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燈行,車子超越了自行車,黎穗也收回了視線,她垂眸一笑,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黎穗,別胡思亂想。
霍謹之倒是回頭看了自行車上的兩人一眼。
他眼眸裡帶著冷,曾經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會因為她想騎自行車,就真的在炎炎夏日,騎著自行車,載著她穿行了大半個北城。
他就是對這個女人太好了,才讓她有了忘恩負義的機會。
他冷哼一聲,氣悶的抱懷,莫名的想發脾氣。
回到九雲山別墅,黎穗上樓要進屋。
通常他們兩個人都在家的時候,她總是喜歡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裡,避開他。
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跟他『和平共處』的方式。
霍謹之冷聲道:「站住。」
他繞到黎穗的身前,擋住她的去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今早不聽我的命令,奪門而去的。」
黎穗揚眉:「嗯?今早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命令了,我怎麼不記得了。」
霍謹之上前一步,將她壁咚在樓梯邊的牆上。
「那你就好好的回憶一下。」
黎穗表情坦然:「我的確不記得了,我早上在想事情,所以根本就沒有聽到你和媽在說什麼,當然,如果你非要說,我不介意你現在再說一遍。」
霍謹之冷眼,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因為今早他在他母親面前,說她沒有跟自己請過假的事情。
這個女人看著悶不做聲的,可卻從來不讓自己吃虧。
按照他媽的話來說,這的確就是被爺爺和他聯手慣出來的毛病。
霍謹之冷眼:「我看我媽說的對,你的確是欠管了。」
「婆婆這種優雅的貴婦,不會說出這種話的,霍總如果想要對付我,就只管隨便放馬過來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話輕易的激怒了他,他眼神冰冷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是第一次又如何,你就不值得我善待你,別忘了你現在過的好日子是誰給你的,黎穗,寄人籬下就該有寄人籬下的樣子,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這副模樣,不然……」
黎穗並不生氣,只是勾唇一笑,貌似恭敬的道:「霍總,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後我會謙卑的活著的,您現在還有什麼吩咐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先回房去了。」
「你的房間裡有寶藏嗎?」他鬆開她,呵斥道:「去做晚餐,今晚,我要吃我夫人親手為我烹飪的晚餐。」
黎穗瞪他,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沒有做飯的天賦。
她還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為他下廚,差點兒把廚房點著。
結果雞蛋煎糊了,菜也沒炒熟,肉燉的又咸,又沒有味道。
最後,還是他親自下廚煮了兩包面,解決了兩人的晚餐。
那是她18歲的年夜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霍謹之挑眉:「怎麼,做不到?做不到的話,你可以求我,或許我可以善心大方,放……」
「我去做,」黎穗倔強的眼神看著他:「現在就去。」
她蹲下身,從他的雙臂下鑽了出來,轉身下了樓梯進了廚房。
她寧可在廚房忙死,難死,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他。
是的,她真的不願意。
她才剛走進廚房,就聽霍謹之在外面喊道:「廚房裡的人全都出來,今晚的晚餐,讓少奶奶一個人做,誰都不許幫忙。」
他說完,冷哼一聲上了樓。
廚房裡的幾個人看了黎穗一眼。
這邊別墅里的傭人不像是老宅那邊的傭人那麼勢力,這裡的傭人都是結婚後她親自選的,所以沒有那麼勢力。
黎穗對大家笑了笑:「你們都去休息吧,晚餐我來準備。」
幾人離開,黎穗呼口氣,系上圍裙,圍著廚房轉了一圈。
傭人已經處理好了魚,也切好了肉,還洗好了幾道青菜。
她洗了洗手,像模像樣的開始做起了晚餐。
她做的不多,做了一條魚,炸了一盤肉,炒了一道空心菜,煮了一份菌菇湯。
她做事兒一向利索,四道菜只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傭人去樓上敲門,請霍謹之下來用餐的時候,霍謹之還有些不信。
覺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結果下樓一看,三菜一湯,都熱氣騰騰的。
只是那魚向上的一面已經糊掉了,肉看起來也有些讓人反胃。
他凝眉,不悅的看向黎穗:「這是給人吃的?」
「是給霍少您吃的,」言下之意,你自己決定吧,你要是人,這就是給人吃的,你若是畜生,這就是給畜生吃的。
她盛了兩碗米飯,一份遞到了他的桌前,一份留給自己。
她沒有理他,自己坦然的坐下,開始吃飯。
當然,她也沒有勇氣吃自己做的菜,所以,她只吃了米飯。
霍謹之站了片刻後,也坐了下來。
他拿起筷子,敲了敲盛魚的盤子:「你先吃一口,每一道都吃一口。」
黎穗看也不看他,用筷子夾了一塊糊掉的魚皮塞進了口中。
她沒有嚼,直接咽下去了,所以不知道味道,不過想也知道,看這賣相就知道了。
接著她又吃了一塊肉,因為沒有放調料,所以也真的是沒有什麼味道。
不過好在,熟了,吃不死人。
接下來試的青菜咸了,而湯也是沒有什麼味道。
她試完看向他:「我現在可以好好吃飯了嗎?」
霍謹之沒做聲,猶猶豫豫的伸出筷子,吃了一口魚。
不過很快,他就將入口的魚吐了出來。
他這輩子真的沒有吃過這麼腥的魚。
能夠把魚做成這樣,他也真的是有些佩服這個女人。
看到他的反應,黎穗並不意外。
霍謹之忍著怒火,嘗了剩下的三道菜後,直接將筷子摔到了桌上。
「你也有臉說自己是個女人?你這是做的些什麼東西?你是想毒死我不成?」
黎穗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又吃了一口米飯。
「黎穗,」霍謹之拍了一下桌子。
黎穗看向他:「你放心,我先試過了,即便真的會吃死人,先死的人,也是我。」
霍謹之看到她這副不驚不怒,不喜不哀的模樣,心裡只覺得反感。
他站起身,將滿桌子的菜撲到了地上,他真是自己找罪受。
他冷哼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上了車,他給喬御琛打電話:「御琛,出來喝酒,老地方。」
「怎麼了,又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
「你說呢?」
「除了黎穗,還有誰能讓你這麼動怒。」
「行了,你別廢話了,趕緊出來吧,反正你不也想躲著安心嗎,出來跟我喝酒就對了。」
他說完掛了電話,轉頭看了一眼別墅的方向。
如果他不把那些菜都撲到地上,只怕她會死鴨子嘴硬,繼續吃的。
這麼想完,他狠狠的拍了自己的手一下,讓你多管閒事。
霍謹之離開後,傭人們連忙過來收拾滿地的殘渣。
黎穗嘆口氣,將米飯碗放下。
有傭人問道:「少奶奶,我再去給你做點吃的出來。」
黎穗看著傭人笑了笑:「沒事,不用做了,我沒什麼食慾,麻煩你們收拾一下吧,我想上樓去休息一下。」
「那少奶奶你什麼時候餓了,隨時吩咐我。」
黎穗點了點頭。
她有氣無力的往樓上爬去。
本來應該跟她關係最親近的丈夫,還不如一個陌生人,她苦笑,這該死的人生呀。
回了房間,她去泡了個熱水澡後出來,躺在床上,依然失眠。
一年前,她還是107斤的圓潤美少女。
可是經過一年失眠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現在的她,168的身高,卻只有90斤。
有的時候人真是奇怪,越想減肥的時候瘦不下來,不想減肥的時候,體重卻離你而去……
她平躺,胳膊壓在雙眸上。
很累卻睡不著是種怎樣的體驗呢,就是人明明很想睡,明明也閉上了眼睛,可是卻總有種有人在用火柴杆支著自己眼睛的感覺。
腦子裡明明什麼也沒有想,可是卻就是睡不著。
她其實挺害怕夜深人靜時,傳入自己耳中的時鐘噠噠噠的聲音。
那讓她覺得孤寂,可憐。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呢。
她這輩子,還有可能走出這份陰霾嗎?
不知道。
霍謹之晚上十一點半才回來。
不過他沒有進她的房間。
從結婚第一天開始,他們就是分房睡的。
因為她破壞了他真摯的感情,所以他說,這輩子他得不到自己最愛的女人,她也休想成為一個女人,他永遠不會碰她,因為她令他噁心。
想想,這輩子聽過的最幸福的話,是他說給她聽的。
可這輩子最殘忍的話,也是他說給她聽的。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考驗得了人的誓言,也能讓人看透別人的真心。
正胡思亂想著,隔壁傳來摔瓷器的聲音。
黎穗將被子扯到頭頂,拒絕理會。
沒多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和霍謹之的聲音:「開門,你給我開門。」
黎穗坐起身,看著門口的方向。
她把門反鎖了,他推不開。
喊了一會兒後,他怒喝道:「來人呀,給我找鑰匙,人呢,給我鑰匙。」
黎穗煩躁,開燈,下床,走到門邊打開門。
她看向他,表情平靜,聲音不大卻帶著幾分埋怨:「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睡,我也可以陪你不睡,可是這棟房子裡,不是只住著我們兩個人,你也唔……」
她話還沒說完,霍謹之已經一步上前,捧著她的臉,用力的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