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猛龍過江
燈火通明的陸氏高樓之中,一道道驚恐不安的目光注視著樓下。«-(¯`v´¯)-« 6➈Ⓢħᵘ𝕩.Ⓒᵒ𝕞 »-(¯`v´¯)-»
地上佛國和陰陽夢境交迭重合的陰影浪潮,將上百名盧氏門閥的私兵全部拽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夜色凝固在街道上,唯有黑衣道人落步的聲音格外清晰,一聲聲叩響在他們的心頭。
「你們這群人千辛萬苦跨入序四,不去找一戶好人家安身落腳,享受榮華富貴,為何還要落草為寇,委身做匪?」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已經淪為木偶傀儡的私兵群中幽幽響起。
「我是盧閥私軍首領吳押蛟,如果你現在放下武器繳械投降,我可以看在龍虎山的面子上,留你一條命。」
從人群深處緩步走出的男人,渾身膚色異常蒼白,乾瘦的身材套著一件寬大的衣袍。
被夜風一吹,鼓譟擺動的衣衫下隱約可見胸膛上一根根分明的骨頭。
這幅尊容,甚至比那些被劣質黃粱夢境榨乾的癮君子還要不如,說話的口氣更是大的嚇人。
「而且,你們這群人看來也是各懷鬼胎啊。要不然那兩個人為什麼會選擇直接躲進地上佛國,只留下你一個人來面對我?」
吳押蛟扯動臉上乾癟褶皺的皮膚,露出一個醜陋難看的笑容,說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嗎?陳乞生。」
陳乞生腳步一頓,腦海中沒來由覺得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突然福至心靈,說出了李鈞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你是序幾?」
「七道阡陌。」
吳押蛟刻意停頓了一下,傲然一笑:「農四巔峰。」
「原來是農四啊.那你在這兒裝什麼?」
陳乞生挑了挑眉頭,語氣淡漠道:「還有,不是佛國裝不下你,只是他們都知道,我想殺人泄火。」
「一群仗著運氣僥倖跨入序四的潰匪逃兵,也想在遼東的地界猛龍過江?今天我就讓伱們知道什麼是同為序四,亦有天差地別!」
吳押蛟臉上的表情陰沉下來,只見他脫下罩體的衣袍,胸膛上的血肉驀然裂開一條豎向豁口,如同一張張開的無牙獸口。
噗呲。
吳押蛟從一名私兵身旁走過,右手向後探出,輕而易舉撕開對方身上的衣袍護甲,直接沒入心口之中,拔出一顆還在冒著熱氣的鮮紅心臟。
這番動作,熟練的就像是農人從親手種植的果樹上摘下已經成熟肥美的果實,塞進了自己胸口上那張飢腸轆轆的大口之中。
從陳乞生此刻所站的位置,看得很清楚的看到。
那顆心臟進入吳押蛟的身體後,立刻就被無數嫩芽狀的血肉觸鬚纏繞捆綁,拉拽進一個乾癟起皺的無名臟器之中。
隨著那無名臟器將這顆心臟吞噬,肉眼可見的變得紅潤,懸掛在吳押蛟自己的心臟旁邊,慢慢開始泵動。
咚.咚.咚咚
交錯的兩個心跳聲如同鼓點,彼此互相追趕,逐漸步調同頻。
阡陌第一道,爐火之心,激活!
陳乞生也在此刻邁開腳步,一抹銀色流光從持劍的右手指尖開始蔓延。
所過之處,甲片浮現。
鏗鏘聲連成一片。
噗呲!
又是一枚腎臟從人體中活生生抽出,塞進吳押蛟的體內。
阡陌第二道,活水之腎,激活。
同時,銀光已漫過陳乞生的半個身體,一股森冷的殺意席捲開來。
吳押蛟乾癟的身軀在不斷膨脹,吞噬入肚的五臟六腑讓他的眼眸中浮現出瘮人的紅光!
阡陌第三道,金風之肺,激活。
阡陌第四道,榮木之肝,激活。
阡陌第五道,沃土之脾,激活。
阡陌第六道,苦勞之骨阡陌第七道,躬耕之肌.
嗡.
青紅兩色道紋纏繞上陳乞生覆蓋著銀色甲冑的雙臂。
一人負甲,一個填髒。
幾乎在同時結束。
「死!」
陳乞生率先暴起,手中長劍帶著一聲刺耳的呼嘯風聲,朝著吳押蛟的頭顱斬去。
可這位盧閥的私軍頭領卻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口中發出一聲輕蔑嗤笑,提膝擰腰,撩起的腿影抽出一聲噼啪暴響,腳尖精準撞在劍身側面。
鐺!
碰撞之下,劍勢向後拋盪,陳乞生順勢鬆開五指,在電光火石之間轉正握劍柄為反手倒持,以肘帶劍,橫掃身前。
「哈。」
吳押蛟怪叫一聲,脊梁骨如同折斷一般,身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塌折,讓開肘劍掃蕩。
與此同時,吳押蛟身上毛孔如有意識般自行張開,有黑色的氣體從皮膚中蜂擁而出,瞬間便將方圓一丈的範圍全部籠罩了進去。
腥臭的黑氣腐蝕性極強,被籠罩在內的盧閥私兵如同一根根被烈火炙烤的蠟燭,眨眼間就化成一地膿水。
同樣被腐蝕嚴重的衣物泡在膿水之中,不斷冒出大大小小的氣泡。
而且這農序毒氣對身為墨甲的長軍似乎也有傷害能力,甲冑表面的銀色光澤變得黯淡。
陳乞生眉頭緊皺,當機立斷放棄搶攻,準備抽身拉開距離。
可吳押蛟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向後彎折的上半身猛然彈起,雙手握拳直轟陳乞生腹部!
與此同時,又是兩條手臂從後背冒出,帶著粘稠泛紅的液體,尖銳的指甲泛著金鐵寒光,並指如刀,砍向陳乞生的喉嚨!
惡風撲面,來勢兇猛。
陳乞生倉促之間只來得及橫劍擋下劈斬的手刀,咬著一口氣硬抗轟在腹部的重拳。
砰!
陳乞生一口鮮血噴進黑霧,連人帶劍被吳押蛟轟得向後暴退。
「知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盧閥只來了我一個序四?」
吳押蛟身前雙臂交迭抱胸,身後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腦後,渾身黑氣瀰漫,狂妄氣焰顯露無遺。
「因為我一人便足夠對付你們全部!」
「他奶奶的,現在的人都這麼囂張跋扈的嗎?老子一個明鬼都看不下去了,小陳你用不著擔心我,大不了宰了這王八蛋,我去東部分院找墨騎鯨大修一番!」
長軍惱怒的低吼剛剛響起,陳乞生的身影已如勁矢飛射而出!
「道士著甲,不倫不類。你不行,讓那個躲起來的武序出來吧!」
吳押蛟語氣輕蔑,腳下動作卻半點不慢,同時踏步衝出,打定主意要快速解決眼前這個黑衣道序。
其實從兩方碰面開始,吳押蛟心中就有不少疑惑。
首先一點便是那領頭的武序李鈞不知為何,居然沒有在這裡現身。
其次則是自己麾下的精銳私兵,竟然毫無反抗能力,瞬間就被對方拉進了地上佛國之中,讓自己成為了孤家寡人。
要知道,抱團集群的人海戰術向來才是門閥慣用的作戰方法。
人均序七以上的實力水平,再加上耗費重金購置的墨序裝備,上百名門閥私兵完全能夠牽扯攔截一個非主戰序列的序四。
原本在看見那佛國將自己的下屬盡數吞沒之時,吳押蛟心頭就已經萌生了退意。
但詭異的是,對方的佛國和夢境居然沒有觸碰自己分毫。
雖然觸碰了也不一定能將自己拉入其中,但這一步軟弱退讓,卻讓吳押蛟瞬間心頭一松。
什麼想跟自己單挑,說的好聽。
真正的原因,不過是那兩個剛剛晉升的佛四和陰陽四在控制了這麼多從序者之後,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力再招惹自己罷了。
只要自己能夠一鼓作氣殺了這個道序,屆時就算那個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的武序再跳出來,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門閥中人,向來謀而後動,誰會是狂妄蠢夫?
一系列念頭轉動,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
心思既定的吳押蛟正要全力催動體內增掛的阡陌器官,突然感覺面前縈繞的黑色霧氣程然一清。
一抹青紅交雜的詭異光芒硬生生擠了進來,跟起其後的是一道冷冽刺骨的劍光!
驚變之中,吳押蛟反應極快,背後雙手併攏成掌,夾向襲來的劍光。
錚!
勞身硬骨卡住劍身,躬耕肌肉纏住鋒芒。
空手已挾白刃!
吳押蛟略略揚眉,剩餘雙臂正要展開攻勢,卻見陳乞生十分果斷的鬆開劍身,崩步發力,竟如虎撲殺,躍膝撞向自己胸口。
「嘶」笑聲變成冷氣,被吳押蛟一口倒吸入肚。
他想過對方會用道械、墨甲、符篆,甚至一直暗中提防著頭頂的夜空,時刻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雷霆。
可眼前這個黑衣道士卻半點道序中人的手段,反而像一個粗野武夫,和自己貼身肉搏,拳拳到肉,招招見血。
這他媽的,還是道序?!
砰!
吳押蛟雙臂交叉擋在胸口,卻依舊被襲來的巨力震得頭腦一片空白,情不自禁向後退出一步。
與此同時,那柄長劍自行翻卷,掀起一片淋漓血肉,從夾攏的掌心之中脫困而出,對著吳押蛟的頭頂斬落。
吳押蛟心神發寒,下意識用一個難看至極,卻極為實用的驢打滾閃到一邊。
雖然成功躲開劍刃,卻被跟上來的陳乞生一腳掃在下顎。
吳押蛟身形不受控制向後翻滾,卻依舊沒有亂了方寸。只見他在翻滾之中雙臂一按地面,順勢以一個烏龍絞柱的動作翻身躍起,同時四臂抱架身周,提防著隨時而來的進攻。
果不其然,吳押蛟剛剛站穩,一點寒光已到面門。
他四手抓住劍身,腳尖插入地面,在地面上犁地出兩條翻卷溝壑,終於是扛住了長軍戳刺的勢頭。
可還沒等他喘口氣,那無人握持的劍柄旁,卻浮現出一張冷漠的面容。
陳乞生持劍轉腕,撩出一片猩紅血雨。
吳押蛟發出一聲痛苦慘叫,四臂全部被齊腕斬斷。
增掛的五臟六腑在這一刻瘋狂運轉,阡陌器官的強悍讓吳押蛟並沒有喪失戰鬥力,沒有手掌的四條臂如棍紛飛亂舞,將陳乞生的右肩砸到坍塌變形。
「死啊!」
本就在毒霧中被腐蝕的一片坑窪的甲冑,再也擋不住吳押蛟的進攻,兩條冒著骨茬的斷臂貫穿而入,插進陳乞生的腹部。
陳乞生喉頭滾動,不知道一口氣吞下多少顆轉基因丹藥,根根血絲纏上瞳孔,喉間發出如野獸般的低吼。
嘴角淌血的道士,竟咧開嘴唇,對著吳押蛟露出一口猩紅牙齒。
這一笑,看得吳押蛟渾身寒意直冒。
就在這時,陳乞生突然抬起右臂,一把抓住吳押蛟的頭髮,五指發力扯起他的腦袋,一記頭錘狠狠砸在吳押蛟的面門之上。
砰!
吳押蛟雙眼翻白,凹陷的面門血水噴濺。
陳乞生掐住吳押蛟的脖頸,將對方的身體直接提起,還留在自己腹部之中手臂也被硬生生扯了出來。
嗡.
青紅道文纏繞手臂,光芒大亮,照出吳押蛟眼眸中的恐懼和求饒。
咔嚓。
在雄渾力道的加持下,吳押蛟的頸骨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暴響,隨後整個人整個人被貫入崩碎的街面。
「同為序四,確實有差距。」
陳乞生低頭看著坑中扭曲的身體,對著吳押蛟傷口處正在蠕動滋生的肉芽吐了一口血水。
「我是老派道四人仙主,你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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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
長劍飛落,長軍憤怒的面容在劍身旁浮現,將神志依舊清醒的吳押蛟一劍劍斬成碎肉。
與此同時,那群靜立不動的門閥私兵不約而同抬起頭顱,轉身看向那棟燈火輝煌的陸氏宅樓。
他們睜開的眼眸之中,瞳孔被一片金色占據,一個『鄒』字穩穩鑲嵌其中。
佛國盜夢,對於他們這些低級從序者來說,遇見便是絕境,根本無路可逃。
砰!砰!砰!
一顆顆頭顱漸次爆開,沖天而起的血雨之中,那棟生活著所有陸氏族人的高樓,也在此刻轟然炸開。
轟!
一條焰龍席捲而上,整棟樓宛如一個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奉化城的夜空。
「遼東山高水深?呵。」
升騰的火光照著范無咎臉上的猙獰笑意。
「不是猛龍,誰過江?」
「想要直搗黃龍?」
盧閥頂樓,盧寧看著現身的李鈞,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之後,很快便歸於平靜。
「能想到這一步,也算有點腦子,但也不多。相比之下是,倒是這幾分膽氣讓人眼前一亮,不過」
盧寧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以為闖過了倭區的窮山惡水,就有資格能趟我門閥的龍潭虎穴?」
話音落地,占地廣袤的樓層之中,腳步聲轟然雷動。
儒衫染血的陸玉璋邁前一步,擋在盧寧身前,兩把黑色手槍滑入掌心之中。
槍身之上,有銀色的紋路分別勾勒出兩個正楷小字。
『暗室』。
『慎獨』。
咔。
陸玉璋手腕上下一抖,雙槍鏗鏘上膛。
一雙熾熱的眼眸,毫不畏懼的直視李鈞。
「老馬。」
李鈞輕聲呼喊。
「嗯?」
盔中獨眼向下看去,傳出馬王爺蒼老渾厚的聲音。
「整點動靜出來助助興。」
「行啊,想聽點什麼?」
「隨你,我只是覺得這個地方,太吵了。」
「哪兒吵?」
李鈞淡淡道:「你沒聽見嗎?那些慘死的冤魂在叫嚷著要找人同行啊。」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馬王爺心頭的一些回憶,默了片刻之後,馬王爺開口道:「確實有些太吵了,咱爺倆今天就滿足他們的願望,免得他們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正該如此。」
當!
只聽一聲鑼鼓先響,漸漸加快,有古箏聲跟著切入,像是引著台上人出將登場。
李鈞持槍在手,朝著陸玉璋邁開腳步。
鑼鼓這種,一腔二胡拉起,聲調哀切,宛如一片淒冷風雪在吹打荒野樹林。
馬王爺略顯低沉卻不失力度的嗓音響了起來。
「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
四周的呼喊潮水般湧來,迎著盧寧不屑的目光和陸玉璋抬起的槍口,李鈞的腳步越走越快,身上的黑色火焰越燒越旺。
鏘!
一聲銅鑼之後,卻突兀跟上一陣沉重鼓點。
「彤雲低鎖山河暗,樹林冷落盡凋殘。」
「往事縈懷難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煩。」
「望家鄉去路遠,別妻千里音書斷。」
本是沉鬱蒼涼的羈旅悲情,在馬王爺的口中卻唱出了上山尋仇的陣陣殺意。
倭區血戰,本就只為家鄉之人有一盞暖燈安眠。
現在卻只剩下四野孤魂,遊蕩在這白山黑水之間。
李鈞咬著一口翻湧怒氣,舉步踏岳,身影閃現在陸玉璋面前。
槍尖刺目,槍口森寒
砰!
一聲暴烈的槍聲迴蕩在這座奢華無比的樓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