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記檔宮女
古董房位於乾東五所的第五所，是個三進院，東邊還有兩個單獨的庫房。
南邊緊鄰天穹寶殿，此處始建於明代，最早是留尚居衙門，後來改成供奉道教的宮殿。
原名是玄穹寶殿，後來為了避諱聖祖爺之名，將玄字改為天。
可惜滿人信奉薩滿教，後宮的女人信奉佛教，宮中亦供奉藏傳佛教，唯獨厭惡道教。
現在天穹寶殿裡還有香火，是因為皇上招了一批道士進宮煉丹。
南星輕嘆一聲，清朝十二帝，雍正最可惜。
野史記載，雍正為了繼續加班繼續肝，靠顆金丹激發生命力，臨死前還在批奏摺，是清朝唯一因為勤政累死的皇帝。
那些金丹，應該就是才從這煉來的吧。
「南星，你袖子裡鼓鼓囊囊裝的什麼呀？」
蘇塞的發問喚回她的思緒，南星感激一笑，壓低聲音說：「是我自帶的毛筆。」
「對哦，你識字，等會分到的活肯定很輕鬆。」
「古董房的活本來也不重，更何況咱倆那什麼過，就更不可能幹太累的活。」
說話的功夫，把兩人帶進來又扔在這等半天的嬤嬤出來了，也不說話，就招招手，看著跟叫狗似的，極其不尊重人。
管事太監仔細問了兩人的情況，把蘇塞放在一進院裡暫時幹些打雜，跑腿，傳話的活。
等調教出來了，才能跟著老太監學鑑別古董。
南星因為識字會做帳，直接入了三進院庫房做記檔宮女，喜提獨立辦公室一間，和半屋帳本子。
好處是無需調教直接上崗，關起門來摸魚不要太快活。
壞處是，帳本子亂到無從下手，天知道裡頭有多少虛假帳目。
本來清朝就沒有標點符號，再加上以前都是太監們記帳，會寫字的太監已經很少了，那寫出來的字體和錯別字，看了能逼瘋強迫症，順便氣死兩個會計。
最可氣的是，竟然沒人願意帶教她一段時間，什麼都得她自己摸索著來。
等到了晚膳時間更離譜，早上說好了跟蘇塞一起吃飯的，等去了膳堂，卻看見蘇塞被兩個嬤嬤一左一右夾在中間。
雖然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可就是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上三旗的包衣宮女，入宮就是帶著身份標籤的，不用從底層小宮女做起。
除了個別奔著爬床去的，哪個不是為了當上管事，延續家族榮光，為家族謀利。
饒是剛穿越來不久的南星，也已經決定尊重這裡的生存規則，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為自己，和對自己好的家人們爭取更多的利益。
可南星和蘇塞各自都花了八百兩銀子進來，卻遭到如此冷遇。
這裡面，顯然是有事。
或許可以求助家族的力量，但宮裡頭哪個不是人精，若是讓人看見自己立不起來是個好欺負的，那今天這樣的霸凌定會接踵而來。
無視了蘇塞求助的目光，南星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職場的不尊重，直接走向院子裡御膳房過來送菜的板車。
「麻煩你，我要一份醬爆蛋，一份清炒河蝦。」
打菜的小太監手腳利落，從木桶里打了半碗米飯輕聲的問：「這些夠嗎？」
南星趕忙擺手：「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御膳房為了刷碗省事，給宮女和太監們用的都是粗瓷二大碗，一次能裝三兩麵條那種。
底下盛飯，上邊盛菜，看著像蓋澆飯似的。
那小太監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只扒拉出去兩口就開始打菜了，還小聲勸她：「有的吃就多吃點。」
南星看了他兩眼，覺得他很眼熟，忽然想起來，昨天去大御膳房那邊吃飯，他就是幫忙打水洗手的那個人。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南星就多看了兩眼。
這小太監眉清目秀，雙眼皮好像是內雙，皮膚白皙透亮，少年感十足。
骨相優越，輪廓清晰，厚厚的嘴唇粉嫩又水潤看起來就很誘人。
動作優雅克制，手指纖細，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
衣裳雖然半舊不新，可在御膳房那種重油污的地方當差，還能保持這樣的整潔度，可見是個乾淨利索的。
只是南星從第一次見他就覺得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見過這樣一張熟悉的臉。
熟啊，是挺熟的，他耳朵都要熟透了。
哪有盯著人家看個沒完的，再看下去，碗要拿不住了。
「姑娘，您的飯請拿好。」
「哦，多少錢？」
「不...不用了。」
「怎麼不用呢，我要的是份例之外的菜，你得收錢呀。」
「那就，誠惠十五文。」
南星從荷包里數出二十文來，給錢的時候又多添了三文進去，就當結個善緣。
「給，謝謝你。」
「不客氣，當不得您一句謝。」
「明天還有蝦嗎？」
對方猶豫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有，肯定有！」
「那感情好~」
南星是有點挑食的毛病在身上的，為了能吃點順口的，別說多給三文，就是每天多給三文都行。
一點小錢錢而已，沒什麼捨不得的。
入宮前收拾東西，看見原主額娘的那些嫁妝，南星差點被自己窮哭。
雖然這裡頭有一半，是得分給便宜哥哥商陸的，可就算是一半，也不是她一個社畜能擁有的財富。
一座兩進院的宅子，四家主街商鋪，都坐落在正白旗轄區內的東直門大街上，連同京郊的五十畝的上等水田，這些都租出去了。
每年租金的一半交給舅媽算做兄妹兩人的孝敬，另一半留作各自的花銷。
還有金銀首飾，和一匣子銀票，商陸常年在軍營里沒法保管，就都放在她這。
走之前，她存了一千兩在京城最大的錢莊裡，票據交給商陸，方便他有事隨時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