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昱也有些震驚了,如果劉鳳來反映的情況屬實的話,那這個問題就確實不是一個小問題了,牽涉到漢南省的十幾所大學,數千名大學生,能是小問題嗎?而且能讓學校和派出所一起偏袒,那麼這家公司又豈會是一家皮包公司那麼簡單?
看來自己是誤會劉鳳來了,說到底自己還是沒有真正放下省委書記的架子,雖然擺出了一副和劉鳳來平等論交的姿態,但心裡其實並沒有真正把劉鳳來放在平等的位置,另外也是因為段昱被漢南省的複雜局面搞得有些神經過敏了,總覺得洪洞縣裡無好人,懷疑劉鳳來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純,就有些尷尬地呵呵笑道:「鳳來老哥,你誤會了」。
劉鳳來已經被段昱把骨子裡的傲氣給激出來了,仍有些氣不平,擺擺手道:「誤不誤會其實不重要,我一個教書匠,本不該咸吃蘿蔔淡操心,那是你們這些政府幹部操心的事,我只是求個心安罷了,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我們省的那些尾礦壩,好多都還是八、九十年代修建的,大多數都已經年久失修,有的礦已經停產很久了,甚至連企業都不存在了,可是尾礦壩還在,這種尾礦壩就更加沒人管了,但是老天爺可不管你這些,要麼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
因為劉鳳來情緒有些激動,所以語速很快,還帶點漢南口音,而段昱對於「尾礦壩」也不太了解,所以聽著有些一頭霧水,好在一旁的方東明對漢南的情況比較熟悉,看出段昱有些疑惑,就連忙小聲解釋道:「『尾礦』就是從磨碎的礦石中提出有用成分後的剩餘礦漿,裡面含有大量的泥漿與礦渣。由於裡面含有部分有用元素,在尾礦中回收低品位的貴重金屬可實現資源再利用和經濟收益,但是這種尾礦漿往往含有很多有毒物質,對環境污染也比較大,尾礦壩則是由尾礦堆積碾壓而成的壩體,在礦山環境的保護和治理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尾礦壩屬於礦山危險性較大的設施,如果潰壩就會造成泥石流,而且這種泥石流比普通泥石流沖得更遠,危害也大得多,因為這種礦漿流動性很好,而且有毒!」。
段昱一聽臉色就變了,這豈止是大事,簡直是天大的事啊!等於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加上漢南省屬於山地丘陵地帶,轄區裡有著許多縱橫交錯的水系,一旦尾礦壩潰壩,那就是一個不可收拾的慘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搞不好自己這個省委書記都要被免職!
劉鳳來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聲明一下啊,這件事我也是道聽途說,並沒有經過實地調查,但我覺得是大事,有必要向你反映一下,你說我是危言聳聽也好,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也好,但是這樣的閒事要是沒人管,就會變成大禍害,很可能要死人的!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該說的也全說了,聽與不聽,管與不管,都在你,謝謝你聽我老頭子囉嗦」。
說完以後,劉鳳來竟然直接就起身離開,把段昱這個省委書記和方東明這個省紀委書記全給晾在了包廂里了。
「這位老先生脾氣不小啊,也是,怪我沒有聽完就先入為主,錯怪人家了」段昱看著拂袖而去離去的劉鳳來的背影,搖頭苦笑道。
「可以理解嘛,老而彌堅,知識分子不都這脾氣嘛,不過他反映的這兩個問題確實不小,你得引起重視才行,特別是尾礦壩的事情更是刻不容緩,出了事誰負不起這個責啊!」方東明呵呵笑道。
段昱點點頭感慨道:「是啊,安全無小事,別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唯獨這種事不能放,好在我本來已經計劃要下去走走看看,就先從這尾礦壩看起吧」。
「我這回算是把這位老先生給得罪咯,今後要再想從他這裡得到這樣重要的問題反映只怕難了,這事怪我,看來我得給我那位老部下打個電話,讓他出面做做工作才行!」想了想,段昱拿出手機,撥給了自己原來的財政廳長劉啟旺。
劉啟旺一看是段昱的來電,接聽以後馬上笑道:「老闆,是不是我那個倔哥哥跟您鬧脾氣了?他就這脾氣,大人大量,別跟他計較,回頭我好好說說他」。
段昱哈哈大笑道:「啟旺,你可以不用當財政廳長,改行去算命了,不過今天這事不怪你哥,是我的錯」,就把今天的事簡略說了一下。
電話那頭劉啟旺苦笑道:「我哥這倔脾氣估計是改不了了,得虧他沒從政,否則一定會被整得很慘,我跟您說件事您就知道他脾氣到底有多倔了,您現在是在我侄兒子開的度假山莊吧?我那侄兒原先是做房地產生意的,那孩子也爭氣,完全靠自己一步步把生意做大了,可我哥說現在房價這麼高,老百姓買不起房,都是房地產商禍害的,所以非得逼著我那侄兒轉行,我那侄兒起先不同意,他愣是好幾年沒理我那侄兒,還說要斷絕父子關係,我那侄兒也孝順,後來還真把房地產生意給結束了,建了現在這個度假山莊」。
「所以,老闆,這事我只怕幫不了你了,解鈴還須繫鈴人,恐怕還得您親自出馬去做他的工作」。
段昱聽了也頗覺驚奇,劉鳳來因為對高房價現象不滿,居然硬生生逼著自己的兒子放棄利潤豐厚的房地產生意,還真是倔得夠可以的啊,但也說明劉鳳來確實是個很有風骨的人,就哈哈大笑道:「行,那我就自己去做他的工作,我就不信了,我這麼大一個省的工作都做了,還做不了你哥一個人的工作?」。