通知兼愛所?

  就在鰲虎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時候,是聽見李鈞指著鄒四九,對著自己說道:「給他一腳。」

  「嗯?」鰲虎傻愣愣的轉過頭。

  「力道把握好一點,別給人踹死了。」

  「扯淡。鄒爺我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鄒四九沉腰扎馬,拍了拍胸口,對著鰲虎喝道:「來!快點!」

  不明所以的鰲虎依舊愣在原地,不明白眼前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李鈞見鰲虎遲遲不肯動手,擰了擰脖子,在鄒四九駭然的目光中墊腳起腳,一記正蹬踹在對方的胸口上。

  砰!

  鄒四九離地騰空的身體將車窗撞成粉碎,拽著一聲悽厲的慘叫飛出車外。

  「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也走吧,想好了怎麼選就聯繫長軍,他會幫你們轉達。」

  李鈞轉身看向鰲虎,衝著破開的車窗歪了歪頭。

  「用不著讓我也踹你一腳吧?還是說你準備跟我一起等兼愛所的人?」

  鰲虎泛著紅光的眸子深深看了李鈞一眼,縱身躍出車窗。

  與此同時,已經接近下一站的地龍列車開始緩緩減速。

  隨著列車逐漸滑停,語氣生硬的女聲播報音在車廂中響起。

  「大通橋站到了,請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車準備。」

  左右滑開的車門外,大批身披甲冑的墨序蜂擁而入,擠滿了前後三節車廂。

  意料之中的狹路相逢,眼下凝重的死寂只是接下來一場血腥搏殺的序曲。

  沒有人在意通報消息的秦戈去了哪裡,他們的眼中只有那道翹著二郎腿,神情慵懶的身影。

  滴.滴.滴.

  短促的警示音扣動著一根根緊繃的心弦。

  這架鋼鐵鑄成的地龍再次邁開腳步,朝著面前幽暗的隧道加速衝去。

  高速行駛裹挾而來的烈烈風聲從破碎的窗戶灌入車廂,也震碎了場中死寂。

  一道人耳無法捕捉的音波浪潮般席捲開來,所過之處,車廂頂部的燈泡一個接著一個炸開。

  在所有光線消泯的瞬間,可以看到李鈞踩在在車廂地板上那隻腳如同承擔千斤巨力,在地面壓出一個深深的凹痕。

  砰!

  錚!

  震耳欲聾的槍聲拉開了這場狹路之戰的序幕,鏗鏘的刀劍震音緊跟著在黑暗中暴起。

  鋼鐵磨擦的銳響並著四濺的火星,照亮破碎拋灑的機械碎片,映得李鈞雙眸凜凜生光。

  此起彼伏的呼喝以一聲聲瀕死前的悽厲慘叫收尾,奔襲在地下隧道之中的地龍煩躁的擺動著身體,似乎想要把體內正在作祟的寄生蟲甩出來。

  這麼做的效果還不錯,一道道身影不斷被拋飛出去,要麼嵌入隧道兩側石壁,要麼彈落在軌道上,被地龍奔馳的腳掌碾成一灘混著機械碎片的肉泥。

  但代價同樣不小,地龍渾身鱗甲不斷破裂炸開,甚至有一截身體直接炸成粉碎,焦黑的斷尾被遠遠甩在身後。

  地龍還在頑強的奔跑,顫抖的身體則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車廂內,死寂再次控制住了局面。

  一名墨序在黑暗中握緊了手中兵刃,眼前的黑暗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但滿地同伴的屍體卻讓他的心神沉入了谷底。

  那個武序肯定還活著,但他人躲到哪裡?

  他終究是中部分院千挑萬選培養出的好手,即便此刻已經是孤軍奮戰,第一反應卻依舊是尋找存活的敵人,而不是轉頭就跑。

  可惜堅毅的精神壓制不住源於本能的心跳,擂鼓般的聲響遠比那鼓譟的風聲更加劇烈,讓他根本無法集中自己的精神。

  然而,就在這時。

  「找我呢?」

  自己的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語氣懶散的話音,讓他急促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側身旋踵,臂甲收束,咬合發力,擺腰出刀!

  沒有多餘的思考,墨甲和身體同時動作,在對方話音未落之時,手中的長刀已經斬向了身後。

  噗呲!

  甲冑破裂的聲音和血肉撕裂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讓他根本分不清兩者的區別。

  只知道那惱人的心跳聲終於消失不見。

  …………

  「秦淮河站到了,請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車準備。」

  月台上的人群目瞪口呆看著這列踉蹌進站的地龍,滿目的瘡痍和血紅如同無形之手捏住他們的咽喉,推搡著人群向後退去。

  已經沒有車門可以拖拽的機括還在孜孜不倦的運轉著,李鈞抬起的腳步拉出一片粘稠的血絲,輕輕落在月台之上。

  可這一步,在月台人群的眼中,卻如同一頭剛剛廝殺完的餓虎在探爪出籠,即將撲殺向他們這群孱弱的羊群。

  驚恐的尖叫不知從哪個人的口中率先衝出,被點燃的人群爭先恐後朝著站外狂奔逃命。

  擁擠的月台轉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滿地的雜物垃圾,還有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依舊蜷縮在角落中不斷蠕動身體的黃粱廢物。

  當李鈞走出地下通道,天色已經是一片昏暗。

  黑沉沉的天幕壓著周圍高樓的尖頂,滂沱的大雨已經籠罩整座金陵。

  雨點打進衣衫,有絲絲縷縷的猩紅在腳下蔓延開來。

  李鈞一邊搓著手上凝固的血跡,一邊邁步走入雨幕的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