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向福逐漸冷靜下來,兒子說得對,先賣福麥。
家裡的這本帳,算不清的,暫時不說了。
但一聽到賣給外商,他就皺起眉頭:「兒子啊,別再演戲了。
我種植福麥這麼多年,咱們國內都沒人出錢購買。
難道外國人就願意購買?」
馬為國頓時急了:「爸,演什麼戲啊,這事你見過誰演戲的?
這是真事,人家願意出價一億購買。
一個億啊!」
一個億?
馬向福微微搖頭:「你三弟說是一千萬,你二弟說是五千萬。
到你這裡就變成一個億了。
我沒想到,你們弟兄仨,一個比一個心黑。」
到了這個時候,必須把話說透了。
要不然,再耽誤了福麥出售。
可能一萬塊都賣不掉。
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是福麥沒了傳承。
儘管有記錄的只有幾十代人,但他相信,一定是從神農傳下來的。
一百多代人的傳承啊。
他不想斷在他的手裡,他想成為罪人。
馬為國皺起眉頭,疑惑的目光看向馬為家和馬為民:「怎麼回事好?」
馬為家訕訕地道:「我們帶著托抬價格,最後都被識破了。
大哥,別抬價格了。
一百萬隻要成交,你就能拿到二十多萬。
你再這麼演下去,二十多萬也沒有了。」
馬為國愣住,難怪以前不太說話的爸爸,今天像是非要阻止。
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一臉正色地對馬向福道:「我跟老二老三不一樣。
我這是真的。
我真的領來了外商,人家願意出一個億的高價收購。
爸,我沒有必要騙你。」
馬向福看了一眼馬為國身後的幾人,微微搖頭:「外商?
他們跟咱們長得一模一樣。
你跟我說是外商。
你以為我沒有見過外國人嗎?
我就算是沒有出過門,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馬為國皺起眉頭:「爸,你說話注意點,外國人不都是高鼻子藍眼睛。
他們也有和咱們長得一樣的。
他們是東瀛人!」
馬向福面色大變,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幾個外商,眉頭漸漸皺在一起,擰成了疙瘩。
最後視線落在馬為國的臉上:「兒子,你是來真的?」
馬為國有些得意地道:「當然是認真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像老二老三一樣搞那些有的沒的。」
馬向福臉色冰冷:「我問的是,你準備把福麥賣給東瀛人。
這件事,是認真的嗎?」
馬為國笑著道:「對啊,他們出價一個億。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大方了。」
等賣了這一個億,給你一百萬。
你想給老五買什麼,隨便你買。」
馬向福下垂的眼帘向上挑起,昏黃的眼球射出令人不敢直射的犀利眼神。
長滿皺紋的老臉,也逐漸變得猙獰。
他咬著牙盯著馬為國:「你是要把馬家傳承了一百多代的福麥賣給東瀛人?
你是腦子進水了嗎?」
馬為國聽得勃然大怒:「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你賣一百萬,我賣一個億。
你管賣給誰?」
馬向福氣的怒吼道:「我是老了,但我不糊塗,我看你才是糊塗了。
我告訴你,賣給國內,一塊錢我都願意。
賣給東瀛人就是不行。」
馬為國越發地覺得跟爸爸沒法交流了,太固執了,再說下去,能被氣死。
他冷聲道:「爸,你現在回屋裡,什麼都不用管了。
這件事,我做主!」
葉長青一直在邊上看著,聽到要賣給東瀛人,也皺起眉頭。
前面兩個做局,他都拆穿了。
這一次不管是不是做局,他都要入局,福麥絕對不能賣給東瀛人。
豐產科技一號小麥種子隱藏著斷絕華夏子孫的陰謀,這種事情絕對地不能出現第二次。
他上前一步,對馬向福道:「老人家,不要為難了。
我出一個億。
我同樣出一個億購買福麥。」
這……
馬向福愣了一下,隨後有些擔憂的道:「你不怕這一次也是局,上當了?」
葉長青笑了:「你是不想賣一個高價嗎?」
馬向福搖搖頭:「我是怕你識破了之後,轉身就走。
福麥斷了傳承。」
葉長青收起笑臉,認真地道:「不會,我報出的價格,一定會付帳。」
馬為國見到葉長青漲價,心中大喜,轉頭衝著一個梳著油頭的三十多歲,留著鬍鬚的男人道:「渡邊先生,你願意再次加價嗎?
如果願意加價,我可以優先選擇你。」
馬向福見兒子竟然又找東瀛人,頓時怒不可遏:「馬為國,葉先生給一個億了。
你怎麼還找東瀛人?」
馬為國皺起眉頭:「當然是誰給價高,賣給誰?
難道你還嫌錢多?」
馬向福氣地吼道:「不賣給東瀛人!
我再說一遍,不賣給東瀛人!」
馬為國臉色陰沉,心中怒意翻騰:「爸,你到底想幹什麼?
難道東瀛人的錢不是錢?
我告訴,誰給的錢多,就賣給誰!」
馬向福咬著牙,怒瞪著馬為國,伸出長滿老人斑,皮膚鬆弛的老手,食指指著馬為國的鼻子。
抬起落下,手顫抖著指了幾次。
才說出話:「你……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告訴你,我就不能讓你得逞。」
馬為國漸漸地有些躁狂:「爸,你真是老糊塗。
你還能活幾天,不要管這些了行不行?」
馬為國氣得臉上肌肉抽搐:「我活一年,活一天,哪怕活一秒。
我都要管!
福麥是我種植的。
我傳給你們,你們都不願意接受。
現在賣錢了,你站出來了。
滾,給我滾一邊去!」
馬為國眼看著再吵下去,就要被趕出家門了,衝著旁邊的馬為民和馬為家道:「老二,老三,想不想分錢?
想分錢,就趕緊拉著個老糊塗進屋裡。
快一點!」
馬為民和馬為家互相對視一眼,快步走到馬向福跟前,一人架起一條胳膊就往屋裡走。
馬向福用力地掙扎,雙腿亂蹬。
可是他年老體衰,身體瘦弱。
任憑這麼掙扎。
都無濟於事。
氣得破口大罵:「馬為家,馬為民,你們兩個兔崽子把我放下。
再不放我下來。
我就不認你們兩個兔崽子。
你們就不是我的兒子。」
馬為民笑著道:「爸,你就別固執了,你這麼大年紀了,活不了幾年了。
到時候住院,要不要我簽字?
咱們父子一場,難道真的要我給你拔氧氣管嗎?」
馬向福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抬手想打兒子,無奈胳膊被架住,根本抽不出來。
氣得朝著馬為民臉上吐了一口痰:「呸,馬為民,我操你媽!
你個小畜生,我養大你,你威脅我。
還有你馬為家,還有你馬為國。
你們三個小畜生。
我種的福麥,你們沒有資格賣!
你們都對不起我給你們起的名字!」
他扯破了喉嚨,用沙啞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大喊咒罵。
可是任憑他怎麼叫喊,還是被推進了屋裡。
馬為民顧不上擦去臉上的唾液,跟馬為家配合著,架著馬向福往床上一放。
不等馬向福起來,兩個人跑出房間。
咣當。
關上房門,從外面上了鎖。
「王為民,你個兔崽子!」
「王為家,我操你媽!」
「王為國,我日你祖宗!」
房間裡,傳出扯著嗓子的粗魯咒罵聲。
馬為民和馬為家面色難看,幾十歲的人了,被罵確實臊得慌。
馬為國見狀,冷聲道:「罵,讓他們罵去,你們都不許開門。
咱們先把錢賺了再說。」
馬為民覺得有道理:「對,哥,我聽你的,不理這個老糊塗,走,咱們先去談生意。」
咣咣咣……
房間裡,馬為國拿著一個榔頭,用力地砸門。
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乾裂的嘴唇崩開,鮮血順著嘴唇流到下巴。
但他的罵聲已經逐漸失去了理智,想起什麼罵什麼,聲音響亮得震耳欲聾:「
白眼狼,福麥是我種植的,你們無權賣給那些鬼子。
你們三個畜生,你們放我出來。
早知今日,老子就不應該把你們生出來。
就不應該把種子種到你媽肚子裡。
就應該把你們全都糊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