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滷味

  「南星,陪我去趟御膳房吧,我要定一桌席面。」

  「又去?前兩天不是剛吃過烤鴨。」

  蘇塞叉著腰,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你日子過糊塗啦,今天是我生辰呀,我說過要請幾個姐妹一起來熱鬧熱鬧的。」

  「對呀,我還送了一對珍珠耳釘呢。」

  「是啊,你看,我戴著呢~」蘇塞湊了過來,顯擺新得的禮物。

  為了搭這對耳釘,還特地戴上了小米珠串的玫瑰花簪子,南星一看見這簪子就覺得鬧眼睛。

  「好看,特別襯你的膚色。」

  「那是,走哇陪我去一趟。」

  「這大熱的天出門多遭罪呢,叫個小太監去不行嗎?」

  「哎呀不行,今天我表姐也要來,我倆從小就不對付,她總想跟我比,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哪怕是一桌席面,我的也比她的好。」

  「幼稚~」

  兩人到底頂著大太陽去了御膳房,南星想起來一個段子,『熱得快炸了』用來形容現在的情況正好。

  天殺的封建社會,夏天都得穿的里三層外三層,就算自己有輕薄貼膚的涼感內衣,不需要穿裡衣,也扛不住紫禁城的熱,和直通旗裝的悶。

  皇上已經帶著嬪妃們去圓明園避暑了,留在紫禁城的這些,不是邊緣人物,就是非生活必需。

  要不然她倆也干不出翹班去溜達的事,武公公眼見著她倆天天遲到早退,還那麼握著紫砂壺滋溜滋溜的喝著茶,有時候還跟她倆打招呼。

  南星見狀,每次回來都給武公公帶上點吃的喝的當孝敬,蘇塞有也樣學樣。

  「你上回介紹的那個人靠不靠譜啊?我的信和東西應該捎到了吧,怎麼還沒有回信呢?」

  「當然靠譜啦,那可是我表嫂的四姑家大兒子的結拜兄弟,不就是往你家捎點東西嘛,等你休沐了,把你捎回去都行,你再耐心等幾天。」

  「這關係......算了不重要,我再等等吧。」

  她倆剛邁進御膳房,就被一股熱浪打在臉上差點喘不過氣來。

  蘇塞直呼好傢夥,終於知道西遊記里的火焰山啥樣了。

  南星翻了個白眼,就那聽說書聽來的西遊記可別顯擺了,抓緊辦完事抓緊走,早一秒離開這個火爐都是救命之恩啊。

  蘇塞那個當御廚的二伯跟著去園子裡發光發熱了,臨走前特地交代了一位劉公公照顧。

  倆人在院裡沒走出十步呢,那劉公公就從耳房那邊跑過來打了個千兒,可見這幫人消息之靈通。

  「奴才給兩位姑娘請安,今兒想吃點什麼?」

  蘇塞直接掏出五兩銀子開始提要求,五兩啊,這在紫禁城裡是徒弟拜師擺酒席,和太監認乾爹的規格了,劉公公一聽竟然只是為了過個生辰,心裡頭那叫一個酸啊。

  南星被空氣里瀰漫的滷味香氣饞的直迷糊:「劉公公,這個味道好香啊,是在做什麼呀?」

  「那裡頭滷雞滷鴨呢,這不是快到中秋節了嘛,園子裡的廚房小忙活不開,滷味什麼的就讓咱這邊準備。

  晚上落鑰之前,裝車往園子那邊送, 涼快兒的才不容易壞。」

  「哦~有多的嗎?我想吃。」

  「有有有!您想吃什麼我這就吩咐人給您留出來。」

  「可我也不知道都有什麼呀,要不您帶我去看一眼?」

  「姑娘可別介,那裡頭可熱了,離太近容易中暑。」

  「沒事,買熟食就得看著挑。」

  穿過月亮門,裡頭架著一口大鍋,大到人得站到凳子上,用長杆鏟子去攪動滷汁。

  那鍋底下架著火呢,一看就熱的要死。

  可鍋邊的幹活的人突然轉過身來,南星一下就認出那是進忠。

  這種酷暑的天氣,在滾燙的鍋邊幹活,不用想也知道進忠是受排擠了。

  「進忠~」

  「哎,你怎麼來了?」

  進忠被熱的快熟了,整個腦袋都是紅的,應該是忙的,腦門上的青茬看著最起碼也得七八天沒剃了。

  他下意識抬手抹了把汗,卻想起來自己身上穿的是袹腹,倆胳膊都露在外頭,胸前後背全是汗,沒有比這更狼狽的了。

  進保這個沒眼力見兒的,竟然把那鏟子接過去了,好讓進忠過去說句話,完全沒想到進忠羞愧的頭都抬不起來。

  南星使勁兒安慰自己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可還是忍不住為他開脫。

  「你做的滷味太香了,我聞著味兒來的,給我推薦下唄,哪個最好吃?」

  進忠哎了一聲,慌裡慌張的把放在牆角的外衣撿起來迅速穿上。

  細節之處見人品,他再手足無措,仍記得要避嫌,只停在兩丈開外的地方躬身回話。

  「姑娘,今兒早上做的是老汤滷牛肉,放了蘿蔔進去,中午的時候把牛肉撈出來,又放了雞鴨鵝進去。

  這會兒滷的是肉丸子、小肚兒和素菜,有豆乾、藕片、香菇、還有鵪鶉蛋呢。

  早上的老湯蘿蔔最入味兒,您平時不愛吃蘿蔔可以試試,一點蘿蔔味兒都沒有,全是肉香。」

  南星把自己的手帕遞給他,故作鎮定的說:「給你擦擦汗。」

  進忠趕忙拒絕:「不用不用,別弄髒了姑娘的帕子。」

  「沒關係,你用完給我洗了就行。」說著,像平時給他塞鈣奶片那樣,習慣性的往他手裡塞。

  蘇塞看了直瞪眼,劉公公更是恨不能用眼神把進忠穿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