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新仇

  第148章 新仇

  等李鈞回到十八梯貧民區,已經是圓月落下,星光漸暗。

  錯綜複雜的逼仄巷道鋪開在眼前,沒有硬化的道路凹凸不平,陰暗處時常傳來窸窸窣窣的滲人動靜。

  道路兩側是一間間破爛的棚屋,有豆大的燈火從牆板的縫隙中漏出。

  點點漸次相連,如同星落人間。

  李鈞走在這樣的陋巷,卻覺得比在繁華熱鬧的洪崖山更加自在。

  這裡沒有如夢似幻的投影,也沒有如鬼似妖的從序者。

  甚至連科技的痕跡,都因為貧窮而消失。

  落後、原始,卻真實。

  有微風漫步穿巷,被李鈞截了一縷在肺腑之間,將傷勢盡復的狂喜吹出腦外。

  「鄒四九」

  李鈞仔細回憶著這名陰陽八儺公所說的每一句話,一字一句拆開咀嚼。

  鄒四九跟棲霞集團之間的仇恨,肯定不止是業務往來那麼簡單。

  不然他大可以用和平飯店的名義跟李鈞合作,用不著從自己的腰包里掏錢出來。

  當時鄒四九拿出偃師面時候的表情,可就像是老婆跟人跑了,路費還是他出的錢一樣悲戚。

  那痛不欲生的樣子,李鈞現在還記憶猶新。

  不過他倒是有一句話說到了李鈞的心坎里,那就是與其坐以待斃等人打上門來,不如主動出手,先下手為強。

  自己身上除了那筆不菲的花紅懸賞,還有刻進序列基因之中的血仇。

  棲霞集團一旦知道了自己就在重慶府,恐怕立馬就會呲著獠牙撲上來。

  正好現在自己手頭也緊,正好拿這些道爺的香火錢給李花重新打造一具身體。

  順便還能殺幾個人,掠奪點精通點

  在成都府的時候,李鈞頭頂有錦衣衛懸刀,身後有顧家逼迫,前路群狼環伺。

  所以他只能藏著戾氣,埋著狠辣。

  可現在他已經掙脫桎梏,自然不可能再畏首畏尾,如履薄冰。

  肆意妄為,快意恩仇,這才是獨夫該有的秉性。

  週遊那間破落的小院在貧民區外圍,李鈞晃晃悠悠地散步,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走到了小院所在的街道。

  突然,小院的屋脊上有一點紅光飛起,飄落到李鈞的肩頭。

  赫然是李鈞抵押給週遊的那隻息蜓郎。

  蜻蜓振翅,一條預設的留音輕輕傳出:「生意終止,物歸原主,走!」

  「這小子什麼口碑,這就出事了?」

  李鈞用指腹點了點息蜓郎的頭部,自言自語:「不過做人還挺講究.」

  「哎,老子今晚上可真忙啊。」

  李鈞突然嘆了口氣,從褲兜里拿出一個耳機大小的通訊裝置,輕輕一點。

  「鄒四九,幫我找個人。放心,要給錢。」

  砰!

  撞擊的悶響聲迴蕩在已經打烊的明制酒肆之中。

  少年的腦袋貼著冰冷的木地板,一隻腳踩在他的脖頸上。

  鏽跡斑斑的機械頸骨在緩緩碾動的鞋底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響。

  「就你這副窮酸樣,不好好當個拾荒奴,也敢學別人打假拳?」

  週遊繃著嘴角,瞪著猩紅的眼睛,眸光兇狠的同一隻離群的幼狼。

  啪!

  冰冷的刀刃一下接著一下拍打在他的臉上。

  「有點骨氣,可惜沒有卵用,胡豹那個蠢貨分給你的一萬寶鈔在那裡,現在拿出來,你能少吃點苦。」

  週遊咬著牙齒譏諷道:「伱們把十八梯翻個底朝天,把我找出來,就為了一萬寶鈔,真是大手筆啊。」

  噗呲!

  刀刃一動,少年一隻耳朵竟被直接切了下來。

  「少跟老子在這裡陰陽怪氣的,拿了不該拿的錢,無論多少都得原模原樣的吐出來,這是規矩。」

  週遊渾身繃緊,十指摳進地板,抓出一條條如絲般的碎屑。

  「真是好大的規矩,」少年輕笑一聲,「不過我也有我的規矩,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壯漢舉刀怒喝,「小雜種,你他媽的在找死!」

  「有種你就弄死我啊!」

  週遊一聲怒喝,右腳仿佛沒有關節限制一般,如蠍子翹尾,直接抽在壯漢的背上。

  噗呲!

  長刀擦著少年鼻尖砍進地板之中,崩飛的木屑在他唯一還有皮膚覆蓋的臉上割出一條條細小傷口。

  趁著壯漢身形趔趄,週遊發力起身,一拳砸向對方腰眼。

  壯漢顯然沒有料到週遊居然還敢反抗,驚駭之餘,立馬重腳蹬地,側身躲閃。

  週遊搶到先機,重拳連續轟向壯漢,氣勢倒也是算得上兇悍。

  壯漢揮手撩刀,想要將這塊貼上來的牛皮癬逼開。

  少年卻不閃不避,硬生生用左手的械骨硬抗的這一刀。

  錚!

  長刀刃口只是崩開細如米粒的缺口,械骨上卻裂開一條深深的豁口。

  乳白色的仿生血液像是敞開的水龍頭,四處噴濺。

  不等壯漢抽身退步,少年右手猛地攥緊對方的衣領,一張五官猙獰的臉高高抬起,脖子伸長,隨即猛然一彎,整個頭臨空砸落!

  這一記頭槌來勢兇狠,如果被撞上了,壯漢肯定是五官盡毀的下場!

  「你要是被這小子傷到了,以後也不用跟我混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慵懶的聲音突然響起。

  「嘿嘿,跟他玩玩而已,老大你別生氣啊。」

  壯漢原本驚悸的眼神驀然一變,露出隱藏的嘲弄和譏諷。

  他頭顱猛然一頓,竟同樣用頭槌撞向週遊!

  砰!

  少年畸形的身體向後橫飛,砸在地板上翻滾數圈。仰面朝上的臉上滿是血跡,額頭處血肉破裂,露出下面森白的額骨。

  「連顱骨都沒錢改裝,還敢拿頭槌砸人?」

  壯漢抬手撣了撣額頭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腕舞了個刀花,「既然你拿不出錢,那就只能拿命來抵了。」

  「行了,跟一個小街娃絮叨那麼多搞啥子。動作麻利點,不要濺得到處是血,不然一會你自己給老子擦乾淨。」

  赫藏甲臥在一張躺椅之中,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罵罵咧咧。

  「放心了,老大。」

  壯漢捉刀走近,俯視少年恍惚的雙眼,臉上露出猙獰笑意,「小子,記住了,下輩子要是還能投胎做人,記得別惹川渝賭會!」

  吱呀。

  酒肆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月色之下,燈火之外。

  「是你?」

  赫藏甲抬起眼皮,一臉驚訝看著進門之人。

  原本已經閉目等死的週遊猛然睜開眼睛,頂著壯漢的刀刃抬起身體。

  「我都把東西還給你了,為什麼還要來,滾啊!」

  赫藏甲眼神在兩人中間一晃,恍然大悟,「原來還是團伙作案啊。」

  「這是我房東。」

  李鈞一隻腳踩著門檻,對著赫藏甲咧嘴一笑,「給個面子,把人放了?」

  赫藏甲搖著頭,「給不了,是他先讓我沒了面子。」

  李鈞笑容不變,「等我跨過這個門檻,你更沒面子。」

  「我好怕啊。」

  赫藏甲吐掉嘴裡的瓜子皮,伸手點著身前,「你進來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