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娥等四人受到大將軍傳喚,平恩侯夫人不得不跟來,她得對這四人負責,而且還想弄清楚風向的變化,她已經察覺到大將軍韓星對倦侯的支持三心二意,為保險起見,將韓星的女兒也一塊拉上。
韓星不想在自己的臥室里拷問侍女,也不想在大堂之上被太多人注意,在後院找了一間無人居住的空屋子,數十名衛兵在外面把守。望氣者提醒大將軍那四名侍女很可能會武功,韓星選派十名強壯的衛兵進屋,既是保護者,也是行刑者。
孟娥等人來到,韓星看到女兒和平恩侯夫人,不由得眉頭微皺,但是沒有逐客,他不打算立刻動手,如果能勸說侍女承認盜印並交出來,自然最好不過。
在韓星眼裡,這只是四名極為普通的侍女。
在望氣者眼裡,她們不過是普通的江湖人,會點武功,僅此而已。
孟娥等人向大將軍行禮,韓女與平恩侯夫人站在衛兵身後,無意為侍女求情,只想親眼看到大將軍如何選擇。
韓星目光掃過四女,「你們是倦侯的人吧?」
「是。」孟娥代為回答。
「倦侯只怕是有些誤解,聽說他在神雄關奪過官印,非常成功,可他忽略了一件事,神雄關當時無主,將士惶駭不安,願意聽從任何楚將的命令。函谷關不同,那裡駐軍數萬,將校俱全,別說一枚大將軍印,就算將我本人挾持,也未必能讓眾將士聽令。」
韓星一邊說一邊打量四女,稍稍停頓了一會,「我知道,這是裡應外合,你們盜走大將軍印,交給外面的人,那人帶著印去函谷關,可是沒用,那人一亮出大將軍印,立刻就會被活捉,如何處決,就等我的一句話。」
韓星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都很照顧倦侯,在軍中給予他不少特權,倦侯在神雄關爭需支持的時候,我任命他總督軍務,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回報我?」
孟娥看了一眼大將軍身後的望氣者,「我不太會說話,只想知道這人是不是冠軍侯派來的?」
望氣者露出微笑,沉默不語。
韓星沒有回頭,神情漸漸冰冷,「識時務者為俊傑,想當初冠軍侯的確想除掉倦侯,誰讓他是桓帝之子、曾經當過皇帝呢?倦侯只需死守神雄關與碎鐵城,讓冠軍侯知道他已有一定勢力,自然就能躲過一劫,可倦侯非要潛回京城。冠軍侯要當天命所歸的皇帝,不希望看到朝中發生混亂與反對,所以他容忍了倦侯,甚至默許我薦舉倦侯。可倦侯若是因此以為自己真有機會奪取帝位,那就太可笑了,他的確可以為自己爭得更大的名聲,讓冠軍侯登基之後封他為王,可是這中間有一條界線。」
韓星用手在腹部和胸前各比劃了一下,「一無所有的倦侯和威脅太大的倦侯,都面臨著極大的危險,只在這兩者中間才是安全的,你們明白嗎?」
孟娥等人點點頭,另外三女受她影響,也不愛說話。
「倦侯拉攏讀書人,甚至拉攏幾名大臣,都是可以的,那只會令冠軍侯的勝利名至實歸,可是盜取大將軍印」韓星嚴肅地搖搖頭,「他過界了,你們都過界了。」
孟娥開口道:「倦侯只是想藉助大將軍的權勢開倉放糧。」
這算是對盜印的間接承認,韓星笑了一聲,「沒人知道倦侯真正想做什麼,連你們也不知道,用大將軍印他能做許多事情,起碼能製造許多麻煩,給別人,也給他自己。冠軍侯同意倦侯留在京城,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能隨時監督他的所作所為,可倦侯非要讓人猜不透,這就不對了,冠軍侯不能接受這種事,我也不能。」
「聽上去冠軍侯已經掌控一切。」
韓星點頭,「倦侯以為北軍會支持他嗎?不不,那只是好感,並非支持,冠軍侯登基之後,就算命令北軍將士放下兵器,全體下跪受縛,他們也不會反抗。倦侯爭來爭去,所得到的不過是一些名聲,名聲有好處,但是不能讓他成為皇帝。」
韓星成功地說服了一個人,不是四名侍女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直在旁聽的平恩侯夫人,一旦確認大將軍對倦侯的支持並不真誠,她也要及時改變態度。
平恩侯夫人知道孟娥才是倦侯的親信,上前一步勸道:「大將軍說得很清楚了,也很寬宏大量,孟姑娘,如果你知道大將軍印的下落,還是說出來吧,這也是為倦侯著想。」
孟娥低頭想了一會,抬頭道:「你說的都是真話?」
韓星心中稍寬,以他大將軍的身份,肯對幾名侍女說這麼多話,已經算是非常客氣了,「如果冠軍侯不是勝券在握,我又何必押上自己的一世英名呢?」
「冠軍侯怨恨宗室子弟背叛鉅太子呢,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又怎樣?皇帝本來就不可能喜歡每一個人,可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殺死所有惹怒他的人,就連武帝也不會,冠軍侯已經掌握宗室與勛貴的立場,知道該提防誰,也知道該獎賞誰,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大問題了。」
平恩侯夫人身子一顫,退後兩步,緊緊抓住韓女的胳膊,她因為大將軍而支持倦侯,待會也要通過大將軍向冠軍侯表露忠心。
「說吧。」韓星命令道。
孟娥又想了一會,「我不太會說話找回官印對倦侯真有好處?」
「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會當這件事不存在,冠軍侯也不會追究。」韓星轉身看了一眼望氣者,望氣者開口道:「冠軍侯絕非睚眥必報之人,只要不影響選帝,只要倦侯還在可控範圍內,他還是會原諒倦侯,也會原諒那些曾經三心二意之人。」
平恩侯夫人覺得最後一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激動萬分,將韓女的胳膊抓得更緊了。
「好吧,我知道官印的下落,但我只告訴大將軍一個人。」
韓星沒有多想,邁步就要上前,望氣者卻很謹慎,立刻上前攔住大將軍,他對這四名侍女不太了解,只知道孟娥曾在宮中當過侍衛,身手應該不會太差,「有什麼話當眾說就好。」
「可是這件事會牽涉到大將軍身邊的人」孟娥欲言又止。
韓星與望氣者同時看向韓女,大將軍的女兒急忙甩開平恩侯夫人的掌握,大聲道:「與我無關,真的,父親,我不可能」
韓星揮手,表示信任女兒,對其他人,他的信任就沒有這麼牢固了。
望氣者與韓星對視一眼,上前道:「對我說吧。」
孟娥還在猶豫,韓星道:「對他說無妨,無論牽涉到誰,都不必隱瞞。」
屋子裡的十名衛兵有點緊張,雖然都覺得自己是清白的,但是相處已久,不希望看到同伴惹上麻煩。
孟娥走向望氣者,望氣者問道:「她身上沒有兵器吧?」
平恩侯夫人馬上道:「沒有,我搜過。」
望氣者放心了,孟娥走到他身邊,湊在耳邊說了幾句。
「什麼?」望氣者沒聽清。
孟娥又湊近一些,說了幾個字,望氣者扭頭看向大將軍,面露驚訝,韓星一呆,心想不管這名侍女說些什麼,自己都有辦法辯解,只要找回官印就好。
望氣者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就那麼一直盯著大將軍。
孟娥退後,與另外三名侍女站在一起。
韓星被盯得發毛,「方先生方先生」
一名衛兵最先發現不對,大聲道:「他在流血,刺客!有刺客!」
十名衛兵同時拔刀,護在大將軍身前,平恩侯夫人與韓女嚇得癱倒在地上,發不出聲音。
望氣者的心口不知被什麼刺了一下,鮮血浸濕衣裳,越來越明顯。
刺客毫無疑問是孟娥,十名衛兵持刀相向,只待大將軍一聲令下,三名侍女挽起袖子,守在孟娥身前。
韓星愣了好一會,終於清醒過來,指著侍女,「你、你」
孟娥平靜地道:「我不太會說話,大將軍不如將瞿先生請來,讓他吧。」
韓星怒火中燒,哪聽得進去勸告,「殺死這四個賤婢,我去向冠軍侯解釋。」
衛兵持刀向前,韓星的女兒突然醒悟,顫聲道:「父親,等等。」
「還等什麼?她們盜走了官印,如今又當著我的面殺死方先生,冠軍侯肯定以為」
韓女就為這件事著急,強撐著站起身,「方先生是冠軍侯心腹,這四人只是奴婢,殺死她們也不能求得原諒,反而會讓冠軍侯更添懷疑。」
韓星一驚,急忙示意衛兵止步,尋思了一會,「去叫瞿子晰來。」
一名衛兵領命而起,韓星越想越驚,問道:「是倦侯讓你這麼做的?」
孟娥不肯開口。
韓星又問道:「你用什麼殺死」
「簪子。」孟娥說,她有一枚特製的簪子,外表是金制,裡面藏著一根鋼針。
韓星猶疑不定,退後兩步,「倦侯有什麼打算?像你這樣的手下很多嗎?」
孟娥又不開口了。
沒一會,瞿子晰來了,雖然沒睡多久,依然穿戴整齊,不露倦容,以為又要與大將軍爭執,結果剛一進屋,正好望氣者的屍體倒下,把他嚇了一跳。
「倦侯的手下殺死了冠軍侯的心腹之人。」韓星道。
「我從前是太后身邊的侍衛。」孟娥補充道,「我不太會說話,請瞿先生向大將軍說說吧。」
眼前發生的事情太古怪、太驚悚,瞿子晰卻馬上領悟到其中的契機,咳了一聲,對勸說大將軍支持倦侯開倉放糧,有了十足把握。
「大將軍以為倦侯無根無基,支持者甚少,大錯特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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