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報還一報

  「聽說玫貴人昨晚拎著鞭子衝到冷宮裡去了，給嘉貴人打得半死，臉都打毀容了，而且我還聽說嘉貴人當時下身血流不止，好像是小產了。」

  「那也活該，害人終害己，往後宮裡在沒有嘉貴人了，她是庶人玉氏。」

  舒樂猛的一拍案板，嚇的兩人立刻閉嘴。

  「安和，小栗子，你們倆很了解玫貴人和嘉貴人嗎？」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羞愧的不敢看她。

  「人家再如何，也是皇上的嬪妃，輪不到咱們評頭論足，你們如此放肆，是想告訴外面的人，我沒教好你們嗎？」

  舒樂覺得今天這事，是因為自己對他們有點太好了，以至於他們失去了做奴才的分寸感。

  在這間廚房裡護住他們不難，可問題是，紫禁城太大了，人也太多了，他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間廚房裡，自己也不可能永遠護得住他們。

  「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們，未知全貌，不予置評，把這八個字牢牢記在心裡，再加上禍從口出四個字，一共十二個字面壁說上五百遍，說不完今天就別吃飯，明天也不用來當值！」

  舒樂攆了他們回去，只留下小貿子陪著，比起連坐受罰，同齡同崗位卻不同境遇帶來的差距感，更能刺激他們快速成長。

  關於嘉貴人的事，她也收到了消息，事實不止如此，玫貴人並非一腔孤勇，而是帶著永和宮所有奴才一起去的，挨揍的還有冷宮守門的兩個侍衛。

  嘉貴人的臉先是被皮鞭抽，又被蠟油燙，徹底毀在玫貴人手裡的，還有那個成為一攤血水的胚胎。

  玫貴人哀切痛苦的哭嚎聲響徹整晚，嘴裡反覆念叨著：一報還一報。

  皇上聽了什麼都沒說，還是進忠勸了幾句，才鬆口請太醫為玫貴人診治的。

  可禍不單行，太醫剛從永和宮出來，景陽宮那邊又出了事，太醫趕到時儀貴人五個多月的胎已經保不住了。

  後宮連失三子，皇位就像窗外風雨飄搖中，被肆虐侵襲的野花野草，隨時都有折斷的可能。

  宗室這下算是徹底站起來了，從皇帝的親皇叔，到便宜皇叔，表哥表弟們各個都在上摺子彈劾。

  宗人府每天都有宗室老親進進出出，或愁雲慘澹，或怒氣衝天。

  唯獨兩人特殊，一是皇上的五弟弘晝，堅定不移的支持著皇上，另一個，就是和碩怡親王堅持自己只是閒散宗室，又年幼無知，尚未完成學業，故不便參與政事。

  皇上落到如此境地，終於想起來宗室的重要性了。

  當初守心孝一事，宗室對皇帝的不滿直接體現在上表慶賀的摺子寥寥無幾，偏那段時間，皇上被巨大的富貴權勢迷了眼，根本不在意幾封摺子的事。

  殊不知，宗室的態度，會直接體現在編年史和定功過之上。

  要知道宗人府可不是只有幽禁犯錯皇子這一個功能，宗人府統管理皇家宗室事務，從上到下，皆由宗室子弟擔當。

  宗令唯有親王、郡王可為之。

  左、右宗正，由貝勒、貝子兼攝，各一人。

  左、右宗人，由鎮國公、輔國公及將軍兼攝、後擇賢，不以爵限，各一人。

  就連看門的侍衛，那都是從八旗裡頭選出來的權貴之子，而且必須是滿清貴女生下嫡子，嫡次子和庶子都不行，可見對血統之事的重視。

  宗人府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按時編纂玉牒，記錄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時間、婚嫁、諡號、安葬的事。

  更大的權力在於宗室可以直接面聖陳情，擁有八旗子弟的推賢舉薦之權，還負責記錄宗室罪責過失，這個裡面，就包括皇帝的過失。

  可惜皇上現在才想起來討好宗室已經晚了，而且有先帝那個小心眼兒做前車之鑑，宗室怎會輕易相信皇上將來不會翻舊帳。

  既如此，倒不如強硬下去，讓皇上對宗室始終抱有忌憚。

  此次彈劾是宗人府聯合盛京老親一起，那邊的老福晉要是論血統輩分，好些是皇上族譜上的祖奶奶，而且是正統嫡系。

  先帝本就是庶子，更別提這個圓明園奴婢之子的皇上了，鈕祜祿氏養子的身份不夠皇上在宗親面前挺起腰板的。

  進忠借著給皇上取糕點的機會來了一趟，見著廚房沒人還問呢，舒樂覺得不重要就長話短說，不讓他管了。

  「好，我知道你心裡有數就行。」說著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皇后那邊已經抓到烏拉那拉氏的尾巴了，但是李玉到底還是想借嫻妃的手，把毒蛇的事摁在雙喜身上。」

  「不用管，這件事就讓嫻妃先爆出來，皇后才好趁機發難，到時候摘出一個雙喜根本不算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

  「粘杆處那邊可否提供烏拉那拉氏和烏雅氏，在宮中的暗樁具體名單？」

  「我問過了，有是有，但肯定不全，景仁宮那位經營十多年的勢力，實在是根深蒂固不好拔除。」

  宮斗不易，舒樂嘆氣。

  「那看來這世上唯一知道具體名單的，也只有嫻妃了。

  罷了，有多少算多少吧，你將名單拿到手，派個眼生的小太監，去內務府掌禮司找一位名叫赫舍里顧步蘇的嬤嬤，她拿到名單會想辦法交給皇后娘娘的。」

  「赫舍里？可是理親王的母家？」

  「正是，其實先帝最開始只是個一心想成為太子輔臣的光頭阿哥，甚至為了太子，連佟佳氏的人都不敢親近。

  老怡親王因為跟先帝關係好，本身也出色，所以被聖祖爺選中輔佐太子。

  三家關係一直很好，直到後來太子被廢連累怡親王幽禁，才慢慢疏遠的。

  老怡親王重情重義，理親王失勢後，對其家人多有照拂，其中更有先帝的有意放縱。

  我們兆佳一族，才跟赫舍里一族多有通婚，懂了嗎？」

  進忠唇角微抿：「明白。」隨後在心裡嘆氣：早知心肝兒出身大族，卻不想底蘊一層又一層，將來拿到大總管的位置，就真能如願了嗎？

  「為了安全，這兩天你先回廡房休息，飯菜點心我會叫小貿子給你送去的，你保重好自己的身體，要是瘦了病了，看我理不理你就完了。」

  「哎呦我的心肝兒肉啊，你可別不理我，我一定聽話，乖乖吃飯，好好睡覺，照顧好自己，你也是，別讓我擔心好嗎？」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還說呢，這兩日下雨，你切記要關窗睡覺，別嫌悶就開著窗戶縫。」進忠越說越激動，摟著她仔仔細細的囑咐：

  「還有，早上洗漱的時候勤快點，把熱水燒上，你皮膚嬌嫩不能用冷水洗臉。

  上值前，順手把花澆了，出門一定要把大門鎖好，晚上回去就落栓，我不在家，你千萬小心門戶安全。

  對了衣裳穿完就扔髒衣簍里，別送浣衣局，也別讓安和碰，回頭我忙完了給你洗。

  反正衣櫃裡那麼多新衣裳呢，你每天一套挨個穿，夠換兩個月的了。」

  舒樂被越摟越緊，察覺到小貿子在偷看，不好意思的推他一把：「知道啦，管家婆一樣，真能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