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桂花鴨

  進忠是典型北方人的口味，以前限於身體情況很多東西都不敢吃，現在能吃了，就時不時弄點合自己口味的解解饞。

  蔥油就是其中之一，因為舒樂雖然來自愛吃蔥油麵的滬市，本人卻一口蔥都不願意碰。

  在這個家，蔥是稀罕物，可這會兒進忠心裡委屈的不得了，就想要舒樂哄著自己，所以才點名要這碗蔥油熱湯麵。

  舒樂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不光有暖胃的麵條，還有金陵必吃的中秋名菜桂花鴨，和鮮嫩肥美的白切雞。

  「諾，這菜本就是今天燒好準備給你送到御前去的，你現在回來了，咱們一起吃飯我更高興。」

  「心心，我今天提不起精神，要是冷落你了......」

  舒樂打斷他的話：「說什麼傻話呢，快嘗嘗這鴨子肥而不膩很是可口，這菜你只能在我這吃得到，換了別的地方都沒人敢給你做。」

  說著，給進忠倒了一杯紅酒，這種口感偏甜的干紅度數不高，又能緩解他的疲勞，最適合現在的他不過。

  他心裡委屈，仰頭一干而盡。

  「元朝那會兒，漢人管蒙古人叫韃子，正好在金陵方言裡頭，鴨子的諧音就是韃子，當時約定中秋節要一起吃這道桂花鴨，就是約定了要在中秋那天推翻元人的統治。

  後來這個吃鴨的習俗，就心照不宣的留在了金陵，成為漢人之間不可宣之於口，卻人盡皆知的秘密。

  那個時代雖然過去了，但在漢人心裡，入侵中原的滿人也是韃子，慢慢的，整個江南地區都有中秋吃這道桂花鴨子的習俗。

  直到今天，滿人都不明白這道菜背後的意義。」

  進忠聽得出來她是在寬慰自己，更是在警示自己，有些心知肚明的事情沒必要講出來落人口是。

  正所謂由奢入儉難，當了這麼久的大總管，又有自己的底牌。

  再怎麼謹慎，還是會打心裡高看自己幾眼，沒想到皇上的一次罰跪，狠狠打擊了進忠那顆傲嬌的心。

  原來再怎麼大權在握的奴才，依舊是奴才，到了關鍵時刻，生死榮辱萬般不由人，平時手上的金銀，人脈，權利，好像水中泡沫一般，看得見抓不住，只能任人宰割。

  進忠為此深受打擊，回來後看到越來越漂亮的舒樂，更是愁的心神不寧。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舒樂明明有美容丹和美體丹藥，卻完全不敢吃了。

  有些道理，果然是要經歷過後才能大徹大悟。

  現在的自己，離一個可以頂門立戶的男人，還差得遠呢，別說她沒到出宮的年紀，就算真能出宮了，進忠也沒有自信能夠護得住她。

  這才是讓進忠最沮喪的。

  「好吃，特別好吃！榮嬪娘娘預產期什麼時候來著？」

  舒樂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

  「如果順利的話，懷胎九月生產應該是在年底，或者明年年初。」

  進忠把最後一口麵條咽下，眸中的焦躁也隨之散了一半。

  「我覺得大年初一是個好日子，你覺得呢？」

  舒樂輕輕抱住他，柔聲安慰道：「忠忠，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你知道的，我生活在一個沒有皇權的和平時代，剛到大清那段時間，心裡比你現在還要慌。

  你比我幸運，因為你已經有我的陪伴了，我那時候純是靠自己熬過來的。」

  進忠緊緊摟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是啊，我怎麼沒早點遇見你呢，可我那時候比現在還不如，跟了我怎麼都是受委屈，我對不住你！」

  「又說傻話了不是，我眼光這麼高，除了你誰也看不上。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是不願意陪一個男孩成長的，但你給了我最純粹的愛，所以我願意。」

  她語氣平靜，說著這世上最動人的情話，他又哭又笑像個為愛痴狂的傻瓜。

  「熠熠明珠，光何如之，一朝在手，幸何如之。」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進忠羨慕她的自信，十分嚮往她曾狠狠懷念，至今念念不忘的那個和平的時代。

  如果能生在一個相對平等，和諧的世界，進忠覺得自己一定比現在更幸福，可也沒有打算放棄現在的人生。

  「心心，使我有洛陽二頃田，焉能配六國相印，從現在開始，我要加快咱們計劃的速度了，好嗎？」

  「好，想做什麼，這回我配合你。」

  進忠自這天開始變得更加沉穩了，身上那股子得意洋洋的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的親和。

  可他垂眸淺笑時，依舊給人一種淡淡的陰冷的感覺。

  熟悉他的人，並未因此看輕他，反而在他身上看到一種，和先帝爺那位御前大總管相似的感覺。

  尤其是宮裡當值半生的老總管們，明顯對進忠吩咐的差事更上心了，這些細小的變化如果不是仔細觀察，輕易察覺不到。

  對，說的就是傻吃呆睡，還沒從失戀打擊里走出來的進保。

  進忠都開始算計立儲之事了，進保還在阿巴阿巴。

  「師兄，謝謝你替我多當值這些天，我的傷已經養好了，要不你歇幾天呢？」

  進忠摸摸傻孩子的頭：「行啊，那我最近就只白天過來，一會兒提前走了啊。」

  「哎~師兄好好休息。

  對了，這是我新得的一塊巴林雞血石，拿來刻章最合適不過了，我是個粗人，用這個糟蹋了，這石頭跟了師兄才算物盡其用。」

  進忠知道這孩子是心生愧疚，怕被自己穿小鞋呢，當即收下。

  「行，回頭我找個老師傅刻枚章子玩兒，不過你對師兄我也太不上心了，不知道我最喜歡的是翡翠嘛。」

  進忠帶著兩個小徒弟悄悄的提前翹班了。

  留下進保繼續阿巴阿巴，那塊雞血石可是自己心愛之物，沒想到好不容易拍個馬屁，居然拍馬蹄子上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師傅，奴才剛才回頭看了一眼，進保公公好像要哭了。」

  「沒事兒，他最近眼窩子淺，等把眼淚哭沒了，想哭都沒得哭。」

  進忠把玩著手裡的極品雞血石，這顏色質地，比皇上的那幾塊還要好，可以說除了乾清宮裡存著的聖祖爺遺物，整個紫禁城就找不出這麼好的東西。

  所以，如此極品，進保一個副總管是哪得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