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黃雀之後
「長野君很抱歉,我實在沒料到這個明人意識內預設的戒備會這麼強,衍生出的惡念就連我也無法與之抗衡.」
鄒四九一臉慚愧,捂著胸口踉蹌著站起身來。
「讓你失望了。」
「雀君你不用自責,孫乾元的序列雖然不高,但在意志方面確實有些過人之處,要不然也不會經過幾十次夢境引導之後,我們還是沒能剝離他的權限。」
明智長野拂袖擦去臉上的血跡,神色始終十分平靜。
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孫乾元黃粱夢境之中異常,這讓鄒四九暗中不禁感到一陣慶幸。
「雀君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鄒四九『嗯』了一聲,躬身踱步,不疾不徐朝著那扇鋼鐵大門走去。
他走出沒幾步,一陣刺耳的警報突然響徹整個地下世界。
「不好,目標體內道基反應異常,顱內溫度正在快速升高.」
「他竟然還有反制手段,快,把頭顱切下來,快!」
驟然四起的驚呼聲中,鄒四九愕然轉頭回望。
孫乾元的身體被一根三指粗細的神經線束懸掛在半空之中,身體如同觸電般癲狂的抽動,一股股熱氣從頭頂冒出,猩紅的血水順著七竅流下。
「呃啊啊啊啊」
如獸般的低吼聲中,孫乾元緊閉的眼眸猛然睜開,輕蔑地俯視四周焦急的黑龍資本成員,深深看了明智長野一眼。
「小倭狗,道爺我的東西,伱們也配染指?」
孫乾元冷冷一笑,抬臉直勾勾盯著那看不見星空的穹頂,怒張的瞳仁中血絲纏結,長伸的脖子上青黑的血管根根畢現!
「道祖在上,弟子孫乾元,盡力了!」
砰!
充滿不甘心的嘶吼聲中,孫乾元的頭顱轟然炸碎。
啪嗒
一滴還帶著溫度的血點打在鄒四九的眼瞼下方,貼著皮膚緩緩滑落,留下一抹猩紅的血痕。
孫乾元這是選擇用自盡,來掩蓋自己權限已經消失的真相。
鄒四九用拇指抹去血痕,面無表情的收回眼神,逆著蜂擁而至的人群,離開了這座位於黑龍資本地下的權限剝離場。
背影蕭索,步履沉重。
一刻鐘後,一輛車駛出黑龍資本,向西一路疾馳。
「松山,你讓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
「通訊傳音不安全,我們最好當面詳談,你現在人在哪裡?」
「犬山城?很好,我現在就過來。」
鄒四九掐斷傳音通訊,突然重重一拳擂在方向盤上。
「艹!」
「鄒叔,怎麼了?」
一個稚嫩的童音飄入鄒四九的耳中。
「沒什麼。」
鄒四九深吸一口氣,「這是有些不爽。」
「哦,我記得你說過,李叔的地盤不就是犬山城嗎?」
「沒錯。」
鄒四九冷冷一笑,「這一次,我要讓你李叔好好幫我出口惡氣!」
聲音飄出車外,瞬間便被迅猛的夜風扯碎,變得微不可聞。
極快的車速將尾部的車燈拉成一條扭動的光線,躥入鱗次櫛比的建築之中,消失不見。
直到此刻,一雙居高臨下俯瞰的眼睛才終於收回眺望的目光。
「家主,就這麼輕易放他離開嗎?」
不久前還在地下剝離場的明智長野,此刻赫然出現在黑龍資本的大樓頂層。
他於落地窗邊轉身,神色恭敬的看向身後端坐的黑衣婦人。
「一個陰陽序六食夢伯奇,而且還姓鄒,如果把他留下來,應該能為我們提供不少的黃粱權限。」
「有其他三家幫我們抓人,目前缺少的黃粱權限遲早都能夠補齊,用不著在乎這一點。」
老婦翕動著乾癟的嘴唇,稀疏殘缺的牙齒中傳出聲沙啞難聽的聲音。
「反倒是讓他把消息傳出去,對我們來說更加有利。」
明智長野聞言,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憂慮,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長野,你在擔心什麼?」
老婦如同能夠讀心一般,道出了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做,會讓整個明智家族陷入危機之中?」
「福禍相依,這是神道的準則,我並不懷疑姐姐你的做法。」
明智長野並未否認,沉聲道:「我只是不理解,我們為什麼要選擇主動暴露?」
「因為我需要有人幫我向德川宏志施壓。」老婦人淡淡說道。
「施壓?」
明智長野眉頭緊皺,他顯然並沒有理會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
「只有讓那個痴迷於王道的老瘋子把注意力分散開,我們才有做事的餘地。」
明智長野臉上疑惑更深,不過老婦並沒有給他繼續詢問的機會,轉而說道:「長野你憂慮的無外乎是道序和陰陽序的反撲,這一點不用太過擔心。」
「為什麼?」
「這裡是倭區,是儒序的地盤,作為如今的三教魁首,他們是不會在推行新政的關頭,讓道序的人大舉進入這裡的。最大的可能,也不過是道門派遣高序列的天師過來斬首。」
婦人語氣輕蔑道:「至於陰陽序,更加不足為慮,他們從始至終都是一盤散沙。就算這次我們的行為觸及到了底線,他們依舊不可能團結起來。要不然,他們當年也不會慘敗於道序,甚至連累我們神道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我明白了。」
明智長野點頭哈腰,神色恭敬。
「荒世烈需要更換的器官部位,培育好了嗎?」
婦人拄著拐杖站起身來,「他可是一把好用的刀,不能這麼輕易就被人折斷了。」
「已經準備.好了。」
明智長野盯著腳尖的瞳仁中,有怒意含而不發。
犬山城。
「老大,咱們都在戶所裡面呆了快七天了,對面這些學子上課念的三字經我都快要會背了。」
「宣慰司的人也是,就算給這些倭民插晶片的成本太高,那也可以整一台黃粱主機來上課嘛,怎麼會用『朗讀』這麼原始的授課方式?」
夜叉坐在西郊戶所頂樓的天台邊,兩條腿凌空甩動,盯著遠處書聲琅琅的夫子廟,一臉的生無可戀。
「這麼無聊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一說到這個話題,范無咎便感覺心中一陣憋悶。
他身為犬山城一處總旗,現在居然困守在戶所內,淪落到給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倭民學子當保鏢。
夜叉哀嘆道:「也不知道百戶大人是怎麼想的,這些學生一個個連序列都沒入,能成什麼事情?我要是鴻鵠,我也不會選擇捭闔他們啊。」
范無咎橫眼撇過去,喝罵道:「誰告訴你入了序列才能殺人,你忘了駱河是怎麼死的了?」
「鈞哥說了,夫子廟現在的情況叫燈下黑,越是看起來沒危險的地方,越是可能被鴻鵠襲擊。」
夜叉不解問道:「那直接把這裡關停不就行了?」
「夫子廟是宣慰司新政推行的重點之一,這裡要是關了,豈不是在告訴鴻鵠我們慫了?這要是被其他戶所的兄弟知道了,不得笑話死我們?」
范無咎擺了擺手,意興闌珊道:「行了,你也別發牢騷了。把眼睛睜大了,鴻鵠要是在這裡鬧出事情來,咱們都脫不了干係!」
「知道了,正看著呢。」
夜叉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慵懶的畫著圈。
與之對應的,是一頭通體漆黑,眼眸猩紅的梟鳥,在燈火通明的夫子廟上空不斷盤旋。
就在夜叉以為今夜又將無事發生之際,梟鳥的視線之中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嗯?」
夜叉口中發出一聲驚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