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寂寥的黑

  遲珩看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寂寥的黑。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輩子都不曾認識。

  遲衍收回眼神,沒有作聲,只是靠坐著閉上了眼睛:「回家。」

  冰冷的聲音砸進司機的耳朵裡面,嚇得司機立馬噤聲調轉車頭。

  姜妍回到家,發現門半掩著沒有上鎖,屋內漆黑一片。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她猛地推開門,打開燈,狹小的出租屋一覽無餘。

  她一邊大聲喊著遲鳶一邊將屋子裡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找了個遍。

  在確定了遲鳶不在這間屋子裡後,她的神經倏然繃緊。

  遲鳶不會一個人跑出去,除非她的眼疾又犯了找不到方向不小心跑了出去。

  她的嘴唇顫抖,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

  手機沒電了,姜妍只能漫無目的的在漆黑的巷子裡找。

  巷子裡住著的人魚龍混雜,遲鳶若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她就是死一百次也不過分。

  她穿過一條條漆黑的巷子,一遍遍的喊著遲鳶的名字。

  可是回答她的不是一片寂靜就是蹲在巷子角落猥瑣壯漢的口哨。

  與此同時,遲珩的車猛地剎住了,車子的慣性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傾倒,撞到了額頭。

  他睜開冷眸,司機回頭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

  「遲總,前面有一個孩子。」

  遲珩透過車窗,看到一個小女孩孤立無援的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

  小女孩張著嘴,哭的淚流滿面。

  一輛飛馳的車子和她擦肩而過,她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在發抖。

  遲珩不知怎麼心頭一緊。

  孩子慌亂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一輛大卡車打著大燈直直的朝她逼近,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千鈞一髮之際,遲珩拉開車門沖了過去,抱起孩子,避開卡車。

  遲珩抱著孩子來到路邊,許是周圍環境的嘈雜讓她十分的不安。

  她將頭埋在遲珩的胸口,死死的抱著遲珩不肯鬆手。

  「沒事了沒事了,小朋友你媽媽呢?」

  遲珩儘量放軟聲音,安慰了許久,遲鳶才願意抬起頭來。

  她仰著頭試圖去尋找音源,慢慢地她混沌不堪的眼睛變得清澈。

  在終於看清是一個帥氣的大叔叔後,她停止了啜泣。

  「謝謝叔叔。」

  遲珩在看清眼前小姑娘的長相,尤其是眼下那顆小小的淚痣後,心狠狠一滯。

  他的腦海里閃現初見姜妍時候的場景。

  那時姜妍也是這樣可憐兮兮的蹲在街頭,一雙好看的眸子,一顆勾人的淚痣,梨花帶雨的哭進了他的心裡。

  懷裡的小女孩簡直就是姜妍的縮小版!

  這麼像?難道她是姜妍的女兒?

  意識到這一點,遲珩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怪不得自己入獄五年,姜妍卻從來不肯來看他一次,原來是在外面有人了。

  「能放你自己跑出來,你媽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負責。」

  遲鳶仰著頭辯駁:「我媽媽才沒有不負責。」

  遲珩冷哼一聲,想要將孩子放在地上,可是遲鳶卻死死的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叔叔,我還是很害怕,你能抱抱我嗎。」

  小孩撒嬌的模樣和記憶里的那個人重疊,遲衍的心頭划過一絲奇異的感覺,他重新抱起了遲鳶。

  「謝謝叔叔,叔叔你可以送我回家嗎?我家離這裡不遠,往巷子裡走就是了,到家我請你吃小餅乾。」

  遲珩嘴角一彎:「比你媽有良心多了。」

  連小孩子都知道要知恩圖報,而姜妍呢?卻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他抱著遲鳶往巷子深處走去,突然遲鳶興奮的喊道:「是媽媽!」

  此刻的姜妍絕望的遊走在巷子裡,餘光瞥見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

  在看見遲鳶後,姜妍本能的想衝過去,可看清一旁的遲珩之後,她的腳像是被重物綁住了,一步也不能向前。。

  他知道遲鳶的存在了……是他故意帶走的遲鳶!

  這一整夜擔驚受怕的情緒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她的腦子裡不斷浮現遲衍在寰宇會議室里羞辱她的場景。

  姜妍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衝過去,又在離遲衍兩步的地方停下。她臉色慘白,乾枯的唇褪去所有血色:「遲珩,有什麼你沖我來,孩子是無辜的!」

  遲珩的眸光沉了下來,半晌冷笑在嘴角泛濫,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你這麼想我?」

  姜妍的手心全是汗,可她不敢再上前,她害怕刺激到遲衍,害怕他作出傷害遲鳶的事情來。

  「無辜?她是無辜的,那我呢,當初的我不無辜嗎?」遲珩的眼裡閃過一絲痛意,可是很快就被他隱匿起來,「既然你是這麼想的,我怎麼好不讓你得償所願?。」

  姜妍意識到了遲衍想做什麼,可等她衝過去的時候,遲珩已經拎著遲鳶將她塞進跟了在身後的賓利里。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遲鳶驚恐的放聲大哭起來,她不斷地喊著「媽媽」。

  姜妍拼命的扒住車門:「遲珩,不要,求求你,別帶走她,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怎麼對付我都行,但是求求你,千萬不要帶走她……。」

  遲鳶是她的命啊,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姜妍不斷求饒的模樣,深深的刺痛了遲珩的心。

  為了一個野種她竟可以這樣卑微,他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為這種人付出過真心。

  「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遲珩冷冷的丟下這一句,將車門重重關上。

  姜妍拍打著車窗,一路追著車子,最後無力的摔倒在地上。

  遲珩看著倒在地上的那一抹身影,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可一想到她的背叛,還有懷裡的野種,他定了定神,眼裡再無波瀾。

  遲鳶鬧了一路哭了一路,來到遲衍的別墅時已經哭累了縮在角落裡睡著了。

  遲珩抱著遲鳶從車裡出來的時候氣壓低到嚇人,就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李嬸都不敢抬頭看他。

  虞琳琳坐在沙發上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遲珩回家。

  她一臉笑意的迎上去,卻見到他懷裡的孩子時,眼眸一暗。

  她成為遲珩的未婚妻多年,遲珩在她面前永遠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沒有喜怒哀樂,天大的事他也不過皺皺眉頭,像今天這樣就差將憤怒寫在臉上,當真是頭一回。

  可是她也很清楚,遲珩不喜歡別人過問他的私事。

  於是她斂起好奇心,幫遲珩安頓了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

  深夜,姜妍猶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在馬路上,失去了遲鳶她的心臟仿佛隨時都會驟停。

  她知道遲珩不會放過她,可這一切和遲鳶又有什麼關係?她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願意看到遲鳶收到有一丁點傷害。

  所有的錯由她一個人承擔就好。

  翌日清晨,她一身狼狽的來到遲家別墅,腿上還帶著昨晚的擦傷。

  她戰戰兢兢的按下門鈴,一個長相精緻的女人開了門。

  四目相接的瞬間,姜妍楞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