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青視線從書里轉移到唐人眾的臉上。
看這個比他大十來歲的徒弟。
在白雲大酒店裡，他是聽到過這位徒弟的言論，知道他對匯通派是推崇的。
但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唐人眾見師傅看著自己不說話，他小心翼翼地道：「師傅是不是生氣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說的是實話。」
葉長青捧著手裡的《中西匯通醫書五種》，像是捧著一顆珍珠，臉上露出怒意，眼神帶著一種壓迫感盯著唐人眾的質問：「匯通派的醫典，你說寫得幼稚？」
唐人眾嚇得表情慌亂：「師傅，我拜你學醫，真心實意。
我不想說假話騙你，
這醫書裡面的醫術，有些……有些……有些……」
他看著葉長青逼人心魄的眼神，一連說了三個有些，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葉長青冷聲道：「中醫八派，都有自己的擁護者。
傷寒派和局方派崇拜者最多。
匯通派幾乎沒有崇拜者，甚至連醫生都沒有幾個。
但我是匯通派的崇拜者。
我認為只有匯通派才是中醫的希望。
你拜我為師，卻看不上中醫的醫典。」
唐人眾更加慌了，才拜師成功，沒想到就惹了師傅不高興：「師傅，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的。
可是……這個醫術……確實幼稚。」
葉長青見唐人眾還這麼說，也開始懷疑醫書內容。
但這可是開創匯通派的祖師寫的醫書啊。
開派祖師寫的醫書怎麼可能幼稚？
見唐人眾目光倔強，依然堅持。
他拿起醫書翻開，看著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就開始變得古怪。
《中西匯通醫書五種》裡面記載著兩種醫術。
中醫醫術和西醫醫術。
幾乎每一個治療疾病的辦法裡，都是中醫和西醫結合。
其中中醫醫術跟局方派和傷寒派醫典相比較，還是有些差距的。
但治病救人，絕對沒問題。
但其中記載的西醫……
葉長青看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唐人眾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師傅，欲言又止，他不敢再說了，唯恐說錯了話，再惹新拜的師傅生氣。
唐衷中見葉長青不說話，試探著問了一句：「怎麼了？」
葉長青臉上露出苦笑：「沒想到……沒想到……我夢寐以求的醫典。
我心中最嚮往的醫典。
竟然這般幼稚！」
裡面記載的西醫醫術，何止是幼稚，簡直就是一個還沒有滿月的嬰兒。
不堪直視。
如果用裡面的醫術給患者治病。
可能患者都會嘲笑。
跟他心目中的聖典相去十萬八千里。
唐人眾嘆口氣：「所以我從裡面學的醫術……中醫治療效果還可以。
至於裡面記載的西醫。
根本無法用在患者身上。」
葉長青眼睛盯著醫書久久不語，看著泛黃的紙張，淡化的墨水顏色，還有磨得毛邊的稜角。
他微微搖頭，眼中儘是失望。
許久之後，他嘆口氣：「哎，可能是歷史時限問題。
二百多年前，西醫醫術……確實不行。
西醫的醫術跟科技發展緊密相關。
如今的西醫，全部得益於科技發展。
二百年的差距。
醫書中的醫術幼稚，可以理解。」
唐人眾聽得連連點頭：「中醫醫術藥方，只要經過臨床驗證，有治療效果。
就永遠有效果。
甚至一萬年以後，仍然有效果。
但西醫醫術，每過十年，就要更新換代。」
葉長青點點頭：「匯通派，其實只能算是才開始，才踏出第一步，才提出理論和方向。
根本就沒有成功。
你若是立志做我徒弟。
醫門八派醫術，我盡皆傾囊相授。
你在這個基礎上，再融合現代西醫，融會貫通，為中醫賦能。
鑄就真正的匯通派。
此路必然荊棘密布。
你可敢迎難而上？」
唐人眾聽得熱血沸騰，激動得握緊拳頭，像是發誓一樣道：「師傅，我之所以寧願受辱，被人嘲笑，也要參加醫術交流會。
就是想吸取當世西醫技術。
完善匯通派醫術。
師傅，我願意為此奮鬥一生！」
葉長青聽得有些激動：「好，好得很，咱們一起努力。
終有一日，匯通派會成為醫門八派之首。
會超越西醫醫術。」
這一刻，師徒之間的心更貼近了。
他們有了共同目標。
旁邊，唐衷中舉起一隻手：「我和你們一起，我也是匯通派死忠粉。」
葉長青本來心情不錯，見他如此，搖搖頭：「你還是算了吧，你把《中西匯通醫書五種》都賣了。
差一點被收破爛的五毛錢收走。
你怎麼可能是匯通派的死忠粉？」
唐衷中指著自己的胸口道：「我為什麼改名叫唐衷中？
就是因為衷中參西四個字。
這四個字也是匯通派的宗旨。
我改名唐衷中，就是提醒自己，時刻不要忘記。
衷中參西。
融匯貫通。
成就真正的匯通派！」
葉長青多看了唐衷中幾眼：「你讓我很意外。
好，算你一個。
對了，匯通派還有一個赤金牌。
也在你那裡吧。」
唐衷中面露難色：「赤金牌……不在我這裡。
以前我和唐曉玉談戀愛。
我把赤金牌送給她當作定親禮物了。」
唐曉玉？
葉長青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誤會他是上門男技師的女人。
以為再也不可能相見了。
沒想到還是避不過去。
「那咱就去找她要赤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