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很好理解。
當今皇上幼年並不受寵,嘗遍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後來被接回宮裡,吃穿用度雖然非同日而語,卻全靠先帝恩賞,萬事做不得自己的主。
更從未擁有過什麼專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登基後的皇上,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是可以的。
嫻妃,就是皇上跟太后多年交鋒,第一次贏下的戰利品。
而舒樂先是主動送上去表忠心,後因太后這件事,讓皇上產生了已經力壓太后的錯覺,這才能成為宮裡獨一份的存在。
兆佳氏也正是聽了她這些『英雄事跡』,才決定拉攏她的。
要不然一個父兄都在軍中,被親戚嫌棄的小可憐,憑什麼得到家族在宮中多年經營的資源。
可惜職場得意,情場失利。
有一天進忠莫名其妙就不來了,去養心殿也很少能看到,要不是今天他主動送上門來,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舒樂再次翹班,在房間架起了卡式爐,小火慢燉一鍋海南椰雞湯。
今晚準備做清淡的菜色,清蒸鱸魚,龍井蝦仁,萵筍拌玉筍和淮陽名菜燙乾絲。
主食是五常貢米飯,三蝦魚籽面,鵝油松瓤卷,和牛乳燉燕窩。
飯後甜點準備了青提酸奶慕斯,聖多諾黑,草莓千層,和消暑綠豆糕。
這幾樣可都是她平時不輕易做的,連皇帝還沒吃過呢。
水果有荔枝、哈密瓜、車厘子、無籽西瓜、藍莓和橙子,再配上一大杯冰過的檸檬薄荷茶。
每當吃到這些不存在於清朝宮廷的食物,舒樂就會無比感謝當初害怕穿越水土不服,瘋狂買買買的自己。
誰能想到,有人會在宮裡用太陽能發電機做飯啊,而且費這麼大勁,居然是為了追男人。
美食有撫慰人心的力量,和喜歡的人分享美食,是一件愉悅的事。
之所以定下這樣的菜單,是因為她對進忠上了心,主動打聽了許多關於太監的事情。
得知太監的身體結構特殊,腸胃極其敏感,很多東西都是不能吃的,而且太監只能吃六到八分飽。
理由是吃太飽的話,感受不到飢餓,時間長了就沒有敬畏感恩之心,沒法好好伺候主子。
御前伺候的太監要求更是嚴格,不能吃任何重口的食物,尤其忌腥辣油鹽。
平時香囊不能離身,每兩個時辰就得換條褲子,若是因為異味惹了主子不快,直接發配慎刑司沒商量。
殘缺身體帶來的不適和屈辱感,堪比女性的痛經加月經羞恥。
可在這個時代,女性地位再低下,也因生育能力受到一定的重視,相比之下太監的境遇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
太監,不男不女,不人不鬼,不配擁有任何物質欲望和精神欲望,存在的意義就是伺候主子。
可是憑什麼呢?
都說太監是只配忠誠,不配人慾的宿命。
一輩子被困在這座吃人的紫禁城裡,命好的苦熬一生,到了干不動的年紀被送出宮去榮養,命不好的,死了都沒人埋。
但問題在於,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望。
從欲壑難平到付諸行動,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所以太監投靠宮妃,和宮女對食,甚至太監之間搭夥過日子,禍亂宮闈的事情屢見不鮮,如何嚴打仍無法杜絕。
因為這就是人性,皇權也壓抑不住的人性。
咚,咚咚~
舒樂剛做完飯嫌熱就沖了個涼,頭髮還濕著就聽到有人敲門。
第一反應就是害怕,上次她毫無防備差點被幾個猥瑣的太監闖進來,要不是在現代作為獨居女性習慣了家中常備防狼電擊棒,後果不堪設想。
那幾個人被王公公扭送到慎刑司去了,至於結局如何她沒問,也無需問。
「誰?」
「兆佳姑姑,奴才進忠求見。」
「稍等。」
舒樂有點慌,美顏丹吃完還不到一個月,素顏頂多算是皮膚好,跟大美人不沾邊。
本來今天準備化個心機素顏妝的,可現在人都堵門口了,化妝肯定是來不及的,只能拿口紅淺淺塗一層顯得氣色好些。
吹頭髮也別想了,正好濕發對男人的誘惑力更大。
只是身上的浴袍肯定是不行的,平時穿的睡裙更不行。
可直筒型的旗裝完全展現不出女性的身體線條,就找了身能穿出高級感的戰國袍換上,這種衣裳最適合現在沒發育的豆芽菜身材了。
再把做好的飯菜從空間裡取出來,擺好滿滿一桌美食才去開門。
有道是嬌顏勝仙姝,肌膚如雪映紅珠,微風輕撫香飄遠,惹人遐思入畫圖。
木門只開了條縫,進忠一抬頭看到的,便是這幅美人出浴濕身圖。
夕陽餘暉打在她臉上,晶瑩剔透的水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順著髮絲滑落,隱入輕薄的外衫暈出一片水痕。
只一眼,進忠便知道自己栽了。
他呼吸粗重起來,心中一直狠狠壓抑的感情幾乎快爆出來。
這一刻,只要能得到她,無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居然來的這麼早,不當值嗎?」
「啊?啊~不當值,正好不當值。」
此時剛值了大夜,又受不住重禮誘惑,答應跟他換班的小可憐進保打了個噴嚏。
「進來吧~」
舒樂轉過身去,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把貴妃榻當沙發,習慣性的往上一歪,專心擦拭起頭髮來。
好不好看,上沒上當,剛剛進忠那痴漢樣兒足夠說明一切了。
就算不抬眼,也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想燙死個人吶~
進忠迅速掃了一眼房間布置,和桌子上豐盛的美食,可再新奇的物件,這會子也勾不起興趣。
「姑姑,奴才經常伺候皇上梳洗,讓奴才來吧。」
「你下次動手之前再說這話,聽著會更真誠一點。」
舒樂順手一松,毛巾便落入他手中。
進忠不愧是能在封建王朝伺候皇上的,手藝活和眼力見絕非常人可比。
一般人擦頭髮主打擦乾,他是連擦乾帶按摩,都不用你張嘴,自己就找到了梳子和護髮精油直接安排上。
「差不多擦半干就行,再不吃飯要涼了。」
「那可不成,萬一吹了風,晚上睡覺會頭疼的,吃飯不著急。」
「我著急,那可都是我費盡心思專門為你準備的。」
進忠站在身後,雖然看不到,可就是知道他在笑。
「姑姑~」
「我沒你這麼會勾人的大侄子,叫我舒樂。」
「呵呵呵~舒樂......舒樂!」
她拍開進忠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自顧自的起身坐到餐桌上去。
有些話不能明著說,有些事必須矜持。
她可以走九十九步,但最後一步必須進忠邁出來,太輕易讓他得到,便缺了些珍惜。
進忠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可平時高速運轉的小腦瓜,這會有點騷冒煙了,拖累了那張運籌帷幄的臉,滿眼都透著清澈的愚蠢。
「嘗嘗。」
進忠靠本能用碗接過她夾的蝦仁,實在藏不住的笑容乾脆不藏了,盡數交給她去衡量。
食色性也,寤寐求之。
「四菜一湯,像,真像!」
「像什麼?」
進忠垂眸淺笑,聲音宛若從陰間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太監跟宮女,對桌而食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吧?」
舒樂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任由碎發散落,笑眯眯的逗他:「哦,原來是像家的味道啊,喜歡就直說嘛,我喜歡坦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